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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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事情搞砸了，毫无疑问。/
哈利将自己缩在单人沙发里，紧贴着棉布光滑柔软的表面，和几个暗绿色的法兰绒靠垫挤在一起，希望自己能成为它们的一员，或者更直接些，用软垫将胸口那些失望的情绪和低吼压出自己的喉咙。但他只是坐在沙发上，被那些软绵绵的垫子包围着，感受到从身体深处某个角落涌出来强烈的低落与自我厌恶。
他决心要与斯内普好好相处，可一旦他们开口交谈，那个因为魔药课上不公正待遇和羞辱而大吼大叫的格兰芬多男孩就又回来了。
或许他该责备斯内普，那恶毒的老男人从来不肯在波特面前留点口德，自己帮了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可斯内普对此没有丝毫感激。
又或许是他脖子上受诅咒的魔法道具，它属于一个酷爱操纵人心的法老，邪恶而强大，在它面前，所有阴暗的念头都以几何倍数扩张。
但那些都不是借口。
/至少不是充分的借口，哈利。现在，静下心想想吧，/他告诉自己，/既然你能像个优秀的成年人一样面对恶咒和巫妖，没道理不能在面对斯内普时表现出同样的成熟。现在上楼去道歉，不然就邀请斯内普下楼喝茶——在事情变得无法挽回前随便做点什么。/
在从客厅到斯内普房间的路上，绿眼的年轻人想到一个好主意。
可能不是最好的，不过就目前而言，比其他的都更好。
哈利在门前停下脚步，用了几秒时间安抚他的情绪，确信自己不会因对方的讥讽或嘲笑而恼火，然后有节奏的在门上敲了三下，严阵以待仿佛面对火龙的勇士。
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在目光与对方相触的瞬间，哈利之前想好的说辞都可悲的消隐无踪，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脑子融化成某种黏哒哒的东西，像一杯在烈日下放了太久的奶油冰激凌。
呣，他设想了很多斯内普房间里的场景，全写下来足够完成一份十二英寸长的论文，但哪怕在他最离谱的忖度里，也不包括这个。
斯内普现在的模样离阴森或冷酷都差得远，虽然他绷紧的面部肌肉让他看起来很不耐烦。
年长的男人站在门后的地毯上，稍稍让开门口的位置，他并没有穿着他的袍子，它被搭在一旁的扶手椅上；白衬衫的袖子被随意卷起到肘部，扣子没有像往常那样严谨的扣的滴水不漏，敞开的领子后面露出苍白的喉结，还有蛇牙留下的疤痕。
当你面对一个穿着挽起袖子的衬衫和毛茸茸家居拖鞋的对象时，即使那正是伏地魔本人也不能让人更畏惧。
哈利没发呆太久。他从打开的门里走进房间，在心里好奇哪个念头更让他震惊，魔药大师没能消除纳吉尼给他的纪念品抑或是斯内普只穿着一件衬衫。
他们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差不多半年，大部分时间里，斯内普都穿着黑色长袍，哈利见过几次对方脱下长袍的样子，通常是衬衫外再有一件夹克或是外衫，至少也会有一件马甲，哪怕当时正是夏季最炎热的时候。
就好像他根本感觉不到温度似的。
“很抱歉我对你大吼大叫，先生。”发觉斯内普已经因来访者过长时间的盯视而不悦的皱起眉头，他赶在男人能说什么前道歉。
斯内普显然没料到一个道歉，他为此沉默了片刻，然后满怀恶意的卷起嘴唇。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波特，当你还在霍格沃茨时，我就已经习惯了波特家代代相传的无礼。”
对方语调里的厌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清晰，事实上它听起来像是这个男人试图聚集起他的恶意，却没有——至少没有完全成功。
他的表现多少给了哈利信心，现在他有勇气提出那个建议了。
“我现在要整理一些埃及的纪念品，你愿意和我一起分享这段经历吗？我想它大约能让我们消磨直到晚饭前的大段时间。”
哈利看着斯内普动了动嘴唇，有那么一会儿看起来想要就此做出某种不够宽厚的批评，幸运的是，直到最后男人也没让那些伤人的词汇从他过于冷硬的薄唇间跳出来。
“可以。”
斯内普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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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曾属于布莱克家族，作为一个古老大家族的宅邸，这里的房间数目超乎想象。至少从克利切的描述来看，宅子里有超过六十间卧室、三十多个展示厅、大约二十个会客室、十余个咖啡厅，几个专门的按摩间和桌球室，甚至还有一个室内魁地奇场。
哈利参观过其中有代表性的几间，没让克利切动手清理任何多余的房间，除了那个室内魁地奇场。
