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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乘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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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胤禛一早上朝,近中午的时候,小盛子回来说,太子留了爷,怕要到晚上才回来。
舒伦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
现在这种时候,与太子走的过近,不管对太子来说,还是对他来说,都绝不是什么好事,不知道他是糊涂,还是打其他的主意。
舒伦合了书,捏了捏眉,抬头见宝络拿了枝梅花跑了进来。
胤禛喜欢梅花,后院里种了一大片的梅树。
舒伦接了梅花,嗅了嗅,有股儿很淡的清香。
宝络说:“后院里开的很盛,咱们折一把插瓶儿吧。”
舒伦瞥了她一眼:“你向来不爱摆弄这些东西,今儿个怎么了?”
宝络说:“我见开的好看,想着摆到房里,当个装饰也不错。”
舒伦说:“好看是好看,只是这花长在树上,比插在瓶中更能见其无双姿态。”
宝络嘟囔着:“长在树上,人人都看的见,插在瓶里,摆到咱们屋里算咱们的。我听说侧福晋屋里摆了一瓶儿,爷见了很喜欢,咱摆上了,给爷看见了,说不定也喜欢。”
原来为着这个,说起来胤禛已有许久没来这屋儿坐坐了,所以宝络看着有些急了,真是傻丫头,他来都不来,又怎会看得见你屋里摆没摆花。
舒伦说:“今儿个天好,你陪我去后院看看吧。”
梅花的确开的很好,一眼看过去,满园芬芳,暗香浮动。舒伦瞧着,便觉得喜欢。
她之前便知道,这院子里有几株是去年从南边移接过来的,不常见,现在看看,果真株株都是精品。
舒伦正看的欢喜,宝络却在一边碰了碰她,舒伦一偏头,便见清韵乘了步辇朝这边过来。
这样雅致的花当细细的静静的看,这么一大杆子人过来,自然扰了清净。
清韵没叫停,直至舒伦面前,才抬了抬手叫放下,虚虚的福了福,说:“给福晋请安。”
自她有孕,胤禛特准她不必去舒伦屋里问安,舒伦也乐得清净,只是今个儿她却不知怎的懂了礼数。
舒伦说:“起吧。”
清韵拈了花枝,笑了笑,说:“那日,我不懂事,冒犯了福晋,福晋仁厚,不要与我计较才好。”
舒伦看着她,比花还娇的容颜,不甚在意的说:“侧福晋知道,我是最不愿费那些本就不该费的心思的,又怎会与侧福晋计较。”
舒伦这个人,面上温和,但你要不尊重,她也会句句是剑,让你无还手之力。
清韵说:“福晋说的是,我们是什么人,什么身份,怎么配福晋费心思。”
舒伦笑了笑,说:“侧福晋错了,你是这府里的侧福晋,是入了玉蝶的,你该记牢了才是,你即是这府里的人,你一言一行,我自会费心。”
清韵脸上已露出怒意,她说:“我自会记牢,只是,我想着,我是什么人,什么身份,也不是福晋一句话就定了的。”
舒伦看了眼脚下的鹅卵石,笑的淡淡的:“侧福晋说得好,有些位置,能者当之,这福晋的位置,若那一日爷觉着,我做不得了,自可奏禀圣上,夺了去。侧福晋聪慧玲珑,必当能得爷欢心,只是有一条,这嫡福晋的位置,只怕你要不走了,只得做个继福晋。”
大清祖制,嫡福晋只能有一位,若嫡福晋殁了,新出的福晋只能是继福晋,而不再有这个嫡字。
侧福晋虽平日里张狂,借着胤禛的娇宠,谁都不放在眼里,也确实觊觎福晋的位置,只是,这些想法,心里想想,平日里气气舒伦罢了,真的摊在桌面上说,倒未必敢又那个胆量。
现在,她见舒伦将话说的这样直白,便转口说:“福晋是最讲理的,别冤枉我才好,我是万没有这样的心思的。”
舒伦说:“有没有都没什么要紧。”
清韵握了握拳,她平日便恨舒伦,现在嘴上败了阵,自不肯罢休,想起另一桩事,就笑了笑着说:“福晋说不要紧就好,倒是福晋,怎的走过来的,地上铺的是鹅卵石,不定有那个冒尖的,福晋脚下有个万一,那倒不好了。”
舒伦还没说什么,宝络听了这话,便觉得她恶意诅咒,就要开腔。
舒伦拉她一把,宝络才气鼓鼓的在一边站下。
舒伦说:“教侧福晋挂怀了,我好静,平日里不常出来,用不着那东西,不比侧福晋最是活泼好动,阖府上下跟着也都精神的很。”
侧福晋自然明白,舒伦是说她恃宠而骄,恣意使性儿,让人不得安分。
她心里冷哼了声,觉着舒伦是吃不到葡萄,还拈酸,面上却笑得和气。
她:“福晋果真是好安静的,其实,我不过随口说了句,身子重,不便行动,爷有些小题大做,便说用这步辇,我说,要用也该福晋用,怎么好要我用,爷却说,福晋好静,任这步辇坏了,也用不着。”
