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你半生垂眸》如宝

28、生死不离

　　度生背着夏然在山路间疾走，如墨的夜色浓烈的仿佛凝固。一边走，度生一边不停呼唤着夏然的名字，可夏然始终一言不发，嘴角的血却在不断向外渗着。夏然的胳膊垂在度生胸前，她手腕上的琉璃手串竟然发着幽幽的光，而且那光似乎越来越亮。度生不敢停步，他不知疲倦般飞奔着，瘦削的身子仿佛要飘荡起来。

　　天大亮之时，令狐秀终于醒了过来，可夏然和度生已不见踪影。令狐秀大怒，全力赶往鸣沙山。中午时分，令狐秀站在鸣沙山成百上千的洞窟前，愤然道：“把所有的洞窟都给我找一遍！”

　　就像是漫无边际的轮回，无论度生试多少遍，无论他如何疾奔，最后还是回到了榆树河，回到了那尊他画的菩萨像前。度生哭着跪倒在地，对着菩萨磕头，直到满脸鲜血：“求菩萨大慈大悲，救救小然吧！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生了贪心贪念，想要强留她！菩萨，要惩罚就惩罚我吧！只要小然能平安，哪怕让我立即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度生拼命磕头，额头上的血凝住又破，混着沙土的鲜血在度生脸上弥散开来，那赤红的脸、赤红的眼仿佛业火中的佛陀。

　　夏然终于醒了，轻呼道：“度生……”

　　度生跪爬过来，抓住夏然的手吻在唇边，红色的眼泪砸在夏然的手心里。

　　“我……要死了……”夏然的声音虚弱又飘忽。

　　度生摇头：“不！不会的！”

　　夏然闭着眼，想要大口喘气，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力气：“度生，我……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我听着呢！”度生将夏然抱入怀中，面颊紧紧贴着她的脸庞。

　　夏然努力睁开眼，目光中有害怕惊慌贪恋，但更多的是痛苦又悠长的不舍爱意：“不是你的错，是我……是我跟菩萨说了假话……”。

　　度生不解：“小然，你说什么？”

　　夏然颤颤伸手摁在度生的胸前：“我跟菩萨和自己说……夏然……夏然不喜欢度生，一点儿也不喜欢……这……都是……假话。”

　　度生立时愣住，整个人忍住不颤抖起来，他想笑但眼泪不可遏制地翻滚着往外涌，他想把夏然紧紧抱住，可颤抖的手臂却越来越松……。

　　夏然笑了笑：“度生，看来……我走不了……”。

　　度生突然醒悟，小心翼翼将夏然放在地上，自己转身跪在菩萨面前，带着绝望与无比的虔诚磕头道：“菩萨明鉴，弟子度生愿弃万丈红尘，历世间大苦，皈依我佛、焚情绝爱，只求您让小然回到来时的地方！”

　　“度生……”夏然唤他，可度生却不再回头，他不停祷告：“只要小然安然，我愿意……愿意永不见她……一心侍佛……只要她能活着……我愿意坠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夏然不再说话，度生哀绝回头，只见她苍白的仿佛通透，只有手腕上的琉璃手串熠熠生辉。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夕阳西下。度生不再祷告，只是面无表情地抱着夏然喃喃低语：“小然，我知道你怕黑，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

　　就在这时，洞窟外传来一阵嘈杂。令狐秀出现在门口将绚烂的红霞挡住。

　　他原本打算要将他二人抓住，狠狠吊打一番，可看到度生满脸鲜血抱着不知是睡着还是死去的夏然时，生生被吓了一跳。他一个箭步上前，蹲在他二人身边，一边焦急询问，一边拉起了夏然的手臂。

　　可就在他碰触夏然的瞬间，夏然的整条臂膀都变成了透明，他抓住的只是空气。令狐秀惊呆了，他小心翼翼想摸一下夏然的脸颊，却被度生一把推开：“不许碰她！”

　　令狐秀惊讶道：“她……她怎么了？”

　　度生不理，依旧紧紧抱着。夏然的身体里飘出七色流光，慢慢在空中弥散，可她却越来越透明越来越飘忽，知道完全消失不见。令狐秀惊讶地连连后退，瞪大眼睛看着满窟的流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又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慢慢的，那些流光汇集到石壁上的菩萨像上，仿佛着色般流转在菩萨周身，落入墙壁，变成鲜艳的色彩。不知什么时候，度生已经跪在了菩萨像前，他泪如长河，颤颤伸出手，一丝一毫地抚摸着菩萨的轮廓。

　　令狐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想靠近却又像被定住了一样，动也不能动。

　　度生嘶哑开口，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她是佛祖派来的仙子，我们谁也留不住她……”。

　　说完，度生猛地向石壁上撞去，鲜血在墙壁上炸开，仿佛菩萨周身围绕的云霞。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