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墨若雨之

5、花开

　　办公室内，墙角的栀子花散发着馥郁而诡谲的香气。

　　何旭光面色忧忧的望向苏善梓，吞了几次口水，才终于把话说出来，“善梓，你不逼着沈家要债，已经是宅心仁厚了，怎么能跟沈子安的女儿来往，你叫我把我这老脸往哪放，她可是你仇人家的女儿。”

　　苏善梓站起身来，走到他身旁，“你跟管家的关系可真是铁，才一天的功夫，就传到你耳朵里来了。”

　　“我只是担心你做出有损苏家的事情而已。”何旭光叹了口气。

　　“行了，你放心吧，我只是折磨她而已，不是你想的你那回事，我自有分寸。”苏善梓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精力。

　　见他神情坚定。何旭光知道，饶是他有一万张嘴，也劝不住了，只好退出去，带上了房门。

　　何旭光一出去，苏善梓就自嘲的笑了一声，这一家子人，老的少的，都来气他，何旭光气他，管家气他，苏善笙也气他，连着公司一堆一堆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而set me free的调子，却在室内响彻不已。多么讽刺，哦，多么讽刺。

　　他便把这些气都撒在玳瑶身上，几乎每天都用足了力气要她，蹂躏她，恨不得把她捏碎了去！

　　玳瑶也学会了自嘲，那日事毕，她坐起身，没来由的说了句，“我总归是成了你的玩物，你想怎么便怎么。”

　　这句话又激怒了他，他翻身又把她压在身下，“是，你就是我的玩物！沈玳瑶，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第二日还生她的气，不想见着她，把她赶出了园子。

　　玳瑶也巴不得离开这里，穿了管家带来的衣服，就走了。

　　暑假怎么就那么漫长的很，眼睁睁的还得熬两个月才能开学呢。总不能擎着没事干，便拿出自己攒的一些积蓄，让纪叔叔在学校附近租了个店面，开了个小小的咖啡厅。

　　大学里谈恋爱的人很多，往咖啡厅里钻的情侣也多，这小咖啡厅竟然还挺热闹，沈玳瑶忙不过来，还特意找了个师妹来帮忙。

　　苏善梓随时都安排着人盯着她，自是知道她弄了咖啡厅，也不管，由着她去。一个月下来，也没有来一次。倒是苏善笙，日日的来，也不喝咖啡，只要威士忌，每次来都把自己喝的醉醺醺的。

　　一日玳瑶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走到他前面的座位坐下，抽了他的酒杯。悠悠的说，“你哥哥整日忙的要死，你却闲的要死，你们可真是一对兄弟。”

　　“你不是恨我们苏家人么，怎么，看着我们苏家的人意志消沉，你不是应该高兴才对么？”语气里尽是讽刺。

　　“善笙，”她是第一次这么直接称呼他的名字。“你别这么说，我心里也不好过。”

　　这一句善笙喊的他心里痒痒的，痛痛的，恨恨的，又不能对她发脾气，只是嘴唇往她的耳朵凑过来，“你能有什么不好过的，为了逃避债务，你还不是做了哥哥的禁脔，你以为这些我不知道？”

　　“善笙……”玳瑶喊了一句，却没有话来反击了，她也没有力量反击，因为那些都是事实。

　　“你就心甘情愿，一辈子被他禁着？”

　　她当然是不愿意，但又有什么法子呢？

　　“我也不愿意被哥哥管着，你只消点个头，我带你去美国，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苏善笙见她眸子闪闪灭灭的，举棋不定，急了起来，“这些日子，我费了怎样的劲儿才把哥哥派的那些人支开，你好歹给个回应。”

　　玳瑶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她做不到，一想到当初跟苏善梓的约定，她就心下里害怕，苏善梓的话还在她耳边萦绕，“你要是自己想不开做了傻事，或者逃了，那你的家人就一辈子遭殃！”

　　苏善笙心下一凉，喝了口酒，就拿起外套走了。身后留下一抹荒凉的影子，也转瞬不见了。

　　咖啡店打烊之后，沈玳瑶也没有回家，她就信步往香岛的东边走着，一步一步的，走的安宁而仔细，竟然不自觉到了陌上，陌生到处是山茶花，正是开的最好的时候，抬头放眼望去，整片的乳白色，闪闪放着光，又像极了雪海，像极了云端，叫人感觉轻飘飘的，连着那些香气，渺渺的弄着整个岛屿，怪不得这个岛，叫香岛。

