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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三章) ...

  •   回到北京,我开始着手准备毕业,向公司请了一个月假,聂砷同意了。学校兵荒马乱,图书馆更是人满为患。我将半年来的借书全归还到位,在一本微观经济学里翻到了梁素的借阅证。照片还是一寸的大头照,梁素一头卷发,笑着露出一线白牙。
      出了图书馆我给她打电话,问她在干嘛。
      梁素说:“我要结婚了。抹了脖子,割了腕,还是没有办法,下个月就结婚。”
      “这么快啊,要毕业答辩了,你什么时候来学校?”我问。
      “什么?要答辩了,我今晚上就来。”
      “你不是结婚吗?”我问。
      “不结婚了。”
      梁素跑的挺快,就像北京与福建只是隔离一条街。她来的时候正好是夜幕低垂,华灯初上。没带什么行李。一进门就紧紧抱住我,说:“亲人啊。”
      我赶紧推开她说:“可别叫我亲人,你的同学你的战友你的导师才是你的亲人。”
      梁素说:“没事,我早就不用巴结导师了,论文一定过。”
      就是呢,准备了半年怎么不过。虽然我们来H大很大程度的败坏了这里的名声,三年也不是白呆了,导师热切关怀着,同学友情互助着,硕士论文山高水远,跋涉路上辟荆历棘,终于到了顶端,风光独美。
      梁素转身收拾书籍,我试探着问:“你那个娃娃亲......”
      “长得挺帅,不算亏。”
      “你结婚的事......”
      “下个月,不算急。”
      “你男友,就是那个马来西亚人......”
      “我只有老公,没有男友,别乱说。”
      我看着她这个样子,有些担心。果然,她转过身抱住我,“怎么办,两个月了,我们分手两个月了。”她停顿了一会,继续说:“而且,我前几天才发现,我......”梁素在我耳边说出三个字。
      我吓得惊呼,“马来西亚人的?”
      她点点头。
      “那你打算怎么办?”
      “做手术吧,趁现在没在福建,家里人不会知道,医院都约好了,你陪我去。”梁素抹眼泪继续说,“疼不疼啊?”
      “我不知道。”
      “你不是掉过孩子吗?怎么会知道?”
      “我是摔掉的,算流产,挺疼的。”我想起我的倒霉孩子,颇为惋惜的看着她,“真的要打掉吗?”
      “我那未婚夫可不愿意当这个便宜爹爹,我家人不会同意的,要让这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吗?”梁素说。
      男人都是混蛋!
      我们起得挺早,医院人并不多,没有排队,梁素进手术室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她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死了。我在走廊里等了两个小时,接到聂砷的电话,“你在哪里?”
      “额,医院啊。”
      “妇产科?”
      “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你后面!”
      我转身看见他,急忙跑过去拦住,“你不要过来。”
      “你在这里干嘛?”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标示语“男性止步”,很识趣没有再走进来,只是一个劲看着我,“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当然不能说我在这里干嘛,“我散步,看见牌子说‘男性止步’想看看什么地方不让男人进。”
      “那就走吧。”
      “不行!我还没有看够,你先走。”
      “那我等你。”
      “不行!我......”我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手术门开了,我赶紧将聂砷推开,“你快走,快走,你什么也没有看见。”说完就跑过去看梁素。
      她直接从病床上坐起来,护士急忙拉住她,“先躺一躺,到病房休息一会就可以回家了。”
      “我们能现在就走吗?”梁素问。
      “你们有人来接吗,不要过于奔波。要是有人接现在也可以走了。”护士说。
      我转身看聂砷,他还站在门口,我赶紧对护士说:“有的,我们有人接。”
      护士将梁素换到轮椅上,我们推着她出了医院。聂砷开着车,他好像没有见过梁素,也没问她是谁。梁素一直在闭着眼睛休息,看起来并不虚弱,只是她的手凉的彻骨,怎么也暖不热。她将头靠在我肩上,说:“我让医生给我留了一块,还是装在真空瓶子里,对不起,偷了你的创意,我舍不得他......”
