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Boss同在的日子里》何处归方

12、不经意已然成为刻意

　　将近过年的时候了，满大街都是红色的，灯笼，对联，中国结，年味儿极重。
　　薛岚公司里很忙，预计要忙到腊月二十八才能放假，家里阳洋不能干重活，就请了人来打扫卫生。
　　一个人在家有些无聊，燕筱暖打电话来说陪他去买年货的时候，阳洋答应了。
　　作为一个男人，那必然是不爱逛街的。薛岚怕他在家里宅到天荒地老，给他写了张单子，都是一些必不可少的但是没有重量的东西要他去买。
　　不一会儿后，阳洋和燕筱暖一蹲一站的在大街边上挑对联。
　　“春风得意年年好……万事如意节节高……”燕筱暖一手一副对联，头也不回的道，“哥，你说那副好？”
　　“随便吧。”
　　“咦咦，买个灯笼怎么样？挂着听好看的。”
　　“嗯。”阳洋随口应着，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奇怪的视线。他本来不是多么敏锐的人，注意到这股视线也是因为那人注意他太久了。
　　“再来个中国结？窗上啊，门口啊，墙上啊都好看。”
　　“好。”
　　阳洋环顾四周，终于确定视线来自于一个中年男人。即便人到中年，面目依旧英俊，充满了成熟的魅力，一件黑色的大衣，手上拿着几袋子东西。
　　阳洋心里“咯噔”一声，那男人的面貌，有些熟悉。
　　“哥，咱就买……”燕筱暖说半天后边的人都没有反应，正奇怪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瞬间惊讶的张大了嘴：“大姨父？”
　　燕筱暖的灵魂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记忆力是好的，何况是小时候因为相貌给燕筱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的人，而且这么多年来，那人也没变多少。
　　阳洋一惊，这一声称呼太过突然，让阳洋来不及反应。
　　这个男人，就是阳洋的印象里样子已经模糊了的父亲。
　　他抿抿唇，不想上前相认，尽管他看起来已经认出了他来。
　　这么多年，阳洋没有见过他，苦的时候没有，痛的时候也没有。
　　这样陌生。
　　他突然在想，如果这个男人现在走过来，他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他？
　　是一声陌生的“爸爸”？
　　还是生疏的“父亲”？
　　他想，都没有什么区别。
　　阳华确实是想过来的，但是一道清亮的声音拦住了他的脚步。他的身后，明媚的少女扬着灿烂的笑容：“爸爸！”
　　少女的马尾甩出漂亮的弧度，桃花眼圆脸，皮肤微黑，年龄约莫十一二，皮肤有点黑看起来不漂亮，但是很可爱。
　　阳洋的表情顿时就冷了。
　　那个少女，比阳洋小不了多少。
　　燕筱暖表情震惊，又有些尴尬的拉住阳洋的袖子，声音里透着不确定：“哥？”
　　“走。”他转身就走，就像完全没有看见男人脸上犹豫和不舍的表情。
　　燕筱暖跟着走了。
　　这街逛着也有些没意思了。
　　阳洋站在街边，看着人们笑容满面或是面无表情的来来往往，绷着脸没说话。
　　燕筱暖犹犹豫豫的道：“还买吗？”
　　阳洋瞥她一眼，倒是有些好笑。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头了，燕筱暖是重生者，他是个穿越者，他们从本质上不同，但是又有些相同。
　　他们都是真实的生活在了这个世界上，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没有把谁当作NPC。十几年的相处下来，都把彼此当作了亲人。
　　他心里还是有些郁结，不仅是为阳洋自己，还有这些年辛苦打拼的薛岚。但是，他深吸一口气，他没见过阳华，对他的感情还没有薛林的深，最多就是对父亲这个身份有些感慨罢了。前世的时候，他就已经学会不要去期待根本得不到的东西，更何况是当初被放弃了的感情。就当他是个陌生人罢了，没必要因为他破坏了自己和燕筱暖的心情。
　　他朝眼含担忧的少女淡淡一笑：“继续去买东西吧。”
　　燕筱暖道：“那个……”
　　“不用管他。”这个“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燕筱暖在心里叹口气，继续逛起来。
　　中午两个人在阳洋家里吃的，燕筱暖很是喜欢薛岚请来给阳洋做饭的阿姨的手艺。
　　下午的时候，燕筱暖和阳洋合力将两间主卧打扫了，然后去买些菜由兄妹恋合伙做出来，薛岚回来的时候刚好是最后一道菜了。
　　薛岚看起来很累，坐在沙发上手撑着额头，脸色很疲倦。
　　阳洋倒了一杯温水放在她面前，燕筱暖拿着锅铲跑出来：“要放辣点还是不辣点啊？大姨，你回来了？”
　　“是暖暖啊，你在做饭？清淡点吧，我今天可是有口福了。”
　　“大姨你就等着我给你露一手吧。”说完就一溜烟儿的跑回厨房了。
　　阳洋站在薛岚身后给薛岚捏肩，一边问：“妈，你怎么了？”
　　薛岚沉默了一会儿，就在阳洋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说：“我今天看见阿哲了。”
