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千里》小津

7、事件一 4

　　Part 7 事件一 4
　　翌日早晨叶织桥的家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从一个陌生的大床上醒来的顾千里着实受到了惊吓，她慌张地环顾周围，再一次确定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看了眼自己干干净净的穿戴同昨天一致，顾千里才松口气，小心翼翼的准备下床，却看见Lisa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正望着她，然后朝她“汪”了一声，转身留下一个高傲的背影。
　　呆楞几秒后，顾千里终于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
　　她猛地直起身，鬼鬼祟祟的探出头观望四周，刚准备往外走，一个高大的身躯突然占据了她的视野。
　　额头直冒冷汗，顾千里忙不迭的陪笑：“老板，你早啊。”
　　后者显然不领她的情：“看起来你睡得不错。”叶织桥语气清冷，黑眼圈很是明显。
　　顾千里不禁歉意满溢：“对不起，昨天我一时疏忽才会睡着的。”顿了顿，她半撅着嘴，眼神闪烁的问道：“老板，我睡相好像不太好，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叶织桥的脸瞬间黑了。
　　“呵，你还真是做了件不得了的事。”叶织桥抿着嘴不给顾千里问下去的机会：“给你五分钟，简白在楼下等我们。”
　　“简白？”顾千里一愣：“是有什么新发现了吗？”
　　“袁向南早上去警局自首了，不过他只是去顶罪而已。”
　　“帮谁顶罪？”
　　叶织桥看了她一眼：“他儿子，袁野。”

