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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写了好久的二十四章 ...

  •   不知从何时起丢失了的。
      却又在你手中发现了的。
      是我的心喔。

      ++++++++++++++++++++++++++++++
      纽约的雪一直下到了三月底。

      偶然、又或是必然的,他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上野的樱花已经开了。东京城在春天里的名声太盛,令人难以忽略。

      有时冰室会在训练的短暂休息间隙走神。他在头上盖一条汗湿了大半的毛巾,眼睛瞧着地板,胸膛从剧烈起伏渐趋平缓,却不见得酣畅淋漓。丹尼尔叫了他几声他都没应答,其实冰室辰也一旦沉默下来,看上去就似乎总是笼罩在什么忧郁的阴霾里,这使丹尼尔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是否还好。

      “I’m fine.”冰室应了声,抬起头来对队友微笑,想让他安心。但对方并不买账,因为不难看出他那双灰蓝的眼睛里还是透着恍然。冰室没有办法,微笑转为了苦笑:“Nothing’s wrong. I’m just…going through a break up.”

      “Oh man, sorry about that.”丹尼尔的反应倒让冰室辰也有些意外,他本以为队友会叫他振奋精神,重返单身贵族行列。他抬手接住了丹尼尔扔过来的矿泉水瓶:“Sorry about what”

      黑人小哥似乎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别扭,他耸了耸肩:“You just look happier when you’re with her. ”

      他听了怔住。人是奇怪的,有些事情明明内心十分清楚,却非要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才像是得到了证明。

      “It’s okay dude, I’m sure you will find the next one soon.”

      片刻静默之后,冰室辰也对他展开一个疲惫的微笑,但丹尼尔认为这只不过是训练带来的体力消耗,并不是什么难解的情绪。

      “……Yeah,you’re right.”

      为什么已经卸下了负担,却仍不能抛诸脑后呢?

      原以为会就此变得轻松,却只感受到手心里的空空荡荡。

      ———————————
      正如冰室辰也所想象的那样,东京的四月温暖和煦,天空清澈。窗外楼下的一群游人忽然爆发出一阵欢畅的笑声,引得楼上临窗坐着的浅仓未绪走了神。她穿了一件浅蓝的针织外套,与玻璃窗外开得正好的簇簇粉嫩樱花映衬,都是属于春天的清甜颜色。直到他们走出了视线,她才重新赶紧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英语课本上。

      外语、应试……这类的东西,她好久都没有碰过了,再捡起来难免觉得枯燥艰涩。浅仓未绪长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在补习班老师犀利的眼风下,乖乖地拿起笔开始做下一篇阅读。

      虽然艰难,但无论再怎么艰难,拼尽全力伸出手去的话,不一定能正中目标,但擦个边总是能办到的。这就是她一贯的行为模式。不如说,面临挑战的时候,她才更加振奋。

      于是当周围的人们发觉时,浅仓未绪早已经干劲十足地开始备考托福了,之前的忧郁反倒像是段莫名其妙不知所终的插曲。闺蜜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开口去问,她干脆主动坦白:“就是你们想的那样啦,我计划去美国读研。”

      “……前面那些感情歪理都白说了吗?”

      “我只是想起准备考大学的时候……那时所有人都觉得我很荒唐哦,没有功底就突然决定去读艺术大学什么的,就算现在听起来也觉得很渺茫啊。”

      “可是那时我知道想要的是什么,想去东京、想上好学校、想成为专业的学生……追溯起来,也只是因为追着那个人跑的时候,变得向往东京了。现在也只是和那时一样啊。”

      “明明它们是可以触碰到的、并不是虚无缥缈。如果有机会变得更好,那为什么不呢?”

