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我生君已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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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十三年，岁次戊子。九月蔡文姬归汉，汉献帝罢三公，设丞相御史——曹操出任丞相。十一月，曹操出兵南下，进攻荆州刘表。刘备逃往东吴与孙权达成联盟，并与赤壁一役中大败曹军，埋伏华容道，曹操重伤重回北方。
建安十四年，在荆九郡的划分问题上孙刘出现不合，联盟破裂。刘备遂迁兵益州，途中麾下牙门将军赵子龙取赵范桂阳郡。同年曹操入兵肥水，开建屯田，魏吴爆发肥水之战。江东周瑜击溃江陵守将曹仁，最终夺取江陵，拜南郡太守。
建安十五年开年，刘备率狼虎之军，承汉天子令以靖乱为名平定益州。南郡太守周公瑾因病逝世，年仅三十六岁。同年曹操逝世，长子曹丕称帝，史称大魏。
益州庭院里，寒梅初绽，清风冷雪，天高色碧，远山峦青。
“今年的年还未过，便已死了这么多人……你当得小心才是。”黄月英将炭炉挑热了些，取了悬在炉火上方的药碗，端了送到吴邪榻边，轻声道：“子龙说你苦药不喝，给你捏糖脯去了，等你吹凉喝了这药，他也回来了。”
“都谁死了？”吴邪抿了一口药碗边，苦的不由咧了嘴：“曹孟德，周公瑾，还有谁？”
“荆州刺史刘琦前几天也没了。那时候你还没醒。”黄月英闲散道：“你睡的这两个月，可是把事儿全都睡过去了。腊月初的时候你师父都忙得都没了个人样，天天早出晚归。睡在一个榻上，我愣是一个月没见着他正脸儿。”
吴邪噗的笑出声来，他吹了吹上面的烟，道：“打仗的时候还好些，等已经打下来了才是最忙的……我虽然是没亲眼见着，但是就刘璋那个惫懒样，你要说他能把益州这么大地方的法治度令弄得井井有条，我还真不信。”
“谁说不是呢。”黄月英道：“主公一怒之下把以前的法纪全撤了，一样儿没剩下。新的那些本来是交给先生的，被法孝直给揽了过去，如今已经写完了大半。他现在天天走门走路时嘴里都叨咕着哪条哪条，生怕自己忘了。身边没个人儿帮着打理，这才一个月，髭须长得比张翼德的还长……”
吴邪哈哈大笑，感慨道：“是时候解决一下军中单身汉延续香火的问题了。”
黄月英笑道：“若是搁在前几年，你一说单身汉，我便总想起子龙来。这次攻下益州，他可是头功。”说着她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挑眉看着吴邪道：“至于现在……你和子龙，这是定下来了？其实之前我就看你俩总是眉来眼去搂搂抱抱的不对劲儿了，看你面子薄，也不好说。可这回你受伤，最初那几日子龙天天衣不解带的守在你榻边上。还是最后老娘看不下去了给他药昏了拖回去的。”
“是。”吴邪笑着点头应了下来。他和赵子龙之间以前虽然未明说过，但是俩人心中也都隐约明白。若说他之前还有什么犹豫和不确定，在赵子龙在他耳边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只觉得这辈子要是能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在一起，也是不知道他爷爷在哪辈子给他积的德了。那一日他刚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守在他榻边的男人，他身上的绷带还未拆，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不复之前马上驰骋的威风，但仍然英挺俊朗。吴邪伸出手刚一碰到他的脸，就看到那个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双眼熬着血丝。他刚想说话，就被他一把从榻上掼起来钳进怀里，。而在片刻惊讶过后，吴邪也伸出手去攀上赵云的背，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感受到手下脊背的宽厚温暖的那一刻，他心里才真正涌现出死里逃生的欣喜。
“定下来好。”黄月英打着哈哈笑道，打断了他的思绪：“子龙年近不惑，难得动了回春心。”
“你说这次他是头功，可他那么重的伤，养了那几日就能上场打仗了？”吴邪回过神来，抓着她之前说的话又问道。这事之前赵子龙来看他的时候从未和他说过，他还以为他仍是在养伤。没想到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人已经又领着蜀军打了一场硬仗。
黄月英道：“你以为他赵子龙是什么人？你之前兴许没见过，但就那样的伤，光我见过他曾受的，就有三四回了。次次养了不过七八天，便又能下地操练了。”
吴邪无言，那一刻他心里有点不好受，却也不知道这种不舒服是从何而来。于是他便刻意岔开话题问她道：“若是头功，那他这回总不会还是牙门将军罢？”
黄月英却摇头道：“还是牙门将军，不过得了些身外之物的赏。黄老将军倒是拔擢了。”
