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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两仪平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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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間,寧次只覺渾身發冷。
絲毫沒有容許猶疑的時間,在他反應過來時,身體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發足往考場狂奔而去。
正是同一時間,雛田又巍巍顫顫地重新擺好架式,錯步朝我愛羅攻去。
這次寧次看清楚了,是回天。
◇◇◇
考場內的氣氛非常緊繃,所有人都沉默地看著這一幕。
雛田又一次地爬了起來,白色的眼眸中褪去了溫潤柔和以後,只剩下無以言狀的堅決與倔強。在這之前,沒有人想的到雛田可以跟我愛羅對抗這麼久。
「紅,妳不去阻止?」阿斯瑪沉聲問。
年輕的女上忍咬著上唇,神色明顯踟躕。
阻止嗎?
阻止那個為了證明日向宗家不再需要保護的孩子嗎?
身為導師,紅比誰都明白雛田,一個善良卻資質普通的女孩,但偏偏,她出生在日向宗家,偏偏,她想要守護哥哥的心情比誰都堅定。
當雛田尚在懵懂的年紀時她就知道她有一個大她一歲的哥哥,爸爸說,這名哥哥是來保護她的。
而模糊的記憶裡雛田也的確記得,有一段時間,那個比她沒強壯上多少的小哥哥的確時常板著臉跟在她身旁,跟前跟後,盡責地替她趕走每一個想要欺負自己的大孩子,然後繃著臉問自己有沒有受傷。
儘管這個回憶模糊而且遠久,但然仍留在少女心中最柔軟的地方,並且會記得一生。
後來,她知道了保護這兩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深沉含義。
後來,她終於慢慢讀懂了哥哥眼中沉默的憤怒與沉痛。
雛田曾經好幾次想跟寧次說,哥哥,我不要你保護了,我們和好吧。
但每每看到寧次孤傲冷漠的側臉時,水一樣柔軟的女孩又膽怯了。
再後來,當雛田終於鼓起勇氣決定開口時,渾身是血的寧次被抬回日向家,喪失了身為一名忍者的資格。
那時候,七歲的雛田,日向宗家的長女,這才恍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想要保護她的家人,首先,她得成為不需要讓人守護的宗家。
從前她覺得無法理解的宗家兩個字,此時變得鮮明而且意義深遠,女孩開始慢慢地明白,一個強大的家族存在的必要性。
雛田又一次地從地上爬起來,血水染紅了她柔美的眼睫,雪白的瞳孔中帶著堅決。
我愛羅被刺痛似地繃緊神經。
「妳……」我愛羅緊皺著眉,一字一句地問:「為什麼不認輸?」
雛田甜甜地笑了,同一時間,身為宗家的女孩再次擺出了柔拳的起手式。
「因為我有必須守護的人。」
我愛羅瞳孔驟縮,五指一揮。
洶湧黃砂瞬間包覆住渾身是血的女孩,猛然內縮。
「雛田!」紅尖叫一聲,動作飛快地朝場中央衝去,此時好幾名木葉上忍都動了,主考官疾風更是動作俐落地閃到兩人中間,揮刀斬斷了仍在源源不斷包覆過去的黃砂。
但晚了。
當凱跟卡卡西合力把動也不動的少女從仍在撲騰的砂海中拔出來時,少女已經不再動彈,醫療忍者立即圍繞上去,片刻,只聽一名資深的醫療忍者顫顫道:「不……不行,已經沒有心跳了。」
幾乎是在醫療忍者宣布的同一時間,一名不屬於考生的黑髮少年已經用瞬身術出現在考場當中,他目光極快地掃過已經停止呼吸的雛田,絲毫考慮的時間都沒有,手下動作如風,先點住人體四大血脈,又飛快結了二十四印,拍向雛田的心臟。
這一刻,幾乎是肉眼可見的濃烈藍色查克拉從黑髮少年蝴蝶骨之間的一粒水晶色印記中傳送出來,氣術雙行。也就這幾個呼吸的時間,寧次已經結完複雜的二十四印,雙掌往雛田的腹部與心臟的位置同時拍去!
