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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克莱蒙 ...


  •   克莱蒙在台阶前停下脚步,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着装。紫色的侍从骑士制服下,白色的衬衣露出两颗贝壳一般的扣子,微微反射着正午的阳光。半旧的皮靴擦得干干净净,搭扣也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嗯,他心想,时间到了。他抬起头,对着“国立卫生部附属医学院”的牌匾深吸了口气,然后快速地走上前去。

      来到这个地方并不令他愉快,尤其是这所学院曾经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使他从小到大的从医梦想就此破灭。克莱蒙及时地制止了自己的遗憾之情,他提醒自己,成为圣殿骑士侍从至今的两年里,他着实已经发现自己是多么地合适与受益。骑士团的导师约瑟长老认为克莱蒙虽然可以说有一些天分,但是最值得赞许的还是他的内敛与清醒。

      此刻,克莱蒙叹了口气,心想,神啊,其实我真的很遗憾没有能来到这里学习,我曾经那么想作为医者随骑士团去执行任务,去做安慰帮助与医治的工作;但是神啊,你现在把我放在骑士的位置上,我需要学习带领一个队伍,这么内向的我真的可以吗?

      走进医学院学院办略显阴凉的门厅,正巧一节课下课,楼梯走下来五六个白色制服的医学生,他们抱着书或背着包,边走边小声交谈。克莱蒙克制住自己不去看他们,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学院秘书室。他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中年女人的声音。丽思夫人,克莱蒙想,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柔和。

      克莱蒙轻轻推开门,有礼貌地抬右手至左胸前,低头致意。“丽思夫人,中午好。我是圣殿骑士三部的侍从骑士克莱蒙,约瑟长老派我前来。”

      丽思是个身着深灰色荷叶边长裙的女子,虽然没有一丝皱纹,眼神却显出经年的睿智。“你好,克莱蒙,看得出来你在骑士团做得很棒。”她轻快的声音中有一丝笑意。

      克莱蒙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在。骑士团一直有个传说,那就是异性恐惧症晚期患者加强排排长大人可能是个二年级生……这个时候,我应该微笑着表示谦虚和感谢,他想,于是他把嘴角向上弯了弯:

      “……谢谢。”

      似乎还应该向前走一步,亲吻女士的手背?似乎骑士行动手册第168页上是这么说的?克莱蒙边想边迈出左脚。不对,应该先弯腰用手托起女士的手,167页左下脚好像有提示……

      ……于是克莱蒙不幸地完成了一个同手同脚,僵尸般向前挪动的造型。

      丽思夫人的蓝眼睛里有揶揄的笑意一闪而过,她轻轻咳嗽一声,站起来给可怜的克莱蒙倒了杯水,不动声色地打断了他的尴尬,继续说:“约瑟长老派信鸽给我说明了,这次任务是C级,并不算难,但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哦,克莱蒙。医学院会派遣一位二级医学生随行,这样可以吗?”

      二级医学生已经是高年级了,对于这次的任务来说真是绰绰有余,丽思夫人这么安排应当是为了照顾他初次带队。“太感谢您了,夫人。”克莱蒙吁了口气,不协调的手脚似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未知——那就是像个标杆一般站着,双手自然下垂,如同无数次列队训练时一般。

      一串急匆匆的脚步从克莱蒙身后传来。“丽思夫人!”一个声音随即响起,有一些些稚气,比女孩子的低一些,又不像男生的声音。克莱蒙向旁边让了让,打算让这位进来。

      丽思夫人却看着他,笑盈盈道:“正巧,我们的二级医学生、学院最年轻的女孩子来了。”

      克莱蒙立刻被吓了一大跳。他战战兢兢地扭过僵硬的脖子,映入他的视野的,是小小的个头,一头红棕色的蓬厚卷发。卷发的主人扬起小巧的下巴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圆眼睛后面半月形的眼睛弯了起来。确实,无疑是个女孩。克莱蒙的天敌之一。

      于是,克莱蒙的异性恐惧症在如此密集的一大一小两位女士的注视下,彻底爆发了。他感觉热度一点点爬上自己的耳朵、脸颊——糟糕,鼻尖一定红了,又像个白痴的中学男孩一样。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此刻他可怜的声带已经拧成了一根麻花。他攥了攥手指,眨了眨眼睛,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向丽思夫人办公桌上整齐的黑皮文件夹,似乎这样就可以否认他被迫与两位女士说话的处境。他甚至扯了扯嘴角,皱起鼻子,努力回忆同级男生面对女士时那种“满不在乎的欠抽表情”是怎样摆出来的。

      刚来的女孩子不禁往后缩了一下。

      “克莱蒙,西西,希望你们能在这次任务中合作愉快哦。”丽思夫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温和地看着两人,“克莱蒙,有个医学院的报告需要你帮我带给骑士团一部的约翰长老,可以吗?”

