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上有妖》涟舟

2、莲璧笔妖（2）

　　我话音刚落，洛荷的脸霎时变得惨白一片，手“唰”地一下就从我掌中抽走，跑回璃钰面前，一双杏核眼里泛起了泪花：“这戏我不陪你演了，你只说要我帮你个小忙，怎么要我连命都搭进去！”
　　我见到这一幕，不由地弯起嘴角，等着瞧璃钰的反应。这戏演得美人都怯场了，你可该怎么收场呢？这时糯米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抖了抖毛发上的灰尘，又扑进了我的怀里，琥珀色的眸子茫然地望着我，一副“我什么都没听懂”的纯洁样儿。我伸手捏了捏他可爱的小脸，心里油然升起一种欺负小动物的罪恶感。
　　璃钰一脸坦然地放下茶盏，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楠木盒子，然后冲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这在我眼里绝对是在，嗯，用金铃经常说的一个词就是“装大爷”，不过在故锦山，璃钰身为山主还确实是绝对的“大爷”。不过璃钰出门这么多趟，还是第一次给我带东西回来，虽然很有弥补刚刚对我的捉弄的嫌疑，我还是很乖地凑了过去。
　　他掀开盒盖，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块通体剔透的紫玉。紫玉被一根银线紧紧扎着，华光在烛光下泛开连成一片，温润潋滟，即使是我这个外行人也瞧得出这是一块不可多得的上品。
　　我愣了一下，脑袋还没回过神来，便恍然听到自己的声音：“……这是聘礼？”等我反应过来，当即想咬掉自己这不争气的舌头。
　　“呵。”璃钰发出一声轻笑：“我要是说‘是’你会答应么。”话说着，玉温凉的触感已经落到了脖颈上。他的头轻歪到我的耳侧，手指灵活地在我颈后打了个结，鼻中呼出的热气若有若无地拂过我的耳尖，我早已微红的脸顿时又感觉被火撩过了一般。。
　　“我，我才不答应呢，我现在这样就觉着挺好的……这是要送给我的？”之前他还拉着个旁人跟我演戏闹别扭，这会儿又送我礼物，莫非是璃钰又吃了六月做的清汤蟹丸了？
　　“嗯。你之前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很喜欢。”
　　“……你是指……杀了小情人的那句？”我哆嗦了一下。
　　璃钰很耐心地继续提点我道：“是你说，我是你的心上人的那句。”
　　我咬了咬下唇，终于记起来刚刚我说的话里貌似是提到了“心上人”三个字。
　　……山主大人您关注的重点果真是非比常人。
　　我摸了摸脖子上的银线，又使劲捻了两下，随后立即摆出一副极其诚恳的神色：“您是琳琅的夫君，琳琅的心上人自然是只有山主一人。”我舔了舔被自己酸掉了一排的前牙，直直地朝璃钰的眼里望去，以彰显自己的问心无愧，却意外地瞥见了一丝落寞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我讶异地眨巴了下眼睛，望见的却又是璃钰平时的眼神，有如是一潭幽深的春水，好像是蕴藏着千言万语，却又毫无波澜。只是眼角微微上挑着，将一双桃花眼勾得极为有神，叫人一眼就看出他是笑着的。
　　“这玉你要好好收着，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弄丢了。不然把你卖了你都赔不起。”一句淡淡的“叮嘱”决定了我以后便是这玉的主人。璃钰仿佛是对我的话很满意的样子，可我却总觉着似乎有哪里不妥。还没想好该怎么问，便听见璃钰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她是你的客人。之前是我想逗你玩玩，不干她什么事。”
　　见他这么“死不要脸”的承认了，我也是拿人家的嘴软，不好再说什么，便将注意力转回洛荷身上。
　　我冲金铃使了个眼色，让她把糯米带回房去玩，然后捋了捋略长的水色衣袖，挽起青花瓷壶倒了一盏雨前龙井。
　　茶香微渺袅娜，伴着水雾逸散在空气之中。我依偎在璃钰身侧，把弄玩他黑如乌木的发丝。洛荷坐在我的对面，双眼紧盯着自己的裙摆，仿佛下一秒那浅粉色的绸缎上就会开出花来。
　　“妹妹。”
　　洛荷还没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小脸仍是一片苍白，看得我心里欢乐极了。只见她低着头，小声道：“姐姐还是别喊我妹妹了，唤，唤我洛荷就好。”
　　“这怎么行？你都喊我一声’姐姐‘了，我自然是要礼尚往来唤你一声’妹妹‘才是呀。”她这小模样实在有趣，叫人忍不住想逗她。
　　璃钰半是宠腻半带笑意地望着我，道：“还闹。”
　　我微微撇了撇唇角，他这是在怜香惜玉了？
　　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把手从他的发丝上移开，乖乖地垂放到双膝上，然后把脑袋凑到他肩上，含着笑说：“好，我乖我乖。”我又笑眯眯地望向洛荷，“我乖吗，妹妹？”
　　洛荷端坐在一旁，一脸要哭下来的模样。
　　刚想再捉弄她一会儿，头一转看见璃钰伸出手指想要弹我的脑门，我倏地缩了下脖子，顺便瞥了眼窗外的天色，知道自己玩得有些过了，便收了笑，端正地坐到一旁的梨木椅上：“算了，不戏弄你了，再玩下去就该用早膳了，我们还是来谈正经事吧。”
　　“你想做什么生意？修改记忆，填充记忆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跟记忆有关的活我都接，不过报酬我们得先商量好了。”
　　天边隐隐约约的几缕白光映到洛荷的脸颊上，衬得她的肌肤白腻如同羊脂玉，这样温顺美丽的女子，怕是最招男子怜爱，也最是红颜薄命的。我瞧她的反应有些犹疑，一会儿才听她道：“可，可山主大人领我来时，说是不要钱的，我身上也一个钱子儿都没有……“
　　“是不要钱。故锦山里那些俗物从来没有用武之地，我也不稀罕，”我冲她笑了笑：“我要的只是你的记忆，那些被你抛弃的记忆，把它们给我就好，反正它们于你也再无用处，除此之外，我别无所求。”
　　“只要记忆？你要我的记忆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