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五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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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祥院英智追上来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迎接的话。
林原恒一身上发生的事情过于匪夷所思，但天祥院英智发自内心愿意也想要接受。
只要对方还存在，还能再次出现在这里与自己相见，死亡带来的阴霾也变得没有那么令人悲伤了。
“大家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他没有过多追问林原恒一重新回到人世的细节，似乎这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分别过后的再会，他轻快说道，“下次再见，前辈。”
金发的青年转身消失在街角，他离开得过于果断，林原恒一紧张的情绪有些寂寞地慢慢地放松了。
天祥院英智还是那么会拿捏对待人的方式。
林原恒一暂时没能找到一个最好的方式去面对他，天祥院英智主动后退放弃追问，让他也得到了喘一口气的空间。
尽管着看起来有那么些像是自我逃避……
算了，他的确是在不断逃避的。
面对过去，他就是这样胆怯的一个人。
他收回目光走进店内，这么多的作品中没有一首是属于他的，似乎他的存在随着死亡一起被时光抹杀，就连仅剩的留念也没能被留下。店里很安静，倾听音乐的人在试听机旁逗留，选碟片的人沉浸在小世界里不会大声喧哗。
有熟人的名字出现在眼前，那一张专辑是鹿目唯的作曲。林原恒一把它取下，带着难以分明的怀念情绪戴上试听耳机。这是他没有听过的作品，却在前奏响起的一刹那就能让他确定这会是他喜爱的作品。
沉思之际，一张小小的名片大小的纸张被从身侧递了过来。林原恒一注意到上面的字样，略微诧异。
向他递出纸张的是个年轻的男人，自称为这家店的老板。
“嘘。”店老板竖起了食指，“如果您不喜欢，请当做无事发生。如果您也感兴趣……那么，请跟我来吧。”
店老板带他去的地方是地下一楼的视听室，投影在屏幕上的影像已经开始活动许久了，在黑暗中铺开的观众席是满座的。
“听了鹿目作品的人大多都听过林原的歌，并且是他的粉丝。”店老板小声道，“你撞上了我们的活动日。”
林原恒一有些明了了，他沉默地站在观众席边，屏幕上是他以往的舞台录像。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他变成了不能被提及的偶像。
但……即使是这样，也还有爱着他的人在用这样的方式回忆他。
回到旅馆后的那个晚上是如何度过的林原恒一已经想不起来了，第二天一早，他就来到了私立梦之咲学院的校门前。
学生们一个接着一个进了校门，林原恒一也很快就看到了等待之人的身影。
少女也注意到他了。
“你是昨天的……”她说着，“早上好，来找谁吗？”
林原恒一点点头，举起早已打好字的手机屏幕。
【我来找你。】
他从身上拿出一张唱碟递给她。
那是他在昨天那家店里买到的，收录了当初那场演唱会中没能被林原恒一唱出来的一些歌，其中就有原定要唱给日向创的“战歌”。
上面有他的签名以及一句话——本来是没有的，他在回旅馆后自己加上的。
「幸せになるように。」
“这是……”
杏望着他，在等待回答。
【我从天祥院君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想把它送给你。】林原恒一语焉不详说着，【很抱歉，我和昨天一样不能陪你多说几句话让你回忆那个人。】
少女接过它，轻声问道：“祝我幸福？”
林原恒一点头。
【东西送到，我走了。】
少女有些挣扎想说些什么，但她最后还是说：“好，下次再来这里玩可以联系我。”
再联系啊……林原恒一笑了笑，离开了。
少女低头看着捏在手里的唱片，小心翼翼地收进包里。
直到现在，她怎么可能还认不出来。
“……要再回来啊，哥哥。”
别再迷路了。
……
无论如何，和家人的这场相见还是让林原恒一有些小小地感到幸福。尽管不能回到当初的日常也不能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对方，甚至说一句“哥哥在地狱过得很好哦”都极为困难……
话说回来，这样的话语反而会吓到家人吧。
在这里已经无事可做了，那场演唱会带来的热闹和久违的激动也在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的寂寞吞噬。林原恒一计划着接下来的行程，目前为止还是一无所获的他决定接下来就往灵异事件、妖怪传言较多的一些城镇查探。
前方有些吵闹，急救车停在路边。这里是林原恒一去车站的必经的街道，但相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来并没有发生交通事故之类动静较大的事件。