　　很快简白就开着车到达了袁野住的旧公寓。
　　开门的时候袁野的表情很不明朗，他貌似知道了袁向南去自首的事，但是却没有问。
　　“还来找我做什么？”袁野坐在沙发旁，态度非常不友好。
　　“因为人是你杀的。”叶织桥直白的挑明，简白担忧的看了他一眼，顾千里则是不解。
　　袁野的表情冷了下来：“你在开玩笑吗？我有不在场证明。”
　　“对，你是有。”叶织桥突然鄙夷的一笑：“不过那只是你的小把戏而已。”
　　袁野咬着唇，似乎眉眼里闪过一丝紧张，但他马上镇定了下来：“所以你是说程齐在说谎是吗？我又不能操控人心，怎么可能让他做假证！”
　　“你利用了他的弱点。”叶织桥说的自如：“既然这样，我就把你的作案手法从头到尾叙述一遍。”
　　见袁野没有反驳，叶织桥缓缓开口。
　　“这是一场计划性的杀人。你算准了那天学校的艺术节，凭你和程齐这么久的相处，你非常清楚他的秉性，这就可以巧妙地利用他的性格弱点来帮你作证。那天艺术节程齐玩的忘记时间，你去叫他并和他回到家中的时候其实准确的时间是五点前后，我猜你是把家里的闹钟调慢了一个小时，然后你很自然的以借书为由前往住宅区把许薇杀害，在快7点的时候回到家中，特意找借口让程齐注意时间，最后只要在程齐不注意的时候把闹钟调回原位就可以了。”叶织桥稍顿：“不过你们叫的外卖暴露了这点，我去询问过当天送外卖的人，他回忆送达时间是7点前后。”
　　可是袁野并没有因为叶织桥的说辞而动摇：“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再说，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又怎么样？你可以证明这点吗？送外卖的也有可能是记错了，这不能成为什么有力的证据。”
　　坐在边上的顾千里除了惊讶已经说不出其他，一个17岁的少年面对这样的阵势还能如此淡定，实在不像是还在读高中的孩子。
　　“你说得对，这些证词都太模糊，如果这都是你早就计算好的，我只能说你赢了。”叶织桥仍旧扯着笑，但是在袁野看来，那分明就是在嘲笑自己。
　　“那我就来说说你杀人的过程吧。”叶织桥重新坐定：“你父亲购置的新家是单独的别墅型房屋，因为是新建的没有监控，这点帮到了你。我估计你算错了时间，没有想到许薇会提前回来，所以你是从后院的窗户进去的，而你去的房间，就是你父亲的那间研究室。”
　　“为什么一定是研究室？”简白提出疑问。
　　“因为那个房间许薇是不会进去的，袁向南说过许薇很不喜欢那个房间的氛围，而且我调查过里面的构造，所有的墙壁都是有隔音作用的，因此只要适当的小心一些，是不会被许薇发现的。”叶织桥又转向袁野：“你选研究室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去取手套，你不想留下指纹，你知道你父亲的习惯，他对研究室的东西很是珍惜，不会赤手去碰，所以你可以很自然地带着手套，随意从藏书柜拿着书出来，许薇即便看见了也不会太大惊小怪。”
　　“那麻药又是怎么回事？”简白思忖着脱口而出。
　　此时叶织桥有些意味不明的接了一句：“许薇是狂热的咖啡爱好者，这一点，袁野你很清楚不是吗？”
　　仍旧呆坐着的袁野撇过头，一副不愿回答的表情。
　　“我看过厨房，许薇很喜欢和咖啡，各种品种都很好地保存着，而且还有几套精致的咖啡杯套装，可是，其中的一个杯子很不自然地消失了。”叶织桥观察到袁野神色里的动摇，继续说道：“然后我在后院的某处找到了咖啡杯的碎片，警方调查，上面留有的许薇的唾液痕迹。”
　　“那有可能是她自己打破，碎片而已能说明什么！”袁野忽然激动地起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又重新坐定。
　　“你不用这么担心，上面没有提取到麻药的成分。”叶织桥一顿：“我想当时你发现无法偷袭许薇，所以就想到让她没有抵抗力再动手，于是你利用了她喜欢喝咖啡的特点，在里面加入研究室里的麻药促使她喝下，接着再用网球拍殴打她致死，可是你没有想到周子彦会出现。而且很不巧虽然他没有大门钥匙，许薇却给他配了家里的备用钥匙，你没来的及处理现场就只好躲到隐蔽处，看到许薇倒在地上的周子彦估计吓得不轻，然后你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用电击棒之类的东西攻击他使他晕厥了过去，那时候你应该是通过周子彦的手机发现了他和许薇的关系，为了顺利嫁祸给周子彦你删除了许薇的短信记录，再把现场伪装成周子彦行凶的样子，就匆忙离开了。”
　　“这也只是你的推断罢了！”袁野皱着眉脸色很是难看。
　　“我调查过，你父亲研究室的手套全都带有化学药品的味道，可是其中一双却带着家里洗手液的香气，那是因为你行凶时沾上了许薇的血，所以你匆忙的去清洗了手套又将放回原位，但袁野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正门处没有你的指纹，而你父亲研究室的窗锁上却留有你的指纹，这很不自然。”不等袁野辩驳，叶织桥继续：“但是估计这点你也不会承认，你顶多解释说自己突然找不到钥匙之类的借口来搪塞过去。”
　　一旁的顾千里的表情怔了怔，从头到尾叶织桥所说的全都符合逻辑思考，可是根本就没有实际的证物，想要袁野承认自己的罪行是不可行的。
　　“侦探先生你可以适可而止吗？我没有这个闲暇陪你去玩这个推理游戏。”袁野起身，摆出要送客的架势。
　　叶织桥不动声色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袋，眼神凛冽的盯着袁野的脸：“我说了那么多你也不愿意纠正你的态度，我真的为袁教授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可悲。”语毕，叶织桥将纸袋扔到袁野脚边，他疑惑打开，瞳孔忽的放大，“砰——”地一声，里面掉出一本沾着血迹的书，封面赫然印着“生物学理论第二册”的字样。
　　“这是我今天早上到你学校，从你的储物柜里找到的，你要感谢程齐，是他目睹了你慌慌张张把一个黑色纸袋塞到储物柜，而且第二天你还以锁坏了为由，找学校管理员重新安装。我没猜错的话，那天这本书就是你的疏漏，估计许薇当时挣扎了一会，在那个过程中书撞到在地，随后因为周子彦的出现你没来得及回收，导致沾上了血迹。”
　　“那为什么不及时烧掉？”顾千里看了袁野，他的状态已经不堪一击了。
　　“袁教授的书籍的外壳都很坚硬，那是因为他对书本很重视，不想纸张残破，所以烧掉土埋并不容易，担心放在家里总有一天会被查到，你才会想到放在学校，等时间过去再去处理。”叶织桥直视袁野：“上面的血迹和指纹只要交给鉴证科，马上就会有结果了。”
　　周围的一切仿佛失去了声响，安静的可怕。
　　久久的沉默之后，袁野终于垂下头，颓然的应声：“没错，是我干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才17岁，根本不应该做这种危害自己……”简白有些不理解的质问，但是直接被袁野打断了。
　　“你懂什么？”袁野的眼睛泛红：“那个女人就该死！我父亲笨，可是我不是傻子，我母亲在病院躺了好几年，明明情况在好转中，可是许薇介入后不久她就突然去世了，一切都是她搞的鬼，还装什么高尚，说什么爱我父亲，如果是这样，那周子彦又是什么东西！她婚后一直和那个男人保持暧昧关系不是吗？”在少年近似疯狂的吼声中，顾千里看到了他身躯里满溢的悲伤和愤恨。
　　简白不知该怎么回应，只是皱眉凝视这个17岁的孩子，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但是，你不是为这个原因杀她的对吧？”叶织桥的目光望向窗外，语气里显得很是淡然。
　　袁野手握成拳，有些胆怯的看着叶织桥。
　　“许薇之所以和周子彦保持联络，是因为她被周子彦抓到了把柄，你猜的没错，5年前你母亲的死的确是许薇做的，她拔掉了你母亲的氧气罩，这一幕被周子彦看见了，一年前他因为赌债缠身，不得已之下才找上许薇以这件事求的她的救济，两人之间早就没有□□关系了，但是这件事在杀她前你根本就不知道。”
　　只见袁野浑身发抖，嘴唇顿时泛白。
　　简白担忧的看着袁野，又将视线转向叶织桥。
　　“本来我还不确定的，不过看你刚刚说话的语气和现在的表现，我很确定自己的预测是对的。”稍顿：“许薇死的时候怀有身孕，但是连袁向南都不知道，这只能说明，孩子的父亲不是他。”
　　仿佛预感到了结局，顾千里急忙站起来拽住叶织桥的衣角：“别说了！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你再说下去对他的打击会有多大你明白吗？”
　　没有理睬顾千里的制止，叶织桥口齿清晰的说着：“那个孩子是你和许薇的，你恨的不是许薇，你恨的是肮脏的自己和许薇肚子里的肮脏的孩子。”
　　“那个孩子之于你，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随着叶织桥话语的结束，袁野如同崩溃般跪倒在地，再也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