《拭剑且听江湖雨》肆月四

27、顾剑修

　　而此时，边城骆家庄。

　　：“你到底是谁？”姜璃警惕的朝着家丁打扮的男子迈进了一步，“古建休？这应该也是化名吧？”

　　：“我......我......”古建休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神色慌乱目光游离，姜璃正准备进一步逼问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的钱仇墨忽然猛的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别逼他，”看到姜璃投来疑惑的眼神，钱仇墨只是略带严肃的轻声解释道，“此事一旦关系到了四大派，那就不那么简单了，我来。”他越过白衣少女的身侧，脸上一片平静，没有喜怒哀乐，饶是她如何去揣测，一瞬间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般的高深莫测，直教她不安，她忽然想起在与沈修宸谈论起杀他的幕后主使者的时候，沈修宸脸上的神情，竟与他此刻的面容，颇有相似。

　　：“古建休，你是如何杀了青儿的，你至今还准备不交代清楚么？！”此刻的钱仇墨丝毫看不出以往文文弱弱的书生气质，他的眼神锋利的如同刀刃，一双黑眸如同一面明镜，倒影出忠奸佞邪，好似看穿了一切，他似乎也不再刻意收敛自身，空前的巨大压迫力顿时如同浪潮般席卷而来，如果说方才的古建休还是处于摇摆不定的状态，那么这一刻起，他便已经丧失了所以的抵抗力，好似一只待宰的羔羊，绝望前最后一次的辛苦挣扎。

　　：“我......其实我，我从别人口中听说，边城的骆家庄内，藏有一绝世珍宝，骆家庄世代守护这个珍宝，据说这珍宝有号令天下的能力，所以我才来到边城成为骆家庄的家仆，希望借机能查到这珍宝所在。”

　　：“骆家庄上下我都找了个遍，却丝毫没有看见珍宝的影子，所以我将这秘密锁定在骆家庄内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也就是，骆家祠堂，”说到这儿，古建休停了下来，好像接下来的所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忍回想，他猛吸了一口气，这才幽幽道，“那天晚上，我偷偷潜入了祠堂，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条密道，就在骆家祖宗的灵位的后面！我当时欣喜万分，正准备进入时竟发现密道口早已被封死，这时天快亮了，我只好匆匆忙忙的离开祠堂，却不想被鹊芝还有杨金万撞见，他们以此为要挟向我索取大量钱财作为封口费，我迫于无奈只好将身上的值钱东西都给了他们。”

　　：“几天过后，我发现自己总会重复的做着一个噩梦，在这个噩梦里，我.......我总会在前庭上到处游荡，那种感觉诡异的感觉，我......我说不上来，就这样，我一直重复着这个噩梦，直到有一天......”古建休忽然停住，无力的摇着头，接着道：“一天夜晚，我还是做着那个奇怪的梦，可是在梦里，我突然......突然好渴，我走到水井边喝水，不停的喝，可是一点作用也没有，这时候我觉得我要的，好像不是水，就在这时候，青......青儿出现了，她走了过来，关切的问我怎么了，可是我却！”他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指缝间透露出来的，是深深的恐惧！瞳孔蓦然放大，仿佛透过了当前看到了极远的当时，“可是我却冲上去咬了她！我一口咬断了她的脖子，竟然在喝她的血！”

　　：“待我清醒过来时，我发现我浑身是血的站在一口水井旁，口里还残留着苦涩的血腥味，而我脚下，居然是青儿的尸体，我居然不是做梦，我居然真的咬死了一个人！”说道这里，古建休的情绪似乎已经临近崩溃，他半蹲下来，手掌用力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我没办法，只好把青儿的尸体丢下井，然后把染血的衣物处理了，再装做什么都没发生的回去睡觉，直到骆老夫人发现了尸体命人抬到后院，并对外宣称青儿已经放出府，我便猜到她想平息这件事，我以为这件事便就这么过去了，也安心了。”

　　：“但是我没想到鹊芝和杨金万也会死！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而且他们的死状居然和青儿一模一样！!”

