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灭的荣耀》艾尔弗

12、12. 末日之战.1

　　车门缓缓关闭。杰拉德和克莱蒙不约而同地握紧腰间的剑柄。三人不自觉地背靠背，面向各个方向。
　　这一刻，三人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他们是一国的。即使之前种种猜疑、试探，尽管过了这么多天三人依然处于微妙地保持距离的状态，可是到了这千万人堆成的人群中，没有其他人可交流，没有其他人可信任，没有其他人可依靠，他们突然都认识到一个问题。
　　啊，原来我们确实是一个团队。

　　克莱蒙在为人处世上偏温吞保守，不肯跨线，不愿逼迫他人。在他意识到的时候，杰拉德和西西已成水火之势，三人小队的关系基本已不靠谱。可是似乎是不幸中的幸运，他们遭遇魔王一役，尽管差点领便当，杰拉德和西西的关系却奇迹般地好转了。这时身为队长的他却又犹豫了。他开始怀疑杰拉德，同时自己与西西的相处仍然处在画风不合的状态。

　　无疑，克莱蒙认为，自己对小队的带领，是失败的。

　　他们始终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并不遥远，大家都很和气，彼此会开玩笑会关心，却总是有些不亲密不贴近。队长没有试图整合大家做团队建设，两个队员也便一直没有动作——杰拉德是冷酷帅拽，至于西西，呃，西西的心思队长就一点都猜不出来了。只是，接连不断的事故和紧绷的神经，让他们不得不转移注意力，一致对抗外部压力。

　　就像此时。虽然还是没有打破僵局，事态却奇迹般地再次把他们凝聚在一起。

　　列车轰然前行。空气凝重。

　　杰拉德一刻不停地监控着周围各个方向上临近的活死人们。关注他们的心跳，呼吸，衣服的摩擦声。一有异动，他会跳起来先发制人。

　　西西默默地在心里持咒，交握的双手透露了她的紧张。

　　克莱蒙不动声色，却默默观察着周围的人，一边在心里计算地铁前进的方位。

　　他们没有猜错，这趟地铁的行驶方向确实是战场。

　　六节车厢，每节站立或坐着的大约有三四十人，后面的几站陆续又上来了一些人，车厢已经有些挤，每个人却仍都小心地保持着距离。

　　一共……有三百个人啊。

　　若是这么开几趟，就会有成千的活死人被投入战场。

　　克莱蒙的心一沉。

　　他们小队……只有三个人，能顶什么用？记事版上传回的消息，似乎除了上级总队，这样的小队也只有三个。即使魔王级别的对手不归他们管，他们九个人，对无数骨翼，无数黑马，还要尽量保护这数千平民。

　　怎么想都是“mission impossible”吧？

　　一路无话。

　　令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是，这一路竟然非常顺利，没有任何活死人找他们的麻烦。随着人流走出车厢时，西西小声叹了口气，收了术法，道：“还好……”

　　“又不是打不过！”杰拉德挑眉，“你还不相信哥的战力吗？”

　　“不是，”西西诚恳地摇摇头，“我知道你能打。只是……这些是平民啊，真打起来，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放法攻。”

　　杰拉德没理会其他的。他一听那句“我知道你能打”，浑身都舒坦了，撩起一边袖子，走两步又放下来。

　　呵呵呵呵……西西冲着他陡然拽起来的背影露了下眼白。

　　克莱蒙只说了一句话，就叫两人都消停了。

　　“出站安检那里，有一群骨翼。”

　　混在一大群活死人中间，三个人此时都有些不安。虽然手上都贴了那个红色印记，但谁知道能不能混过去？西西咬着下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杰拉德瞥了她一眼，小声分析给她听：“骨翼的优势基本都集中在视力和速度。”

　　话音刚落，克莱蒙皱眉看了他一眼，西西却松了口气。她是个聪明的人，立刻就知道了杰拉德的意思：骨翼其他方面就尔尔了，不可能去闻闻气味测测心跳，也就不大可能发现他们三人是冒充的。说起来，派骨翼来做这安检的工作，恐怕更多是地狱上级看重它们的速度。

　　万一有趁乱逃跑的，好赶快飞去抓回来。

　　“安检这么不严格？”克莱蒙皱着眉头问。

　　杰拉德倒是明白这其中的问题所在。在地狱，如同某位优秀的人类政治家所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有利益时候要人帮你卖命，那也得看利益够不够大，或威压够不够强——在一个背离爱心、良善、忠诚的氛围里，不要指望有人真心跟随你，这是杰拉德的经验，也是事实。至于没有利益的时候，什么？忠心？这是什么东西对不起地狱里没有。

　　在地狱你可以交朋友，却永远不要去探究对方的内心，因为只会看到和自己居心叵测的倒影。同样，在地狱你可以有下属，但最好是已经被收拾得不敢造次的那种。

　　归向兽神的人类，已经一只脚踏进了地狱，其归向的理由也只有两种——威胁和诱惑。胡萝卜加大棒。那就不要指望在地狱有难的时候他们还能挺身而出了。所以上级（估计是魔王一类的）才拿捏了骨翼来安检：要保证安检的和被安检的都不出岔子，也不容易啊。

　　至于过安检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地狱子民，魔王们估计是真没想到这时节还有人肯混进来。

　　杰拉德满腹嘲讽无法释放，只能对克莱蒙呵呵了一下。

　　克莱蒙走在前面，杰拉德走在后面，把西西护在中间。三人学着前面活死人的样式，走得稍微散开一些，垂着头，也不再交头接耳。西西还故意两眼盯着脚前十公分的地面，走得和直手直脚的木偶似的。

　　……拜托，骨翼眼神那么好，半空都能看到地上的兔子（虽然它们不好这口），早看见他们说话了好吗。

　　杰拉德一面走一面心里有丝不安——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大对，有什么是他忘记了吗？

　　两排骨翼一排高一排低围在出口外面，通向地面的楼梯那儿留了个小口子。安检出口那里，扫描易燃易爆危险品的机器都关着，只有三四个骨翼呆板地上上下下，严密监视着每个走过去的活死人。

　　克莱蒙镇定地走了过去。骨翼们的移动频率没有变化。

　　西西冲骨翼们抬了抬手背。杰拉德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还好，骨翼们的移动频率也没变。看来那贴纸还挺高端，能把原印记的景深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只剩他自己了。杰拉德也不慌——笑话，他偷梁换柱暗度陈仓的事情都没有少做过，过个安检算什么。

　　西西回头看了看他。一见杰拉德那大摇大摆的嘚瑟样子，还心知肚明他是故意装出来的，西西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强忍着没有笑出来。身后克莱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装得像一点。

　　就在这时，蜂鸣声在半空中响起。

　　西西看到，杰拉德的脸瞬间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