　　终于到了陌上24号，拿出钥匙，便开门进去了。

　　管家远远的在楼上看到她，便下来接她。

　　“苏先生呢？”她问。

　　“还在公司。怕是要到半夜才能回来了。”管家说，“不过何先生在，他来给苏先生拿份资料，这会子怕是还没走呢。

　　她便进了屋，管家就去叫人准备饭菜去了。他的书房还开着，她不自觉的就走了进去，一进去便傻眼了，整个房间都挂着荒年和雨若相依相偎的照片。哦，原来他就是荒年。他就是荒年啊，在游戏里陪了她十多年的荒年！

　　她刚从书房出来，却在客厅碰到了何旭光。

　　“沈小姐。”何旭光跟她打了个招呼，“您刚刚也在书房看过了，不瞒您说，苏少早就爱上您了，就因为爱您，所以报仇的计划他迟迟不愿付诸行动，他是在我的各种规劝下才终于同意了我的计划，但每一个实施的步骤，都是我做的，苏先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我的心事也了了，苏先生的仇也报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苏少会因为你而万劫不复，昨日善笙要带你走的事情我也知道，善笙虽然小，但一直受压于哥哥，为了冷潇的死也记恨我和善梓，免不了以后还来找我和善梓算总账的，你们两个都是善梓最爱的人，善梓又心慈手软，怕会让着你们，吃了亏。锦笙是苏先生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我不能叫它毁在你们的手里。所以…….”

　　他吞了口气，又继续说道，“沈小姐聪明，您自己决定吧，您若是日后一定要报仇，我也不阻拦着，您要是心里有一点苏少，便自己解决吧。”说完这些话他便走了。

　　原来他就是荒年。

　　她在游戏里痴情的荒年。

　　有一刹那的功夫，她想，我管他是不是荒年，他总归是杀父仇人，总得要报仇的。但又突然念起了他的好，那些游戏里杀人打架谈情骂俏的每一瞬间，哦，还有他偷偷拍下的她的每一个微笑，都在她脑海里回荡着。她又一次陷入了矛盾的境地当中。

　　想着的时候，苏善梓便回来陌上了，他进来看着玳瑶，见她一言不发，脸色苍白，抚着她的额头问，“没发烧吧？”

　　这短小的问候，哦，这温柔的手掌，叫她心动。原来，她早已爱上游戏里的那个荒年，当她知道他就是荒年的时候，却不免叫自己故意往那情乡里陷。

　　“哦，没事。”她对他露出粲然一笑。

　　这自然而然的微笑，这近距离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过了。哦，他要醉了，他抱起她，便往卧室去了。

　　她在他的怀里睡的香甜。他看着她的脸庞，一夜未眠。

　　第二日苏善梓正在上班的时候接到管家的电话，

　　“苏…少…沈小姐，沈小姐她……”他心里一股不祥的预感立马浮上心头，“她怎么了？！”

　　“沈小姐吃了一瓶安眠药，吃安眠药之前还往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我已经把她送到医院了，还在急救。”

　　他要去看她，哦，不，他的心都快掉到嗓子眼了。

　　何旭光却出现在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您不能一错再错了。”他说。

　　“是你！是你！对吧？！”苏善梓说，“好好好，你心里就只有你的苏先生，没有我是吧？”他说着开了保险柜，拿枪指着自己的头，“我也死，你就好好的跟你的苏先生交代去吧！”

　　何旭光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在苏少的心里有如此重要的地位，他慌了，只好让路，“那您就去吧。”

　　苏善梓一出门，他只好给医院那边自己手下的人去了电，“氧气管，就不要拔掉了。”

　　…….

　　后来，沈玳瑶当然没死，她嫁给了苏善梓，结婚前她还跟他打趣，“你难道不会像何旭光那样子，担心以后我报仇？”

　　“不怕，只要有你在。”他对她说。

　　“你也不怕善笙从美国回来之后找你报仇？”

　　“不怕，要死我也拉着你一起。”他刮她的鼻子，像对待小猫一样。

　　而何旭光早已辞职，离开了香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