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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典型的上海,喜欢or不喜欢,是个问题。 ...


  •   九月来临,假日已过,一切都要在这个城市重新开始。友晴将李牧送的海报挂在了寝室的床头。第一周的周末,友晴见到了她的专业老师,徐雅言,也是李牧的老师,她感到庆幸,这样的老师,她会有个好前程吧。在徐老师的琴房里,这一届的几个大提琴学生都按提前的通知拿了琴来,友晴接到通知的时候,心往下坠去,莫名的恐惧感无法从她身上化开。在她来的那个城市,她是最好的,可是这里,她不知道,至少李牧,他拉得那样的好……在他面前拉琴,她觉得有种想要痉挛的感觉。
      她只能去,这是她选择的学校,这只是第一步。一三三琴房,她终于还是走到了。北大楼的走廊,灰暗而陈旧,她的心脏却比这飞舞的灰尘跳动地快上几十倍。友晴看了看表,是了,一分不差,要进去了。她吸了一口气,敲响了门。“进来。”传来一个女性细高的声音,友晴推开房门,房间里,已经坐着几个人,他们的脸都不陌生,是同班的大提琴学生。大概三个女生,两个男生,中间坐着的是徐老师。她看得出并不高,瘦小的身体,坐在那里,姿势却并不松懈,短短的烫发一丝不苟地别在耳后,身上穿着一件小竖领的贴身旗袍。在北方,很少看到这样精神而精致的年长女人。“你是……” “我是杜友晴,北城来的。”友晴慌忙答道。这时她感觉到,对面的女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不禁迎上她的目光——好精致漂亮的女生。“好的呀,人都齐了吧,今天我们把这个班的人都聚一下。大家都拉一下自己的曲目,然后我们安排一下课。”徐老师说完,目光变得柔和,对着友晴对面的那个女生说道:“沈漓音,你先来吧。”“好的。”那个女孩早已经把琴拿了出来,她挑好了琴脚,找好位置,吸了口气,就开始拉了起来。是柯达伊的奏鸣曲,数一数二的难度系数。她的弓子跳动是那样有力,跳音均匀,而哪怕三个f的地方,声音都不会破。是她,那时候比赛在院子里拉琴的女孩。她的技术还是那么得让人过目不忘,如同她那张脸一般。小小的巴掌脸,精致的五官,都埋藏在她垂肩的长发中,隐藏不住的,是她五官中的一丝不苟和眉心中的紧毅。没有一点的多余和妥协,和她拉出的声音一样,斩钉截铁,没有一点的含糊。无论音准,乐句安排,都没有漏洞。一曲结束,友晴情不自禁地想鼓掌,她想应该所有人都是这样想吧。然而屋里一片静默,徐老师缓缓开口:“嗯,这个准备的不错,只是还有3个月,要再多练一下顿弓。”语气虽然冷,表情仍是柔和,这沈漓音一定是她的爱徒之一吧。沈漓音站了起来,略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什么笑容,就捧着琴依旧坐回了原位。
      接下来的几个人,都短短的拉了几个小的片段,可以看出来,每个人都是童子功了得。友晴在角落里,看着房间里弓子此起彼伏,虽然只是在这狭小的房间内,每个人都拼了一身的力量,不敢有一丝懈怠。友晴一个个听下去,自己的身体也渐渐地往角落里隐去,这老式的房子现在倒让她有些喜爱,在陈旧的角落里,似乎不会明晃晃的让人注意。
      “杜友晴,是吧?是杜友晴,你拉一下好了。”友晴回过神来,说:“好的。”她把琴拿了出来,将椅子摆正,把琴脚插好,她知道屋子里的眼神都在她身上,或许不一定都那么在意吧,她只不过是北城来的一个不起眼的新生,可是她还是觉得很刺眼。手是抖的,弓子搭在琴上,她开始了bach组曲,每次比赛,演出,巴赫都能让她平静,哪怕是上次,也是在这里的全国大赛,诺大的演奏厅,她只看到自己一人,下面遥远的评委和观众仿佛被吞噬在黑洞里,她看不到她们,她也异常的平静。可是现在,他们如此亲近,却如此刺眼,她竟平静不下来。手里的弓子是抖的,很多音,她自己也听到了音准的偏颇,特别是在换把的时候。她觉得身体开始发冷,只想把这一段快一点的结束。哪怕在这一分钟。
      拉完了,友晴的脸也只能抬起来,她不想看着别人,她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或许没有那么差,可是,她知道她是会被忽略过去的一个。她只是看着徐老师,徐老师徐徐开口:“还不错,北城来的,不容易。这几年,好好练练。”后来的排课,她几乎没有听进去,心神是恍惚的,房间的灰尘飞扬照旧,她想,外边的空气会好些。