说实在的，那很有趣，他从未想过魁地奇场可以被囫囵个放在一个房间里。小天狼星没提到过它，不过哈利猜想大概是因为在他出生前这个室内运动场就已被停用——房间破旧的程度就好像足足有上百年未被打开过。
而现在他即将展示给斯内普的是格里莫广场十二号的继承人所创造的新房间，这个房间需要额外的防护网，因为哈利带回的“纪念品”通常不怎么安全。
他放弃了启用宅子里旧有的那些相似房间的念头，保护魔咒是精密的系统，如果哈利希望魔咒起到最好的效果，就必须保证自己能随时感受并熟练运作它们。
“走这边。”
哈利走在稍前的位置为斯内普引路，直到走廊尽头的一扇黑色木门映入眼帘，他率先停下脚步，解除了门上的数个防御咒语后推开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欢迎光临我的收藏室，先生。”
当二人步入门内时，哈利敏锐的捕捉到年长者脸上闪过的一丝惊讶，这让他抑制不住的弯起嘴角。
想必一个斯内普对属于波特的“收藏室”所抱有的最好期待也不过是稍微整洁些的储物间，那么眼前所见足够让他更正一些偏见。
哈利想展示给斯内普的不只是那些架子，没错，收藏室里绝不能少了展示柜，它们紧贴在房间的四周，参差的架子上放置着大到镀金花瓶小到一只贝壳的各式展品。但那些死物并不是他真正小心翼翼珍藏着的宝藏，房间正中的立体影像才是这个屋子存在的意义。
巨大的版图飘浮在半人高的空气中，每一块大陆的地貌特征都清晰可见，纤细的江河穿过雨林、草原和戈壁，奔腾着汇入大洋。
年长的巫师注意到地图上零散分布着名胜古迹的微缩模型，它们遍及除南极外的其余五块大陆，甚至还有一个类似于神庙的模型出现在大西洋中心。
哈利为自己的工作自豪，并因为能向斯内普展示它们而感觉到同样的荣幸。同时，在那些相对明确且易被捕捉的情感之下，掠过微弱的诧异和差不多与其对等的满足。
冬青木魔杖的尖端抵在年轻人的太阳穴上，从那里抽出一段银色的记忆，魔杖的主人用它轻触西亚与非洲大陆交界处的土地，流动的银色物质渐渐聚合成一只精巧的金字塔。
现在斯内普终于明白那些建筑物的模型都是什么了。
“我想这是一个记录？”斯内普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比他惯用的温和许多，也不具有丝毫攻击性，“那些建筑是你的记忆……你把它们提取出来而后赋予实体，如果我的猜想不错，这个地图，是某种冥想盆的变形？”
“是这样的，先生，不过除非有必要，我很少去回顾那些东西，你知道的，许多回忆很难被遗忘。”
说着，他用魔杖点了点那座金字塔，下一刻，他们已经站在酷热难当的沙漠中，高大巍峨的金字塔静默的伫立在二人面前，正午的阳光在巨石砌成的底座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沙漠白天恶劣的气候让哈利记忆犹新，也让他记起这一次探险是以怎样混乱的方式结束，可能它并不是一段适合参观的回忆。哈利摇摇头，念出结束的咒语，眨眼间他们重新回到房间里，脚下是图案优美的地毯。他略微抬起头看着自己过去的教授，抱着从对方口中得到一些赞誉的奢望。
斯内普震惊于面前这个年轻巫师所呈现出的力量，冥想盆的制作如时间转换器一般需要复杂而精妙的咒语，其中的一些需要巨大的魔力输入，以弗立维的能力都不足以成功施展。活下来的男孩在上学期间就已展现出他体内令人惊叹的魔力储备，但那时他并不懂得将天赋的力量合理引导并应用。而现在，波特学会了调遣那些力量的方式，他使用它们仿佛那是身体的一部分。
当年轻人挥动魔杖时，空气里汇聚起的强大魔力甚至让他的皮肤紧绷。
斯内普一直敬畏力量。幼年时他生活在麻瓜父亲的强权中，而等他长大后进入霍格沃茨，又不可避免的被更强大的能力所吸引，权力、魔法以及其他的一切。
他闭上眼睛。
“很好，波特，至少我欣慰的得知你的教授们最终还是成功的在一个波特的大脑里塞进了几盎司的知识。”
绿眼睛愉快的闪烁着，当斯内普说一个人脑子里的内容物足够装满实验室的烧杯，那简直就是他能给予的最高评价。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斯内普，我必须说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都是在霍格沃茨学到。”
“自大与鲁莽？”
“信念和勇气。”碧眼的年轻人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
时间与阅历将他锤炼成如今这个坚不可摧的模样，但在体内的某处，连哈利波特自己都没发觉的角落里，那个十一岁瘦弱男孩的绿眼睛里依旧充斥着希望，默默等待着这位最刻薄的魔药教授哪怕一格令的赞扬。
年轻的巫师用了接下来的半小时向自己曾经的教授介绍这份记忆地图以及那些旅途中的故事，并巧妙删减掉其中大部分远超“惊险”的情节。
但他所讲述的事情已足够令他的听众皱眉，斯内普很快从见到波特作品的震惊中摆脱出来。此时，绿眼睛的波特正在回忆探险小队是如何在一群海蛇的包围下脱身，没有注意到斯内普用一种危险方式的眯起眼睛。
“这就是你将它放在陈列室正中的原因？炫耀自己终于找到了一条成功穿越厄瑞波斯的路线图？”