      她哭了,絮絮说着,“我留了一小块,指甲那么大,医生一直不同意,我哭着嚷着,他们看我可怜,就给我了。出手术室的时候,我看了一眼,像一个汤圆。呵呵。呵呵”
      我赶紧打断她,说:“你快别说了,也不要哭了,好好休息,明天就好了。”
      梁素一直在笑,脸上布满眼泪,“好不了了,他们都逼我,只有你最好了,西月,只有你。”她突然站起来,忘了我们还坐在车里,脑袋撞上车顶,又摔下来,我马上接住她,幸好聂砷这车挺好,车顶不是太硬,没有将她撞疼。
      “行了,我不哭了,医生说了情绪不能太激动,下个月我还要嫁人呢,还要再怀孕,再生孩子,我就是一个工具,他们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好,没见过这样的妈。”
      她终于安静下来,浅浅睡去。
      聂砷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候他转过头来问我:“去哪里?”
      “我们没有地方去,找个酒店吧。”
      他没有带我们去酒店,而是去了他市中心的家,我将梁素安置在床上,走到客厅,聂砷坐在沙发上,看见我出来给我一杯水,说:“你将什么留了一块装在真空杯子里?”
      “什么?”
      “你们刚才说的,在车上。”
      “哦。没什么就是掉的一块肉。”
      “什么肉?”
      哪里还有肉,就是一块血迹,梁素比我幸运还能跟医生商量,我是最后求着护士给我蘸了一点血来。我看着聂砷,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让他也看看他未出世的儿子,狠狠虐一虐他,看他还将叮咚带到我面前来招摇不。
      “没什么肉啦,我去煮饭。”
      聂砷拦住我,“你先说清楚,什么东西?”
      我终于忍无可忍,“你的孩子。”
      聂砷停顿了一会,终于明白过来,他接不上话,等了良久,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我连忙打断他,“没关系,反正就算没有流产,那孩子我一样不会留着。”
      “你说什么?”
      “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了,还留着孩子干嘛。让他叫林霜的孩子哥哥吗?”
      聂砷嘴角抽了抽,但他没有发火,摔门走了。
      留个清静。
      我刚将白粥煮好梁素就醒了过来,她精神挺好,吃了不少。晚上我担心她就一直睡在她隔壁,夜里一直听见她在哭,我想起我孩子没了的时候也是哭,只有真正存在于自己身体里的东西被深深剥离的时候,才会哭得这样绝望。是真的舍不得。
      我跑到她床上,就她抱在怀里,一直安慰她,却找不到合适的话,只一直拍着她背。这个平日里像骄阳一样的女子,两个月经历了这样多的事,先是家里逼婚,迫不得已跟心爱的人分开,再亲手将爱情的结晶拿掉,这样的遭遇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接受的。梁素已经睡去,我望着天花板,想起爷爷死的时候,我又流产,那时候聂砷在干嘛。林霜为他生了孩子,我的孩子却死在了楼梯上。心里不是没有恨。聂家人现在这样对我,又能弥补什么?心早就千疮百孔,补得了几个洞?事到如此,连虚以委蛇都觉得累。
      梁素恢复得挺好,到底是年轻,论文答辩的时候,她已经能在讲台上上窜下跳,当导师质疑她的观点时,她急得直转圈,“不是这样的,你不了解就不要否认。”像我们玩“谁是卧底”游戏时,被冤枉的表情,跟不甘心。最后导师还是很大度的没有跟她计较,挥挥手,算是过关了。
      我论文答辩也挺容易,长期跟聂砷这样的资本家打交道,导师好应付多了。发证书的时候,我捧着刚出炉的硕士文凭,心里挺高兴,毕业照拍的很有水准,我长发飘飘,衣袂飞飞,将硕士帽扔向天空。高轶跑来跟我合照,他已经签约在一家小有名气的律师事务所,那事务所跟他父亲颇有渊源,高轶进去就当股东,十分有前途。我笑着打趣他,“要是以后,不小心惹了官司,你可要罩住我,还不能收钱。”
      “行,我就怕你一毕业就忘了我,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驱使,上刀山下火海,我都乐意。”他比我还贫。
      梁素下下周就结婚,她并不着急,仍然在北京参加毕业典礼。学校礼堂修得挺好,时常有国际知名人士来演讲,我们毕业的时候,学校请来一个华裔新秀,讲一讲国外就业形势,这人我看着挺面熟,想了好久才想起他就是撞了颜爽的那个劳斯莱斯。他三年前就开劳斯莱斯了,还是新秀么?