　　：“为了怕自己半夜再出去伤人，晚上我都会用金针制住自己的穴位，可我不知道鹊芝他们俩到底是不是我杀的，那晚我噩梦缠身，我怕，怕是我无意识的挣脱了金针然后把鹊芝杀了！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不要再逼我了！”

　　钱仇墨此刻脸上有了些许的怜悯，他走上前拍了拍古建休的肩膀，他看得出，古建休没有撒谎，眼里的恐惧不安不是装出来的，试问，若是一日醒来忽而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吸食人血为生的怪物，还可能在无意间杀害了身边的人，若是个正常人，怕是早该疯了。

　　：“古建休，你好像还说掉了一部分，”姜璃一直抱手站在一旁，见钱仇墨脸上竟有不忍再问下去之意，心中泛起一股子不安，这个书生，今日是怎么了？虽然说古建休的遭遇的确很可怜，可如今他们是在查案，再怎么同情也该将案情问清楚了才是！她嘴巴一瘪，便上前几步，尽量放轻声音道，“你好似还说掉了，你与鹊芝的关系，送她钗头凤的情郎，应该就是你了吧。”

　　布衣书生偏过头，正好迎上姜璃责怪的目光，随即后者小声的冷哼了一声，竟然低下头不再理他了，见古建休瑟瑟发抖对外界毫无反应后，她只得也蹲下来，轻叹了一口气，“古建休，我不想逼你，我也相信刚才你说的一切，接下来是我对你方才的话的补充，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告诉我我猜的对还是不对，这样就好了。”见对面仍是眼神空洞，她双手安慰似的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绝对的相信你，所以我要找出那个陷害你的人，也希望你能信任我，给我机会让我查清这一切，好么？”

　　古建休此刻好似才有了些许反应，他微微点点头，姜璃赶紧道：“鹊芝在发现你偷偷进了骆家祠堂后，是不是以这为威胁，向你索取了许多金钗，其中有一支钗头凤？”

　　古建休点头，姜璃赶紧接着问道：“那你是不是还给了她许多金银，甚至承诺之后会娶她？”

　　又是无声的点头，姜璃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最后一个问题，鹊芝曾对其他的婢女说她会嫁入大门派当掌门夫人，那么这个掌门，是你么？”

　　：“古建休，你装疯卖傻这么久，你究竟是谁？”

　　少女声落，古建休抬头，双眼目光涣散，好似当真失了魂魄般，突然，他笑了一声，面上的颓唐尽收，“原以为骗过了所有人，没想到还是没骗过你，姜璃姑娘。”

　　姜璃瘪瘪嘴，心想在装疯卖傻这方面本姑娘可以算是你老祖宗，雕虫小技怎么瞒得我？她偏头看向好似一脸不可思议的钱仇墨，不禁心中暗道：这笨书生，竟没看出来古建休是装疯？得，你装，你继续装！

　　：“公子谬赞了，”姜璃礼貌的对他行了一礼，换上了一副饶有深意的笑容，“姜璃不过是想，能被那种梦魇缠身半个月却未曾失常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脆弱，几番简单的逼问怎么可能就让他失了神智呢？”

　　：“话虽如此，”古建休惭愧的笑了笑，“在下身负几条人命，若真是神经失常那只怕也是情理之中，姜璃姑娘怎就一口咬定我乃是装疯呢？”

　　：“公子何须逗我等，”姜璃只觉这脸上挂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果然，卖笑赔笑什么的果真是最累人，“几条人命？自始自终不都只有青儿一条么？公子不是早就去后院确认过，鹊芝死前曾被人灌以蒙汗药么？这便说明鹊芝并不是你杀的，而杨金万虽是流血过多而死，可他明显是被伪装成咬伤，不算笨的你又怎么会做这种傻事？”看到对方脸色惨白了起来，她将一缕落发固定在耳后，道：“那日我与书生正在房梁之上，却碰巧看到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对着鹊芝的尸首做了什么，那个人是你吧，是你在检查鹊芝的死因，你精通歧黄之术，想测出她生前中了蒙汗药想必并不困难。”

　　：“是么？”家丁打扮的男子连连苦笑，“看来连老天都不帮我了，罢了罢了，也许这辈子我注定得不到老天的垂青，也该认命了......”他抬起头，温柔的望向白衣少女，“姜璃姑娘，在下十分欣赏你的缜密心思，可若非是你，我怕是早就逃出了骆家庄了，如此，让的我真的是对你又爱又恨。”

　　姜璃咋舌，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措手不及，“话说，我们不要转移话题好么？更何况与你这个人相比，我对于你的身世，似乎更感兴趣。”

　　：“姜璃，你知道么？我在南陇生活了二十年，而南陇唯一教会我的，只有一句话：做人太直白，真的会活不下去。”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么？我，是南陇支派唯一的少爷，顾剑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