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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七十一章 天不误人人自误 ...

  •   佟贵妃随帝仪仗返京,一回到寝宫正殿便扯住筱玉的手问长问短说起体己话。筱玉还沉湎于四阿哥的计议忐忑不能自拔。埋进佟贵妃怀里,鼻端有熟悉的月桂清香,她烦乱喧嚣的心绪总算稍安。
      十年,他给她十年,旁的人也会给她十年么?
      他明知道她在信口开河,存意刁难!
      却将她的刁难迫成承诺!
      天底下到底还有甚么是他扭转不来的?!
      “姑妈,玉儿一辈子都陪着你好不好?!”
      筱玉赌气地缠住佟贵妃。
      佟贵妃脸上的慈爱,不止是一位长辈对于晚辈。筱玉在她圆润的鹅蛋脸上望见妈妈的影子。那是母亲望着自己的女儿时才会有的神情。筱玉的言语,绵满眷恋,佟贵妃黛色瞳中闪出夺目晶璀,那光芒映入筱玉弯作牙月的眸,别样生色,让她陡然觉得在这滚滚前行的历史洪流里,佟贵妃的身畔于她才最是安稳平静。
      “傻丫头!”
      看吧,她的痴缠果然被驳回。佟贵妃伸出纤白手指小心地在她鼻端轻刮一下,拥住她,迟疑良久,艰涩地叹出一口气:
      “禛儿早已请了密旨,姑妈又能留玉儿几多时日?”
      他早已请旨赐婚却至今密而不发?!
      极力压平的心绪霎那翻滚,筱玉埋首于佟贵妃怀中,前尘过往一齐来扰,纠痛肝肠,莫名的苦涩与柔软狂乱涨满心间,而后,化作千行滚烫的泪珠滑落双颊。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她在虚与委蛇他看不出来?她在想法子熄灭自己的感情他没觉察?她在极力筹措想切断一切与这帝皇家的联系,她在想要离开他!
      十年,他却给她十年的时间来将一切可能一一尝试?!
      “玉儿!”
      扬起头,佟贵妃惊痛的脸迷离在她眸中,筱玉勉力欲迫出一个微笑,大颗、大颗的泪珠却如同被人下了魇,不停地扑簌簌滚落。
      她作甚么心如刀绞?
      她作甚么泪落如雨?
      他是未来的雍正皇帝!
      缘何将心扉敞开,让她捉刀,不惧她真一刀剜下?
      他在赌甚么?
      输了又当如何?
      “玉儿!君无戏言,姑妈也无能为力。但姑妈日后定保玉儿不受人欺压!玉儿……早日忘了祥儿罢!”
      佟贵妃的手一下、一下轻抚上筱玉背脊。那些安慰人的话语讲的人艰涩,听的人却丈二摸不着头脑。早日忘了胤祥?莫非,她以为她在为不能嫁给胤祥伤心?
      苦痛中一股笑意摇曳而起,筱玉颤着身子几欲破涕,转眸却望见佟贵妃眼中闪出泪光,心中不禁一颤,于是极力忍笑,顺着佟贵妃的思路安慰她,恨恨地说:
      “姑妈,胤祥如今心里头只有个元姐姐,每回玉儿去他府上,他皆是爱理不理的,玉儿死心了,以后再不为他哭!”

      日子让人难以置信地平静无波。筱玉每日鸵鸟一般躲在房内。四阿哥仍旧不时来探,她不相见,他便托宫娥转交一些算经或杂记给她。十三阿哥返京当日与佟贵妃共进晚膳后,一连数日皆不见人影。太子爷更是彻头彻尾地从不露面。
      筱玉英勇赴死的心在漫无边际的等待中由冷静转为焦灼。好几回她恨不能冲到毓庆宫去主动向太子爷请罚,以求痛快。
      想象中的种种悲惨结局将她的心逼进旮旯!每一日她皆心怀忐忑度日如年地等待宣判,夜深人静后方得片刻喘息,却又在天空破晓的刹那跌入新的轮回。
      短短数日,她已然瘦了一圈。
      果然,有一个残酷的结局好过于一个没有结局的残酷!
      等到第十日,筱玉再也无法忍受自己无所事事等死的懦弱,盛装走出房门。
      午后的斜阳懒懒地照在她身上,恍如隔世。经过偏殿耳房,里面传出细碎低语。
      “听说毓庆宫来了位新主子,可得宠了!”
      “听说她一应用度皆同太子妃呢!”
      “太子爷如今待底下人也不同以往了,听说都是托了这位新主子的福!”
      “她长啥样儿?”
      “瞧你那样儿!当初太子爷往他宫里头搜罗人的时候你就该巴巴儿地去了!”
      “你这死蹄子!”
      ……
      细碎低语渐渐转成窃窃嬉闹。筱玉滞足转眸思量良久,一时间竟不能转圜。她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九日!如若不是今儿个出门,还将继续自己折磨自己!
      恍悟。
      是她太把自己当棵葱了!
      太子爷何许人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女人!
      顿悟后,抬首仰面对向湛蓝天幕,筱玉追悔莫及,沮丧一波又一波荡上脑海。
      早知如此,当初该留着那枚信烟筒玉!这辈子上哪儿再找个飞天少侠承诺救她于水火?
      她要老死宫中了!
      宫里头,被人惦念也可怖,遭人遗弃也可怖!
      宫里头的女人,除非死,一辈子都难以跨出宫门一步!
      淡淡的惆怅慢慢蕴满心间,眼前又浮现四阿哥的眸,她的心从来没有如此正视过他们之间的问题。她爱他么?爱到可以放弃自己的生活方式?爱到可以将生命的绝大多数时间用于等待他的临幸?爱到可以不计较他流连在第二个女人身畔?
      爽朗的秋日下午,筱玉游魂一样穿出操手游廊,沐浴入阳光的一刹那,惊觉自己满面泪痕。
      极力挥散思绪,打起精神前往十三阿哥府,一路上却仍是低落难耐。抵达朱漆府门,落车碎步到达荷塘水榭,远远望见元颐与蔷薇倚在廊亭美人靠里闲话,庸懒惬意,这才真正将烦乱收起,涌上几分欢喜。
      “咦,今儿个怎地不见枫姐姐?”
      筱玉细步踏入廊亭,抵柱而立,扭头闲望。
      “今儿个舍得来看你元姐姐了?”蔷薇缓缓转过琥珀色的瞳,掩嘴轻笑,“奇了,玉丫头来元姐姐府里找枫姐姐,你成日里窝在宫里头,我只当你与你枫姐姐顽得高兴,全然忘了我们呢!”
      “枫姐姐在宫里?”
      筱玉的眼皮猛然一跳。
      “玉儿还不知道么?太子爷返京以后便将她迎入毓庆宫了。”
      元颐微笑着走向筱玉。短短几日不见,她清减了许多,此刻更是煞白了脸,全身轻颤。笑靥僵在元颐脸上,来不及走近,筱玉提起裙裾飞一般地转身疾奔而去。莹白的衣袍鼓在风里,仿佛片刻便要随风飘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天不误人人自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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