吴邪忿然，却也说不出什么。黄月英见他突然沉默下去，便催促着他先将手中汤药喝了，吴邪只低头一闻，差点又被那味道熏吐，只是连连摆手，坚决要等赵云拿糖脯回来。黄月英嘲他小儿心性，说话间已经要动手来夺药碗给他往下灌，吴邪睡了两月余手脚仍在发软，挣不过她，眼看着黄月英抢过药碗就要得逞，情急之下便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声：“子龙！”
黄月英回头便要去看，吴邪趁她转身的工夫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往外跑。刚一到门口脑袋就撞上一个冰凉的硬物。紧接着一只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转了个身，托起他的腰将他整个直接扛到了肩上。
“……赵子龙！”吴邪刹那间就看清自己撞上的是谁的胸甲了，他的肚子被按在赵云肩膀上，整个人悬在空中悲愤的大吼道：“我不是你儿子！放老子下来！”
赵云哈哈大笑，任吴邪怎么扑腾，他抱着他的手也不松。黄月英在榻边指着他们笑的花枝乱颤：“你当你这猴儿真能骗过老娘？要不是刚刚百步之外我就听着了赵子龙的脚步声，谁会因你一言便回头去看呐？”
赵云莞尔道：“月英好耳力。”说着他不顾吴邪挣扎，硬是把他扛到榻边上才放下，掀开被子把他裹了进去。吴邪还没来得及抗议，赵云手一伸取过黄月英刚刚放在榻边的汤药碗，浸了浸糖脯递到他嘴边道：“这回有了这个，你可该喝了？”原来他是刚刚在他们两个争药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吴邪垮着脸，在赵云目光的催逼之下一仰头，灌了满嘴苦汁。他苦的直咧嘴，正想去拿碗，旁边黄月英却眼疾手快一把夺过汤药碗中的糖脯夺了喂到自己嘴里，吴邪一个手慢没抢到，只好忍着满嘴苦意憋屈的看着黄月英笑弯了腰。
“我先回去给孔明泡茶了。”黄月英心满意足的一拍手，回眸朝着二人一笑，又对吴邪道：“等过两日你好些了，去帮帮法孝直罢。”
吴邪仍苦的说不出话来，维持着那个垮着脸的表情对她点了点头。
黄月英那抹衣角消失在门槛后，吴邪赶紧爬下榻去找水漱口。赵云见状不禁莞尔一笑，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片糖脯来喂到他嘴边。
“前段时间的益州攻城战，你也去了？”吴邪边嚼着糖脯边含糊不清的问赵云道。他旁边的男人一手支在榻子上，伸开怀让他倚着，低沉笑道：“去了，怎的？”
吴邪询道：“你和黄汉升做先锋，谁为副将？”
赵云道：“我用了伯纪。孔明又不知哪里找了一少年人来辅老将军，若我没记错，那少年似是名唤姜伯约。”说罢他似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感慨道：“年少可畏，要子龙说，这次的头功都应当算到他们二人头上才是。”
吴邪一听姜伯约之名，心中大惊。他又问道：“可我刚刚听师娘说这次的功劳该算你头上。你这话是怎么说？”
赵云笑道：“月英夸大了。这次攻下益州城主力虽是我所领，但是立了大功的却是伯纪与伯约二人率人从益州的侧翼包抄烧掉的那些益州囤积的粮草。本来刘璋是以此地据天城之险打算与我们僵持下去，而这粮草一烧，他只坚持了五日，便开城投诚了。”
原来如此，吴邪想了想，又道：“你见那姜伯约，大约多少年纪？”
赵云道：“与伯纪相去不远。”
吴邪听他这样说，心里稍微有了些底。看来历史在益州的拐点上再一次发生了改变，本该在蜀汉中后期才投到诸葛亮麾下的姜伯约在益州攻城战时就已经出现，甚至还成了黄汉升手下的副将。不过令他安心的是依照赵云的言论来看，虽然现在的姜伯约还不到弱冠年纪，但少年英雄的风范已经尽显无遗。而只要这位未来的蜀汉大将没有折损，他也就放下心来。赵云看他听完这些话之后一直沉默不语，便笑着伸手去揉了揉他皱紧的眉间，道：“你现在身子尚虚，莫想那么多。”
吴邪应了一声，赵云便从他身后拥过他，他的胸膛宽厚温暖，手臂搭在他腰上。这个姿势让吴邪想起几月前赵云将他从吴郡带回来时，一路上也是这样拥着他。而那时候他们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和孤注一掷的希望。他无声的往榻里边挪了挪，赵云看着那空出的一块地方莞尔，他解了衣甲脱了鞋，上榻。一腿平伸放在榻上，一腿屈起，靠着后面的墙将吴邪揽在怀里。吴邪抬头看他时撞了一下他的下巴，赵云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他的唇边，就在吴邪以为他还会更进一步的时候，赵云却只是紧了紧抱着他的手，偏过了头。
“就这样抱一会儿罢，挺好。”赵云笑道：“那时候吓怕了。”
吴邪也没有问他说的是那个时候，他倚着赵云的肩膀闭上了眼。桌边的炉火顶上氤氲起一团温柔的白雾，房内寂静的只有炭火烧灼时发出的噼啪声。几柱香燃尽后，窗外已是月上西天，皎洁月色投入房中，停步在二人相拥的榻前。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我生君已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