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清晨的那朵云》冰雨潇潇

10、不速之客（三）

　　她，也会悔恨么？伊宸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如果觉得对不住他，为什么九年前离去的那样决绝，不给他一丝挽回的机会。迟了，伊宸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抚上她的脸，慕云舒，你悔得太迟了。
　　“回到我身边。”
　　他的目光很深，她看不清那眼眸里隐着的是什么，他的话却如笛音，穿越了九年的时光，在她耳边谱成一曲相思。
　　回到他身边？慕云舒苦笑一声，九年的时光让太多的事发生了改变，岂是一句轻而易举的回去就回得去的？
　　伊宸的手臂垂了下来，缓缓将她拥在怀里，轻柔的像呵护一根随时会飘走的羽毛。“我，还像过去一样爱你，不能改变，无法改变。”
　　慕云舒没有挣开他，只是徐徐闭了双眼，感到双眼已然湿润，泪水若非极力抑制早该夺眶而出。
　　“伊宸，我们之间，再无可能。”她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下了狠心般用力一推，迫使他松开双臂。
　　“我已是季凌风的妻子。”
　　这句话令他懵然一愣，季凌风三个字令他恍惚意识到了什么。他似是疯了，在刚才那一刹的温柔里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忘记了她的身份。
　　慕云舒转过身去，一步一步走出这狭小的空间。静寂无声的走廊里，唯听得她清脆的高跟鞋的声音。
　　季凌风已经一连几日才在深夜回家来了。慕云舒看那男人在黑暗中熟睡的面庞，处处都印着疲惫。
　　“想什么呢？”微闭着的星眸在黑夜中忽的睁开，季凌风伸出手指扣了扣她的额头。“是我吵醒你了吧。”
　　“没，没有。”慕云舒移了目光，季凌风那双毫无顾忌的盯着她的星眸，竟看得她脸红心跳不已。
　　“真的没有？”季凌风勾起唇，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一双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似是有意逗一逗她。
　　他呼出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灼烧着她面部的肌肤。
　　“别闹了，快，快睡吧。你最近很累了。”慕云舒轻轻推了推他的肩，想从他构筑的密闭空间里脱逃出来。
　　“云舒，你，想我么？”他的笑消失在黑暗里，一双眼眸如碧空的星光，闪闪发亮，语气中那逗弄她的玩笑意早已不在。
　　怎么可能不想他。慕云舒叹了口气，何止想他，还担心他，担心他的身体，担心他的忙碌。
　　季凌风忽的笑了，她的眼中从来就是什么也藏不住的。
　　环住她的脖颈，他在深夜里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云舒，你有没有想过，你可能爱上我了。”
　　慕云舒怔住，她似乎已习惯于日日依着这个外表冰冷而实则体贴的男人，他逐渐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是她从不曾将这一切与爱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
　　爱？这个字眼在心头划过而带来的温暖感觉却令她眼前浮现出那少年的身影。
　　“你，能放得下伊宸了么？”他伏在她耳边，努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她的表情。九年前若不是他用了手段，慕云舒怎会忍痛与伊宸分手。她若想回到他身边去，他是无权反对的。
　　“他已经是过去。”慕云舒转过身去主动迎上他惊讶的神情，声音坚定。
　　“我，决不负你。”
　　尚未来得及从她给的惊喜中恢复神智，季凌风眼前只有那女子坚定的不容置疑的神情，让他仿佛看到九年前那个斩钉截铁与他做交易的慕云舒。
　　唇上猝不及防有了她的温度，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环住他时，有着独属于深夜的微微的凉意。
　　“知道你诱惑我会有什么后果么？”一个不知持续了多久的吻伴随季凌风的话语戛然而止。
　　慕云舒此时已是面颊绯红。明明自己是主动，却生生让季凌风变成了被动。
　　“我哪有诱惑你。”
　　季凌风的手指滑过她嫣红的唇，“明明就在诱惑。”
　　慕云舒正要辩解，季凌风的吻却早已堵住她的唇……
　　张妈始终觉得少爷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因为他成功将夫人变成了赖床不起的人。夫人不是个嗜睡的人，但最近几年随着少爷与夫人的感情越来越好，夫人早起的日子越来越少。每每是日近正午才起的身来，却仍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凡是少爷虽日日早起，而精力却显得格外充沛，心情格外愉快，甚至经常会对自己笑着说早安。每当这时她总会感慨，少爷的精力真不是一般的旺盛啊。
　　慕云舒直到正午的热气将要袭来时，才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坐在梳妆台边时便看见两只眼各挂了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真是要抓狂了，下午还要参加赵夫人张妍的生日宴会呢。那不是季凌风昨晚一整晚都……，要不是今早自己还没睡醒就又被季凌风……自己怎么会挂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啊！往事真是，不堪回首中啊…………………………………
　　“云舒，你是还嫌自己不够妩媚动人，今日才画了这烟熏妆来么？”赵夫人张妍气度雍容，风姿阔绰，年纪大约四十一二岁，不减年轻时半分风韵。张妍一见慕云舒掩不住的黑眼圈，便抿嘴笑了起来。
　　慕云舒只能无奈的笑笑，“昨夜不知怎么了，总是睡得不踏实。希望夫人不怪我以这副样子来赴夫人的生日宴。”
　　赵夫人倒是爽朗的一笑，“这算个什么错儿？”又将慕云舒拉近些，凑近她耳边说道：“我若怪你，怕是季凌风饶不了我吧？”
　　慕云舒面上一红，这赵夫人不愧是上流社会交际场里最有声望的贵妇人，真是机敏过人。
　　张妍见她一猜便中，不仅又笑道：“都是老夫老妻了，还脸红个什么劲儿。看季总精力这么旺盛，怕是季氏继承人满月宴会的礼，我非得早早备下不可了呢。”
　　慕云舒的脸瞬时红到了脖子根，“没有的事儿，”又忙岔开话题道：“凌风不知最近哪里来这么多的事儿，连今天都腾不出空来，让我替他向赵夫人表以歉意。”季凌风虽一向不屑与交际场人深交，却对寡居多年、独自经营企业的张妍甚为敬重，与张妍有着广泛的生意合作。
　　赵夫人笑着摆摆手，“这我是预料到的，他可是大忙人，我早知请不动他，你来了便好。”
　　慕云舒颇为感激地一笑，难怪季凌风会对张妍敬重，情谊之深不在交际应酬之繁，张妍这经由内心的话中显示的气度果非一般人可及。
　　张妍笑眼目送着慕云舒进入宴会大厅，笑容中更添了几许关切。在这人心诡谲的地方，像慕云舒一般既看得透尔虞我诈又不愿置身其中的人，实在是少，难怪季凌风喜欢她。
　　慕云舒从张妍处“报了到”，便打算四处转转，与季凌风的合作伙伴挨个儿打一遍招呼，就寻个无人注意的空隙，悄悄离开。
　　觥筹交错间，才发觉自己该吃些东西再来敬酒。转眼间便是几杯红酒下肚，又是空腹，勉强撑着将季凌风所有的合作伙伴应付过去，只觉有些头晕胸闷。既然已完成了今日的任务，时间便不急了。
　　慕云舒移了步伐，走向宴会厅的天台处。径自拉开窗户，趴在窗口，想肆意的吹吹凉风。
　　“天色晚了，风凉，这样醉酒吹风最容易生病。”
　　慕云舒回过头去，心跳却漏掉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