      浅仓未绪站在教学楼的门口对朋友们说这番有些像鸡汤的话,说时脸上有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容光,丝毫不像个在小社会里混迹了好几年的高年级学生。说完她就抱着书往图书馆去了,一双腿被灰色铅笔裤衬托得笔直,浅口的帆布鞋踏出轻快的响声。完全是一副满血复活的样子。

      从此再没有人敢劝她放弃什么,这姑娘好不容易开心了起来,再要和她侃些什么大道理都显得不人道。

      而且,能劝她什么呢?喜欢就是喜欢,想要就是想要,有些人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喜欢的人、一件想做的事呢。因为心甘情愿,所以无论滋味是苦是甜,都值得为之奔波。

      她兀自忙碌着,而远方的人再也没有传来消息。

      ————————————————
      全部训练落入尾声的时候,五月已经快要来临了。

      PUB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就有一个典型的美国甜心长相的姑娘被人潮推挤着来到冰室的身边。对方对他说嗨,他也礼貌地作出回应,但听到姑娘用带点口音的日语说出的下一句是“听说你是丹尼尔的朋友”,冰室辰也才意识到朋友所说的让他“重新振作”不是空话。于是他向酒保买了两杯酒。

      那个女孩金发碧眼,笑容和个性一样,是十分张扬的一个人。

      然后在某个毫无预兆的时刻,他感到了疲倦。这固然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只是他用了半个夜晚的时间,就可以大致猜想出今晚之后的几个可能的走向。他们也许会相处甚欢,但更大的可能是不会,而在得知结果之前,要经过太多太多的互相磨砺。他曾经以为自己早已被打磨得温和了,对凡事不再有很高的要求——但其实时间过去,他变得更容易看清自己和周围,经验告诉了他更多的事。

      如此为难,可能就已经不是爱情。

      一想到爱这个字眼,冰室就会想起另一个人,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的恋人。

      那时他感到恼怒,可是他又知道她是对的,分手对现阶段的两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冰室辰也没办法亲自对浅仓未绪说出口,但他希望她再也不要碰上像自己一样的人了。最好找到一个老实又稳重的人,那个人说不出什么甜蜜的情话,却可以将她珍惜地捧在手心上,即使她也许永远也不会开口去索要什么东西,但是那个人能够一声不响地把最好的东西全都塞到她怀里。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仍然、仍然会感到心脏一阵阵的紧缩,也许这表示内心更深处他并不情愿这样。可他却不像从前那样轻易暴躁了,因为愧疚实在良多。现在他们终于只是普通朋友,她再不必因为他而负担些什么,这样很好。

      冰室的本意是就这样断掉联络,几个月前那次点赞纯属手滑。那时点下去之后才幡然醒悟这是不应该的举动,但是不管怎么说,再取消也太矫情了。社交媒体真是可怕,不过是手指点击一下也能被解读出无限的深意,无论双方是否自愿。

      可是那张照片里的未绪确实很漂亮。

      她很漂亮——他都想不起来自己有没有告诉过她这件事。不是那种一眼就夺走众人目光的飞扬跋扈的漂亮,那些潜藏在五官之后的柔和光芒需要长久的相处才会变得有迹可循。那是源于这女孩内在的坚韧与柔软,因为从不声张,才在惊觉之后更显得娓娓动人。

      冰室辰也一路上想着这些没边没际的事情,对于身旁的女孩子说的话几乎全都没有听进去。回过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狂欢的人群散去了大半,那金发姑娘在寒风里裹紧身上的机车皮外套,她叫来的出租车已经停在了路边灯下。她借着点酒劲儿,说:“I guess I’ll see you sweetie.”说罢了踮起脚来想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个告别吻。

      冰室辰也愣了愣,及时地退后并接住了那女孩的手臂,面对对方不解的目光,即使再尴尬也必须说出口:“抱歉。”

      “……什么意思?”