　　阳洋的脑海里跟着浮现小时候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影，那个让他感动过的孩子，那个给了他一个似是而非好像戏言一样的承诺的孩子。执迷的是他，相信了一个孩子的话，一个什么都不懂，对现实还没有什么记忆的孩子的话。。
　　现在想起来，当时不过是一句童言童语。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孩子没有变化多少吗？
　　这样想着，阳洋也这样问了。
　　“哪里没变，变化大着呢。”薛岚在回忆，表情有些恍惚，“和大林像的地方不多，明明是个孩子，偏偏没什么表情。我认出他……”
　　“我总能认出苏梅这个女人的。”
　　苏梅，薛岚虽然不至于恨她，但是总是埋怨的。
　　这么的不顾念旧情分。
　　薛岚道：“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说带回来看看爷爷奶奶，总是亲孙子，割不断的血脉关系。过年过节的，你舅的祭日，也没见过她回去给你舅上坟。”
　　“阿哲哪里还记得我们这些亲人。”
　　阳洋沉默。
　　他不知道当年有谁对不起苏梅，为什么她要这样的狠。
　　“她自己后来生的女儿也有几岁了，改嫁倒是快。”
　　“吃饭了。”厨房里传来燕筱暖的喊声，阳洋拍拍薛岚：“妈，去吃饭。”
　　燕筱暖的手艺的确不错，到底是开了金手指的女主角，常言道，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燕筱暖不手残，做饭的手艺相当的不错。
　　阳洋给三人盛饭，燕筱暖瞪大了眼看他慢慢的盛了一碗，几乎要跳脚：“够了够了，你别压，我吃不完呀。”
　　阳洋把碗递给她，眼含笑意嘴里鄙夷道：“你吃的是猫食吗？”
　　燕筱暖撇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跟猪似的。”
　　阳洋“呵呵”：“猪小妹你好。”
　　燕筱暖顿时岔气儿。
　　欢欢乐乐的吃完了饭，大家一起坐着看会儿电视就准备去睡觉了。
　　“扣扣”
　　薛岚打开门，看见自个儿儿子穿着她买的小狗睡衣站在门口，身子很单薄，表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有什么要和妈妈说的？”
　　“妈，我今天看见……了。”
　　薛岚疑惑：“谁？”
　　“……爸爸。”
　　薛岚的表情一瞬间沉了下去。
　　阳华是薛岚心里的一根刺，戳在心里，生生的疼。
　　她和阳华是自由恋爱，那个男人追了她整整三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一岁，他对她呵护备至，对她宠爱有加，可以为了她的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也可以为了她的一个要求天南地北的跑。那时候没有小车开，甚至没有自行车骑，阳华为了给她买件衣裳走了还几个小时的路。
　　那时候，薛岚以为她找到了这辈子的良人，幸福得没边儿。
　　结婚以后，她很快就怀上了孩子，老中医看了说是个儿子。阳华高兴得不得了，逢人便说有儿子了，那样子看得旁人牙痒痒。
　　但是变故就是这么快，人心的变化就像在朝夕之间一样。
　　阳华说他的工作忙，没时间陪她，歉疚的道了好几次歉。
　　但是薛岚发现了他衬衣衣领下的口红印。
　　阳华在外面有了女人。
　　薛岚哭过，闹过，闹得胎像不稳，差点流了产。阳华悔过，下跪过，在薛岚面前哭过，但就是没断。
　　孩子一生下来，医生就说了这孩子先天性心脏病，要家长注意点，这孩子恐怕长不大。当时两人就懵了，薛岚更是晕了过去。
　　那后来，阳华老实了整整一年。
　　阳洋满月不久以后，薛岚再次发现阳华出轨。
　　她直接用棍子将阳华打得头破血流，说离婚。
　　阳华的父母说不要这样的疯子一样的儿媳妇，要告她，不要病秧子的孙子，让薛岚直接抱回去。阳华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安抚了父母，挽回了几次之后同意了离婚，并且将孩子给了薛岚，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给孩子改姓。
　　薛岚答应了。
　　离婚的那一天，薛岚对阳华说：“我不想见到你，你别出现在我和孩子的面前。”
　　不久后，听说阳华一家都搬走了。
　　薛岚爱过阳华，但在后来却恨到了极致。她也曾经反省过当年的意气，却丝毫的没有后悔。她可以自己养大孩子，他的生命里会缺少父亲的角色，会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但是不会有一个让他以后为了破裂的家庭痛苦的父亲，有一个难堪的家。
　　但是阳华还是出现了。
　　薛岚将阳洋拉进房间坐着，去给他温了一杯牛奶。
　　阳洋不太想喝，他真的不是个小孩子，接过了拿在手里。
　　薛岚摸摸他的头：“洋洋，想不想认他？”
　　阳洋有些迟疑，他不明白薛岚的态度。
　　“妈妈不会在意的，你认了他也没关系，只是……妈妈不可能和他给你一个家庭。”
　　阳洋想起了阳华身边的那个少女。
　　他摇摇头：“不认，我有妈妈。”
　　薛岚沉默了一会儿，笑了：“嗯，阳洋有妈妈。已经不早了，喝完了牛奶快去睡。”
　　阳洋皱眉：“一定要喝牛奶吗？”
　　“当然，宝贝儿，妈妈看着你喝完。”
　　“牛奶太讨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