寧次的神經繃到極點,心中的怒氣與心疼翻滾如火,但他的手很穩,很快,快如閃電。
強烈的藍色查克形成強烈的旋風,以雛田為中心向外炸開,引發一層激烈的空氣震盪,連帶著,似乎整個考場的空氣都在震動、都在轟鳴。
兩儀平生是一種可以凝結時間的禁術,其耗費的查克拉量非常巨大,除了艱深的二十四印之外還會消耗掉海量的查克拉,更重要的是,兩儀平生早在十幾年前失傳了。
凱跟卡卡西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在場人心思各異,但卻不約而同地沒有人打斷突然出現的寧次,就連心急如焚的紅也只是站在一旁,眼神灼灼。
片刻後,複雜的封印術終於結束。
寧次這才呼出一口長長的氣,汗水已經沁濕了整件衣服,他單膝跪地,一手支地,身子略略搖晃。
「這是兩儀平生吧?」第一個開口的是卡卡西,他走過來,神色是一如往常的漫不經心。
寧次轉過頭,對上卡卡西的視線。
「怎麼說呢……雖然我也很感謝你救了木葉的學生,但你真的是日向寧次嗎?據我所知,他好像不是忍者了,嘛,就算是,也不該會在這才對……」
寧次的眼神直直瞅著卡卡西,沒有說話。
這個勉強留住雛田最後一口氣的禁術消耗掉他幾近三百貫司的查克拉,要是沒有綱手傳授的可以儲備查克拉的陰之封印術,寧次絕對堅持不到現在,剛剛施展完兩儀平生的他別說這時候跟上忍卡卡西打了,儘管是對話也很吃力。
就像現在,他覺得雙耳轟鳴的厲害,他能感受到卡卡西漫不經心的姿態下隱隱的警戒,但他卻已經聽不清楚這位白髮上忍說什麼了。
或許是寧次的眼色太淡薄,那是一種幾乎沒有色彩的慘白,卡卡西心底居然升起了一種憐憫的情緒。
忍者不該對來歷不明的人產生這種可稱之為脆弱的情緒,更何況是現在這種警戒時期,就算是最普通的考生都有可能是大蛇丸派來的棋子。但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就像是透明的一樣,隨時都有可能會隨著風而消散過去,居然讓他想著五年之前,日向家那個高傲的天才從雲端被打落泥濘時,應該也是這種冷漠到幾近透明的眼神。
那一瞬間,他居然就相信了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是日向寧次。
「卡卡西老師!你有什麼毛病啊!」已經渾身是傷的鳴人連忙衝過來,他一把抱住卡卡西的腰,大喊:「他是日向寧次啊,你不知道他是誰嗎?」
「沒錯。」就連佐助也擋在卡卡西前頭,他皺著眉頭想了想,覺得自己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他哥,便立即用年級第一的頭腦替寧次編了一套頗有說服力的解釋:「如果這個人真的是假的,怎麼會挑這麼多上忍的時機現身?這不是太愚蠢了嗎。而且他的目的還是要救日向雛田,我認為如果是敵人,完全沒有這麼做的動機與理由。」
寧次看得到鳴人抓住卡卡西在大吼些什麼,也看到佐助擋在自己身前,他雖然體力透支得嚴重,但也能從人的肢體語言跟眼神猜得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卡卡西在懷疑自己。
而他,現在不是第三班的日向寧次,不是木葉的考生,只是一個足以被最尖銳的目光質疑的可疑存在。
「旗木……卡卡西。」寧次開口,一字一句都說得異常艱辛,「請你不要忘記日向分家是為了什麼而存在,這就是我的理由。」
說完,寧次猛然一抽苦無。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啦……」卡卡西還沒說完就看見了苦無的危險白光,瞳孔一凝,甚至連本來想上前勸阻的凱都警惕起來。
而寧次的苦無卻是紮進自己的大腿。
血水蜿蜒,深可見骨。
沒有人說話。
寧次低垂著頭,身體不再動彈。
眾人這才發現,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居然就這樣以繃緊神經的姿態,跪著昏過去了。
不,或許不能稱作昏迷。寧次的神智早已不堪負荷昏死過去,但他的肉體卻因為強烈的疼痛而保持高強度的警惕,這樣一來,施加在雛田身上的時間禁術也不會有失效的危險。
疾風忙招手讓醫療班把寧次跟雛田一起送進去。
「日向家各個後生可畏啊,佐助,你可要當心了。」卡卡西隨口對佐助說。
佐助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你以為我們宇智波家沒人了嗎?在他看來,十個日向寧次也打不過他哥!
旁邊的鳴人憤憤對卡卡西扮了一個大鬼臉,撒腳追著醫療班去了。
不知何時出現在角落的鼬瞅著被抬離的少年,這時終於明白,為什麼寧次之前在受到精神攻擊時會有那種慣性自殘的行為。
以傷害自己來確保肉體上的清醒,劍走偏鋒得過頭了,但的確不失為一種在極端狀況下替別人確保生命的方法。
但,到底是怎麼樣的環境會讓你把這種事情養成習慣的呢?
重新調整好面具的鼬正準備離去,卻被不遠處一抹身影吸引住視線。
鼬緩緩瞇起血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