      “你很好,是我的问题。现在我心里想的全都是另一个人的事情……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对不起。”

      他道歉的态度相当诚恳,但于对方而言仍然是一种难堪。她极其不自然地“哦”了一声,但大概暴脾气压抑不住:“但恕我直言,瞧你这副窝囊样子,那人根本也看不上你吧!”撂下了话,才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窝囊么?大概吧。被这样骂了,冰室辰也也只是挑挑眉,打算在这个春寒料峭的夜晚步行回到附近的公寓。实话说,他也并不那么想回去,公寓的门后只有没一点温度的家具物品,和一只没有拆封的快递大箱子。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空了,他这才皱着眉打量起周围无趣的街景,想找出点有意思的事情。就这样看见了街道转角处老旧的电话亭。

      说实话,现在这个年代,还有人会使用公共电话亭吗?冰室辰也和那个孤独矗立在曼哈顿一角无人问津的灰色电话亭相看无语,最终像是放弃了似的叹了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偶尔做点蠢事也无妨。

      硬币叮当作响地滚入机体深处,话筒中响起不甚连贯的嘟声。他不需要心算就可以靠记忆直接得知,现在的东京时间是午后两点。

      那家伙可能在午睡吧……

      虽然拨通了,但他又不希望对方把电话接起来。

      就在冰室感觉下一秒就要听到转接语音信箱的提示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他心中一慌,还没有想到该怎么开口,那头却传来完全陌生的一个中年女声:“喂,哪位?”

      “我……”然而对方似乎根本没兴趣知道他是“哪位”,语速飞快地说道:“这里是T大医院,浅仓小姐现在准备进手术室,我会转告……病人要接电话?”

      冰室愣住,什么手术?

      理智让他冷静下来:又不是电视剧,说不定只是什么小伤小病罢了……但是一听到本人虚弱的声线,焦躁感便完全不听控制地升起。

      “你好,我是浅……”“你怎么回事?”

      已经躺在推车上的浅仓未绪也愣了愣,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听到这个声音了。她又看了一眼屏幕——是未显示号码。“……辰也?”

      “——是我。”即使焦急,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噎了一下。“你生病了?”

      “噗……你在紧张吗?”浅仓其实痛得要命,笑声也是虚得很。赶在他生气之前,她解释道:“急性阑尾炎而已啦……切掉就没事啦 。”

      听到答案,他舒了口气,心中稍微安定了些,“阑尾炎么……你别害怕,听医生的话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说到“害怕”这个词,她心里就荡过一阵奇怪的感觉,不禁下意识地回答:“嗯……你也别怕。”

      “我?”有时候她的回应真是让冰室辰也有些跟不上,他不由得苦笑:“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啊。辰也为什么突然打电话来?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没事吧?”她倒反过来安慰起他了。

      他哑口无言,忽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纠缠不清,像是被什么不具名的植物藤蔓密密麻麻裹住了心脏,无法呼吸,一团乱麻,连想要剪除也不知从何下手。和她在一起就是这样。

      根本没事啊……无非是每日照常的迷茫,挨了一句不痛不痒的骂,然后……想念你了。不应该承认的,因为这段关系已经结束了——可要是真的结束了,又怎么会有这通突如其来的电话?

      他总是鼓励她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轮到自己的时候却照样磕磕绊绊,笨拙得要命。

      “没事哦,无论是什么事,我会听你说的,等……”

      “——我很……想你。”

      已经用尽了所有可能的方法,也一度认为可以像从前一样和平地度过,但是你仍然不断地出现在每一个猝不及防的空隙里。你喜欢的饮料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你爱听的乐队老歌总在路边响起,你画了哭脸的烟盒,我舍不得丢掉。

      会いたい。

      虽然一字不漏地听见了,但浅仓未绪还是以为自己已经产生了某种医学上的幻觉。“呃……”她迟疑着,脑子里飞速地搜寻着同音的其他句子——就在这时被护士干脆利落地夺走了手里的手机,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人声骤然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忙音。他刚想要说出口的话被迫滞在胸口,抬起的手也只能慢慢收回成拳。电话亭的玻璃上结了层雾,水珠一路滑落,歪歪扭扭地不断汇聚成流。冰室的目光没有落脚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电话亭里,灰蒙蒙的眼睛里读不出温度。

      言语根本无济于事。

      因为此时此刻,我所想要的一切只是……见到你。

      TBC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写了好久的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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