      我眼睛越睁越大,梁素夸张的拍我脑袋,“看傻了呀,不就是一个帅哥吗?你们家聂砷挺帅,天天看还不够吗?”
      我摇头,指着他,说:“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梁素一下来了精神,打趣我,“是的,帅哥你都认识。有没有林妹妹见到宝哥哥时的那种似曾相识啊?”
      “你别胡说,他当初开车将我姐姐撞了,我都有三年没有看见她了,听说一直在国外治疗呢。”
      梁素非常吃惊,“什么车祸那么严重,要三年。撞脑残了吗?”
      “胡说什么呢,我姐姐颅内出血,常常昏迷。”
      “那不就是脑残吗?”
      “你再说,我不理你了。”
      梁素顺势推我一把,说:“这样护着她,那你等结束的时候,将他拦住,要到他联系方式,然后给你姐姐,找他报仇。”
      “我姐姐有他联系方式,车祸之后他一直很尽心,不用报仇。”我看着她,不怀好意的笑,“是你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吧。等等啊,我给你要去。”
      “别别别,我都要嫁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的帅哥,不要害了他。”
      “你这话说的,就像你是聂小倩似的。专吸男人精血,还害了他。”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说错了话,果然梁素叹一口气,说:“我确实就像聂小倩......”
      我连忙打断她,“快演讲结束了,我们追出去,找他要联系方式吧。”
      梁素一下子来了兴致,不顾校领导还在台上讲话,追了出去。“他叫什么名字啊?”梁素问我。
      “记不清了,好像叫丁仁根,英文名叫paul。”我说。
      “那你快叫他名字。”
      “丁-仁-根!”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
      “不是你叫我......”
      “快,他转过头来了。你快上去。”梁素推我。
      Paul看见我挺友善,没想到他居然还认识我,叫我名字,说:“就听说你在这个学校,本来要去找你,没想到你先找我来了。”说完他再补充一句,“颜爽常常提起你。这几年你还好吗?”
      他提起颜爽,我非常激动,“颜爽她还好吗,怎么不见她回国?”
      Paul表情竟有些含羞,低头浅浅笑,“她挺好,治疗也很顺利,这次我先回来安排一下,她下周就能回来了。”
      他表情这样奇怪,难道,他跟颜爽一撞,撞出感情来了?Paul留下他的名片说改天请我们吃饭,就走了。
      “他一定跟你姐姐有一腿。”梁素说。
      我汗颜,什么叫“有一腿”感觉有奸情似的。
      “他们一定有奸情。”梁素再次颇为肯定的说。我惊讶她这样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我心里想什么。
      晚上我就给颜爽打来电话,接起电话就听见她劈头盖脸的骂,“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久没有想过我,跟那个禽兽见面才想起我。”啪啦啪啦......
      我想了好久才明白她说的禽兽是paul,他们真的撞出了感情?
      “颜爽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颜爽一下子焉了,只是说:“下周。”
      “星期几?”
      “不知道。”
      “你怎么连自己的行程的不确定?”
      “还不是那个禽兽,他怕我一回国就如鱼得水,他招架不住,只好将我暂时留在这边,呵,他以为困得住我,等我回国了,还不将他弄死。”
      “嗯嗯。”我相信颜爽的战斗力,“那个,你身体好了没有啊,还头疼不?”
      “早好了,要不是那禽兽拖着我不让回国,至于在这里呆三年吗?顶多呆两年十一个月。”
      有区别吗?
      她三口不离paul,可他们之间一定有一腿了。
      颜爽那么纯洁的小女生就这样落入paul之手了吗?她不是最不喜欢华裔吗?怎么都没有反抗一下。颜爽在大洋彼岸默默的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反抗。我不是一直叫他禽兽吗?这难道还不是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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