      走出琴房的时候,友晴是第一个。其他的学生都在和老师说话,她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身上的冷汗没有干透,凝结在身上,风吹来,鸡皮疙瘩有点要起来的意思。她背起琴,向大门走去。从琴房到宿舍,时间并不长,可是她感觉背上的琴好重,好想很快走回去。丛骆会在宿舍吧。
      进了宿舍,丛骆正躺在床上看书。“你一天没有出去啊?”友晴有点惊讶。“出去见了老师就回来了。”“你也去见了?怎么样?”“还好啊,排课呗。”友晴看着丛骆的脸,丛骆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份《瑞丽》的杂志。这是她从小的志愿,打认识她起,丛骆就只对两件事感兴趣,时装,还有就是看各种小姐竞选的录像,她的床头,永远都不会缺少她喜欢的明星照片。而那时,友晴已经在家里对着马友友的海报苦攻巴赫了。她的脸现在看起来也依旧沉浸在杂志里的时装照中,友晴有点好奇,她知道,钢琴系的水平,这里和家乡相比更加悬殊,丛骆的表情上并看不出她有什么变化。“你们老师没让你们弹作品啊?”“有啊。”“那……”友晴真有点开始佩服丛骆的淡定。丛骆眼睛没有离开杂志:“就弹啊。””那,他们水平一定很好吧。”“对啊,技术好的吓人呢。有一个附中上来的,一口气弹了10首肖邦练习曲,话说是为了下个月比赛走走台。哇,这个月《瑞丽》的模特是主编的侄女吧?脸这么大。”丛骆还盯着杂志。友晴觉得汗干透了,很清爽,突然就觉得很饿:“我们去吃东西吧?”丛骆从床上坐起来:“没事,我打回来了。食堂买的,真不错,好吃呢。”友晴看到桌子上果然摆着两个饭盒,打开一看,有大排,超茭白,烤麸,辣子鸡丁。饭盒旁边,还赫然摆着两瓶啤酒。她觉得眼睛有点潮潮的,到底是丛骆。她从三岁开始就喜欢喝啤酒,心里一有起伏,就不由地想把那苦苦的冰水灌进肚子。用丛骆的话说:“不开心的时候喝得多,开心的时候喝得更多。”刚才琴房里的一切的冷,随着饭菜的热气,都消散了。她启开酒瓶,迫不及待地灌了一口下去,透心至底,一片清凉。再夹了一筷子菜:“太香了,你可真会选菜啊。”“这烤麸咱没吃过不是冻豆腐吧……” “不是啦,有点像面筋……””就是面筋吧……还是北方的冻豆腐香……”友晴胃口大开,每次,十足的饭菜总能让她有短暂的放松,虽然短暂,却是彻底的,还有酒……“对了,你的课怎么样?”丛骆问她。“还好吧,都……都拉得很好。”她淡淡的。“是吧,有看到那个李牧么?”丛骆不经意地问。友晴怔住了,是啊?没有注意到,今天,为什么没有看到他?那彻骨的紧张让她忘了他的不出席。“没有,可能有事情吧。”“哦。”丛骆没说什么,轻轻把一块没有啃完的骨头扔进了饭盒盖里。
      正式开学一周了,文化课在这个已专业为主的学院里开设的并不多,友晴大多数都是和丛骆一起上。在这些共同课上,钢琴系和管弦系是在一起的。徐老师没再安排什么集体课,开始了和学生一对一的专业课。一直都没有看到李牧,友晴其实很想见到他,不过同学里到现在除了丛骆,还是没有一个认识的人,那天的集体课,除了那个叫沈漓音的女孩,她也不再记得第二个。而沈漓音,也很少出现在学校,和所有其他上海本地的学生一样,没有课的时候,她们是不会出现在校园里的。“你怎么知道她是上海人?”丛骆问友晴。“表情。”友晴很肯定地答复她。她想起那天在课上的沈漓音,“只有上海的女孩,才有那份冷漠精致的美丽和独立。独立的,有她们的前途,也有她们的利益。”“就见了一次,哪就让你看出这么多了?也不一定吧。”丛骆有点不以为意。“真的真的,你知道么?人其实有颜色的,比如说这个沈漓音,就是青色,跟大理石似的,贴着就凉;你呢,就是黄色的吧,简单也贴心。” 丛骆半响没说话,夹了一筷子烤麸到嘴里,慢悠悠地说:”我看你是……绿色,闲得都长毛了。”友晴不禁失笑,倒也是的,自己想的都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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