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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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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生一动不动盘腿坐在令狐府门前已经有一整天了,那种决然的态度,让令狐府的原本凶神恶煞的小厮也有些慌张。
福伯端着碗肉汤走了出来,蹲在度生身边道:“小师傅,你不吃不喝怎么熬得住,还是吃些东西吧”。
度生紧紧盯着令狐府的大门,双唇紧闭,态度坚决。
福伯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若饿死在这儿,还怎么能见到夏姑娘?!”
度生眸光一颤,转过头来,迫切又哀求道:“福伯,求您让我进去看小然一面吧!”
福伯神情躲闪,只是宽慰道:“夏姑娘能嫁到令狐府是多大的福气啊,不比跟着你风餐露宿强?!小师傅应该为夏姑娘高兴才是!”
度生愤怒摇头:“小然绝对不会愿意嫁给令狐公子的!她若是心甘情愿,为何不能让我们见一面!”
福伯神情紧了紧,没有立时说话,度生眸中精光一现,整个人都紧张了起来,伸手紧紧攥着了福伯的袖子:“莫不是……小然……她……”
福伯连忙摇头:“莫慌莫慌,夏姑娘身体无恙!”
度生形容悲切起来,眼泪在眼眶中滚滚打转:“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小然一面。我要亲眼见她平安喜乐才行!”
……
夏然的胸口又是一阵气闷,她连忙弯下腰,大口地喘气。令狐秀连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可是又不舒服了?”
夏然摆摆手:“也……也没什么,就是觉得胸口憋得慌”。
令狐秀扶住她:“曲子也记得差不多了,要不你先休息,明日再记?”
夏然摇头:“那可不行!明天我一定要回榆树村了!”
令狐秀的黑眼睛闪过一丝愤怒,但语气还带着试探:“即便苍山曲记不完也要回去?”
夏然坚定地点头:“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
令狐秀的神色已经如雪上加霜,他皱紧眉头再问:“无论如何?!便是你身体不适,命也不要了吗?!”
夏然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立秋,我必须得回去!”
令狐秀眸光里的愤怒,变成了狠厉的杀机,他直直盯着夏然道:“度生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夏然一愣,本能地皱眉:“度生?!这个他有什么关系!”
令狐秀黑眼睛中腾起了熊熊燃烧的怒火:“若是没有关系,你为何既然决然,三番四次顶撞我违背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和他赴立秋之约?!”
夏然神色有些慌乱,她犹豫着又急急说道:“这……这和度生……没有关系!我是要……是要回到我的时代去……”。
话虽如此,但夏然脸上分明是恋恋不舍。令狐秀又气又恨,本想上前撕碎了夏然,可转念一想,又换了副神情,冷笑道:“可惜,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夏然大惊:“为什么?!”
令狐秀冷冷说道:“因为,我不允许!”
“你不允许?!”夏然愤怒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不允许?!”
令狐秀不屑道:“他不过一个下贱的胡汉生子,竟敢冒充西域画师招摇撞骗,我已经通知都护府,将度生抓起来了!”
“度生没有冒充西域画师!”夏然急得脸颊通红:“这些都是我编的,跟度生没关系!要抓……也应该抓我啊!令狐秀,你快放了他!”
令狐秀不言语,只是冷冷又得意地看着她。
夏然急了,冲到令狐秀前大声喊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过,我回榆树河跟度生没关系!我来自一千年前,只有立秋那日,回到鸣沙山的洞窟里,才能回到我的时代!”夏然急得语无伦次:“就算没有度生,我也要回去的!”
令狐秀反提起夏然的手腕:“我说过,别把我当成三岁孩童!”
“是真的!”夏然几乎要哭了出来,滚滚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要不信……你就跟我一起来!”
令狐秀的黑眼睛闪过一丝精光,他想了想,一字一句道:“若立秋之日你没有回到你的时代,那今生今世就必须留在我的身边!”
夏然本能喊道:“我不!”
令狐秀嘴角扬了扬:“你不,度生就得死!”
夏然咬了咬牙:“那你要答应我,赶紧把度生放了,还有,我要见他,和他一起回鸣沙山!”
令狐府的大门打开,夏然从里面冲了出来,一眼就看见门前枯坐的度生。
“度生!”她大叫一声,本想扑过去,可却被令狐秀一把拉住。
度生看到夏然惊喜地跳起来,可他太虚弱了,还没有站定就又倒在了地上。令狐秀示意小厮将度生扶起。夏然眼里含着泪,凄凄切切地看着他,哽咽道:“你是聋子还是傻瓜?!我走之前不是让你要多吃饭多休息吗?为什么不听话!”