      克莱蒙如蒙大赦,赶快接下文件,随即告辞。他此刻只想赶快回到四处都是男同胞的骑士团。不能对女士露出好感,否则就完了。为什么完了?他也不知道。他走得实在匆忙,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红头发的西西背着手,扯了扯自己的背包,撅起了小巧的嘴巴。

      C级任务的队长啊……克莱蒙走进骑士团驻地大门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光明之都锡安发布的教廷任务,有从F到A六个等级,各个职业各个等级的常驻民都可以接任务,通常每个任务会最终招募为一支或大或小的队伍,由一名队长和其他成为执法者的成员组成,高级任务还会配备一名副队长和一名由教廷指定的被称为“拉比”的博学之士。此外,还有S级任务,但是极为罕见,教廷近十年来只发布过两次S级任务。

      而每年的C级任务,几乎可以用多如牛毛来形容了。难度一般,收入尚可,是大多数侍从骑士、初阶牧师最喜闻乐见的任务。

      可是克莱蒙心里还是有一丝遗憾飘过……

      “哟,克莱蒙排长。”含着一丝嬉笑的声音,毫无疑问,是他的死党、同级的杰拉德。杰拉德也是侍从骑士,克莱蒙总觉得他与其他人有点不一样,可能是这点不一样才吸引他吧?他欣赏杰拉德的无所畏惧、开朗大方,尽管杰拉德常常嘲笑他的异性恐惧症。他有时觉得杰拉德这样的脾气性格与骑士团这么严肃的组织格格不入,尽管他心底里有一丝暗搓搓地羡慕这位嘴巴上缺个拉链的同伴。

      “新发布的A级任务,你小子还在纠结呢?”杰拉德只看了一眼克莱蒙,似乎就猜到了他的想法,“闹心个屁啊,那帮老小子表面上没啥,私下里都快打起来了,谁都不爱放自己的爱徒去冒险。只有你这傻子一心想往跟前凑!话说你这么傻,来从事骑士这么高危的职业,这样真的好吗?”

      “别这么称呼长老们,他们并不是这么想的。”

      “你怎么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你真是个笨蛋点心啊亲。”

      克莱蒙一时语塞,他有时难以理解为何杰拉德总从奇怪的角度去揣测别人。约翰长老上课时教育侍从骑士们,“为什么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克莱蒙清晰地记得,当时杰拉德非常不屑地哼了一声。

      “别开玩笑啦,”克莱蒙对着杰拉德耸耸肩膀,“我们队的第三个人找到了。”

      “谁?要是个女人就好了,天天和一帮装模作样的骑士长老们共处一室,我都快变成修士了!”

      “……如你所愿。”

      “什么?!”杰拉德的嘴巴,几乎可以吃下一个鸡蛋。

      “二级医女哦亲。”克莱蒙学着杰拉德的语气。

      “你不是开玩笑?”

      克莱蒙再次耸耸肩。不在女士的面前,他感觉自己浑身都松快了许多。

      “我还包邮呢亲!!凭什么分给我们组的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杰拉德嘴巴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线,黑眼睛里有一丝怒气慢慢升腾起来,他的声音也冷酷起来,“会动动手指头没什么了不起,扛得住刀剑的话自己上吧。”

      即使做了两年的同伴,对于杰拉德的喜怒无常,克莱蒙仍然心里有隐约的不安。

      大概是因为,从小在光明之都长大的他,很少遇见这样的男生吧。杰拉德小时候在哪里长大?似乎是孤儿院?他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克莱蒙也不愿道听途说伤害好友。

      阳光落在杰拉德因生气而有一丝扭曲的脸颊上。

      克莱蒙心想,还有三天出发,C级任务,对于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太难。至于杰拉德和西西,上帝保佑他们不要打起来就好了。实在不行,以他的单兵作战能力,也实在不一定需要这俩人帮忙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克莱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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