她看了看舒伦面色,又说:“爷这回可说错了,福晋这不出来了么,回头,我说与爷,这步辇还是拨给福晋了好。”
舒伦说:“那倒不必,不过一个步辇,谁坐不是坐,今日侧福晋坐了,明日庶福晋坐了,爷说的是,我鲜少出来,空着也是空着。”
侧福晋说:“那怎么成,福晋都不坐,我却要坐,这要给有心人瞧去了,还不说,我仗着爷的宠,在这府里无法无天。”
舒伦说:“没什么不成,整个府邸都是爷的,只要他说一句准了,府里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侧福晋还要说,却见照看柔嘉的嬷嬷抱了柔嘉过来,那嬷嬷请了安,柔嘉听见了,也学声:“吉祥。”
她声音嫩嫩的,带着娃娃腔。
舒伦听了高兴,走过去,抚了抚梳的小辫子。
柔嘉竟嘻嘻的叫了声:“额娘”。她这一声含糊,却人人都分辨的出。
李氏瞬时脸就冷了,转头骂伺候的嬷嬷:“小格格才好,就敢抱出来招风,若再惹出毛病,仔细你的皮,还不抱下去。”
嬷嬷吓的很,连忙抱了要走,只是柔嘉却挣着身子不肯。
舒伦见柔嘉要哭,便说:“屋子里闷气,小格格体弱,就应该多在外边走动走动,今儿个天好,正是时候。”
侧福晋拉了柔嘉,扯到自己身边,说:“小格格已好了,福晋不必挂心。”随即让嬷嬷把她带回去。
柔嘉看了看李氏,撇了撇嘴,泪眼婆娑的叫着:“额娘,额娘。”不知是叫李氏还是叫舒伦。
李氏听了这叫声却越发恼怒。
舒伦见李氏仍拉扯着柔嘉,便说:“她既然不想走,你又何必一定要她走。”
李氏说:“她小孩子家的懂什么,别人说个什么,她就当真了,我是她的亲额娘,别的主做不了,她的主还是做的了了。”
舒伦知道她在意柔嘉那一声额娘,便说:“你是她的亲额娘不错,也没人要跟你争,只是你却做不得她的主,能做她主的,宫里有太后,圣上,府里有爷。”
说完,舒伦觉得厌烦,便要回。
那边柔嘉挣了厉害,嬷嬷抱不住,便把她放在了地上。
柔嘉脚挨了地,便朝舒伦跑了过来,生生撞在舒伦身上,李氏惊觉,随后便来拉扯柔嘉,这一撞一扯,到底出了事。
舒伦身子重,宝络扶不住,眼见着舒伦要往地上摔。
却突然两个筋斗翻出个人,接住了舒伦。摔是没摔着,宝络一颗心跳的咚咚响,她接过来舒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舒伦脸色惨白,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蓝衣男子。
那人一直低着头,这时候,跪了说:“奴才驭风给福晋请安,奴才大意让福晋受惊了。”
舒伦一直不说话,攥着宝络的手,好久,才颤着声,说:“孩子,孩子。”
宝络这才觉得不对。
驭风一直跪着,听见舒伦的声音,才略略抬头,便瞧见舒伦裙摆上渗着淡淡的血。
他心中一惊,想起主子嘱咐,便站了起来,行了礼,说:“奴才冒犯,日后自当请罪。”
说完就将舒伦打横抱了起来,并吩咐吓坏了的宝络:“立即就请太医,稳婆,把要预备下的东西都预备下,快。”
他声音不大,却浑厚有力,惊醒旁边一众呆愣的人,这时,李氏出声拦道:“你是什么人,福晋什么身份,也是你能碰的。”
驭风说:“奴才是四爷的贴身暗卫,事后,奴才自当自裁,不劳侧福晋操心。只是有一句话,侧福晋请记下,福晋绝不是侧福晋你能惹的,为了父兄,请侧福晋你自重。”
李氏听了,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何意,只怔怔的看着鹅卵石上零星的血迹。
舒伦攥着拳头,让指甲没入手心,她知道,只要她昏过去,肚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驭风亦怕她昏死,见她闭眼,便轻轻叫她。
出了院子,迎面碰到个人,驭风认得,是年羹尧。
年羹尧突见一个男子在这府里抱着个女子,也是一惊,他低头看了看那怀中的女子,虽只看得见半边脸,脑中却一轰。
驭风见他挡在路中央不走,傻傻发呆,便严声说:“让开。”
他从来只听主子号令,其他人,一概不放在眼里。所以,年羹尧这个当朝重臣之后,也被他吓的站在了路边。
舒伦疼的厉害,低低的唤了两声:“孩子,孩子。”
就是这低低的两声,敲醒了那个在路边痴痴犯傻的人,他疾步跟上了驭风。
舒伦的房里已经乱作一团,本是下月生产的,却提早了近一个月,好些东西都没备下,只能临时准备。
年羹尧到门口时,便被嬷嬷拦下,不许进。驭风放下舒伦,就被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