度生呆呆看着她,脸颊虽瘦,但却笑得像朵花,他有一肚子话说,可千言万语涌到嘴边,都化成了“小然”两个字。
令狐秀摆了摆手,立时两辆马车停在了一旁,令狐秀拽着夏然上车,度生喊道:“小然,你要去哪儿?!”
夏然连忙安慰:“别着急,我们现在一起回鸣沙山去!”
“鸣沙山?!”度生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你要回鸣沙山?!”
看他这样,夏然心里也涌起浓浓不舍,她挤出了个笑容:“是啊,明天就是立秋,我要回去了!”
“可是我画的飞天……”度生悲伤中带着哀切。
夏然含泪笑道:“你忘了吗,我说过只要你画,我就能看得到!”
上了马车,夏然一路都在哭。令狐秀铁青着脸坐在她身边:“你就这么舍不得他?”
夏然不理,只是嘤嘤哭泣。令狐秀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叹道:“你若能拿出半点儿心思待我,我定然不会再让你这般流泪”。
马车越行,天色越晚。在一处山间农舍前,令狐秀将马车停下休息,其实鸣沙山并不远,像令狐家这样的马车赶路,半日便能到,没有必要大半夜的行路。夏然跳下马车,令狐秀道:“今晚先在这儿休息一夜,明天一早再赶路,不到午饭时也能赶到了”。
令狐秀故意将夏然与度生隔开,夏然睡在里屋,令狐秀就在外间休息,度生与下人们在一起,两人至始至终都没说上一句话。夜半时分,万籁俱静,周遭一切都陷入了沉睡,可度生却睁着眼睛,目光空洞。
此时,窗外传来夏然的声音:“度生!度生!”
度生一个激灵爬起来,却碰倒了身边的矮凳,发出沉闷的声响。度生吓坏了,生怕惊醒周围的人,可奇怪的是,满屋子的人睡得沉沉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度生轻手轻脚跑出屋子,只见夏然背着包袱在月光下盈盈站着。度生再也克制不住,一步冲上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小然!”度生哭了出来,眼泪在他俩人紧贴的脸颊上脖颈间流淌,夏然使劲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别哭了,咱们逃跑吧!”
度生这才松开手臂,惊讶地看着夏然道:“逃跑?!他们……”
夏然灿烂一笑:“他们重了一点点西域的昏睡香,只不过沉沉睡上一觉,不会有事儿的。”
“那咱们?!”度生又恢复了往日的单纯懵懂。
夏然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嗯……胡姬说……这香多在逃婚时用……只要是心有灵犀的人……就不会被迷倒……。”
“逃婚?!心有灵犀?!”度生突然醒悟过来,紧紧拉住夏然的手,激动又幸福地说道:“咱们走吧!”
夏然道:“度生,我们先去榆树河看你画的壁画吧!”
度生欣喜点头。一路坎坷、翻山越岭、荆棘瓦砾。但两人始终手牵着手,仿佛已经连为一体。这种情景下,路途似乎也变短了似的,两个人顺着水声没走多久,便找到了榆树河。
黑夜中,度生拉着夏然攀上河壁,月光正好洒在是窟里,将那没有着色的菩萨映衬地更加神圣清雅。度生将夏然带到菩萨像面前,哑声道:“小然,这就是你。”
夏然又惊又喜又羞,不知该怎么答他。
度生转过身,拉起夏然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一字一句道:“我不想欺骗佛祖,也不想欺骗自己!小然,我……我喜欢……”
“度生!”夏然仓惶开口:“我……我就要离开了,也许永远也不会再出现”。
度生摇摇头,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不在乎!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喜欢上了你”。
夏然低着头,不敢看度生的眸子,可她手心出却感受到度生砰砰的心跳,
度生顿了顿,声音带着哽咽:“就算你我再也不会相见,就算……你根本不曾喜欢我……,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的心意。小然,即便是你我相伴的日子只有一天、一刻、一瞬间,我也满心全是感激!”。
突然间,夏然手腕上的赤色琉璃手串发出一丝光芒又瞬间黯淡,只剩下一点儿或明或暗的光亮,夏然想开口说话,可嘴角处却有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度生大惊:“小然,你怎么了?”
一瞬间仿佛天旋地转,夏然一头栽到度生怀中。度生抱着夏然瘫坐在地,她嘴角的鲜血还在不断涌出,那刺目的红犹如烈火焚烧着度生的心:“小然,小然!”
夏然似乎明白了什么,拼劲全力说出三个字:“鸣……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