原本应该就此路过，林原恒一还是接近了那里。
接引死者的地狱工作者还没来，逐渐浓郁的死亡气息已经宣告了不少信息。有人抬着担架进入了车内，紧随其后的是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们。尽管只是一刹那，林原恒一也从人群的缝隙中捕捉到了担架上熟悉的金发青年的面容。
他记下了那辆急救车所属的医院，在原地愣神片刻。
温暖的日光下，能感受到的只有彻骨冰寒。
……消毒水的味道以及纯白色的病床，再搭配上死亡的字眼，作为生命最后迎来终结时的场所而言实在太过于枯燥乏味。薄淡的水润蓝色因眼眸紧闭而被掩藏，肤色因生命流逝苍白得刺眼，名为天祥院英智的青年此生的生命迎来了终结。
林原恒一盯着地面，繁乱的思绪令他逐渐变得焦躁。
直到一双赤⊥裸在空气中的白皙的足踩在他视线所在的那块地砖上。
脚踝往上是纯白的病服，林原恒一视线上移，对上了那双颜色极淡的蓝色的眸。那眸中没有他预想中的崩溃情绪，青年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后就是停下了动作的医生们，以及被拉上白布盖住面容的相同的他自己。
“前辈。”
天祥院英智出声了。
“又见面了，你是来接我的吗？”
林原恒一指尖一颤，伸出手，“不，我没有迎接死者的职责。”
天祥院英智笑了笑，说：“那也不错呢，这种工作一定会见到很多难过的事情，没有拥有这样的职责也是好事一桩。”
话是如此，他却也把手搭在了林原恒一的掌心。那笑容有些刺眼，林原恒一张了张口，在最后一刻把原本的话语改成了另一句。
“……要先和我一起吗。”
为什么能如此平静？
林原恒一无法理解。封闭的手术室门打开，林原恒一带着天祥院英智来到相对能让心情平静一些的医院天台。
青年颇为新奇地感受着灵魂状态的身体，他试探着把掌心按在墙壁上，然后在手掌穿过墙时露出了感叹的神色。
“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一时冲动带着天祥院英智出来了，林原恒一对接下来要做什么却一点头绪也没有。自从天祥院英智真正死亡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情就没有平静过，有很多话想说，却也一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英智。”林原恒一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对不起。”
最后他还是选择了这句话。
“没能救下你，对不起。”
他没有与之相应的能力，也在规定的命运下无力反抗。面对生命走到终点的后辈，除了眼睁睁看着以外他连一件能帮到对方的事情都办不到。
所以他才会在天祥院英智面前变成说话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的胆小鬼。
天祥院英智何等聪明，不仅仅是这句对不起，就连林原恒一此刻正在纠结的也很快理解到了。他对前辈会出现这样的心情感到意外，又有些欣喜。
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心情，说明林原恒一是在意着他的。
“不用对我道歉，我怎么会怪你呢？”天祥院英智说道，“就算不甘，也是对我自己的身体不争气不甘心。”
“……”林原恒一更难过了。
天祥院英智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知道林原恒一面对他会拥有怎样难过的心情。就好像他也知道在医院中自己的身体之后的结局，以及与他亲近之人会有多么悲伤。
但和突然迎接死亡的林原恒一不同，天祥院英智对现在迎来的结果早已经设想了无数次，即使悲伤也清醒着。他在尚拥有生命的时候尽情地享受了自己的生命，也尽情地去做了想要做的事情。即使遗憾未来消失在眼前，却也因为过去的成果而感到骄傲，不虚此生。
尽管仍旧希望着能……
这一瞬的落寞在被林原恒一捕捉到的同时，天祥院英智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坚定起来。
“我会接受现实并且继续向前，前辈。尽管来生的我会忘却现在的记忆，但那也是我作为人类一生必将迎来的轨迹。”
来自地狱的工作人员来了，和天祥院英智告别前，林原恒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去吧。”
在天祥院英智惊愕的神色中，林原恒一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去考试吧，英智。”
然后，再一次成为我的后辈，去延续作为死者后拥有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五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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