哈利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先生，呃，我是说，或许我为自己选择了危险的生活——”
斯内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哈利不得不停顿片刻，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并将它们串联成一个连贯的句子。梅林啊，他忘乎所以得几乎不记得身边的人是那个顽固、难以取悦的魔药大师，同样的冒险经历或许会在罗恩和乔治那里得到惊呼和赞叹，但斯内普绝对是世界上最后一个会欣赏冒险精神的人。
他当然可以拿出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在成功愚弄过黑魔王的双面间谍面前，那种举动无疑是愚蠢的。
最后他放弃了浪费时间寻找什么解释，在上学期间他就已经知道这个了：一个斯内普永远不接受任何解释。
“那确实很危险，当我们结束旅程时，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哈利轻声说，同时，一丝微笑爬上他的脸颊，“我猜我中了名为冒险的毒。”
据斯内普所知，没有什么药水有这么个蠢名字，不过倒是有种毒药叫格兰芬多。
他恼怒的喷了口气。没错，格兰芬多，让中毒者永远不考虑自己脖子上是否还有个脑袋。
“很好，现在我只好奇一点，鉴于曾有那么多人付出了无数代价想要保住你这条小命，波特先生表示感激的方式就是找到一个方法把自己杀死？”
“也可能是我不想在完成使命后继续当救世主了。”哈利耸耸肩，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这些让你觉得乏味，先生，这里有些更有价值的东西。”
斯内普怀疑什么东西会让波特感到“有价值”。最新款的扫帚？韦斯莱牌爱心毛衣？或者，教授那些用肌肉思考的蠢货们如何快速死亡的冒险家手册？
年轻人顶着一头乱发在架子上翻来翻去，很快，他挫败的叹气，站在屋子中央挥了挥魔杖。一个盒子从对面的架子顶上俯冲而下，盖子上还挂着串犬牙项链。
“就是它了！”哈利兴奋的低语，迅速扯下破烂的链子丢到角落，将手中的盒子交给斯内普，“你的礼物，先生。”
斯内普以挑剔的目光盯着波特手中红底金花的木盒，糟糕的审美。
注意到对方眉间加深的皱纹，哈利几乎要为自己明智的选择吹口哨庆祝，当然，他相信斯内普一定会为礼物的内容忍受这个稍微格兰芬多的包装。
他笑着看到魔药大师飞快的打开盒盖，而后因为盒子里的东西微微张大了眼。
“很高兴你喜欢这个，事实上我不知道它有什么具体用途，但是……似乎所有的魔法生物都可以被切碎了丢进坩埚？”
“显然你从来不肯在魔药课上花费用在魁地奇上哪怕一半的精力，波特先生。”斯内普圆滑的回应道，“否则你将会知道有不少于六种魔法生物的身体成分只会让坩埚爆炸。”
“那恐怕是因为我喜欢使用肌肉甚于大脑。”哈利的语调悲惨。
“赞美救世主的自知之明。”
“希望您愿意在我四肢发达这点上给予同样的赞誉，要知道弄来这、这个……好吧，书上管这玩意儿叫什么？”
“伏尔坎之眼。我怀疑你是否读过我给出的任何阅读书目。”
“当然，我需要在论文里引用它们。”
“我以为你只引用格兰杰小姐的论文，波特？”
“不是全部时候……敏坚持要我们自己完成作业。好吧，你布置的书目总是无聊透顶，甚至连张插图都没有——我知道自己不是无法阅读的幼儿，以梅林的名义，先生，我希望它会是个有用的礼物？”
“不算糟糕。”斯内普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打量他，“那么你是如何得到它的？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什么生物及其弱点的情况下？”
“直觉和运气，我猜这两项帮了大忙。那头火蜥蜴想活吞了我，后来和它纠缠的时候我顺手用短刀把它头顶上的第三只眼睛剜下来了……”
哈利在对方尖锐的目光下畏缩，终于察觉到自己似乎选择了不受欢迎的主题，只好陪着笑脸劝斯内普检查一下盒子里的稀有材料。
魔药大师假笑着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龙皮手套，托起赤红色的眼球仔细检查；在他这么做时，一张纸条从盒子里掉出来。
斯内普俯身捡起那张边缘有些烧焦的羊皮纸，纸上用细长的花体字誊写着半条咒语，不祥的暗褐色墨水让他多看了几眼。
“召唤咒语？”
“大概。那应该是安卡米娜留下的东西，她一度想教我术式来着，可惜我的拉丁文水平从在霍格沃茨起就没什么长进。”
斯内普陷入了短暂的思考，他放下伏尔坎之眼，专心的研究羊皮纸上残缺不全的咒语。
“这个词根很眼熟，”他最终摇摇头，“但我不太记得在哪里看到过。”
“可能是某本书上，这条咒语是黑魔法，很多黑魔法书上都有类似的记载。”
斯内普注意到波特身后的墙上挂着许多小幅的人物画像，距离他们最近的画框里坐着一位温和的金发女子，他抬眼扫过那副油画，却在看到下方的名牌时瞳孔骤缩——
安卡米娜·琳·萨格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