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泽天下之盛世烟花》蓝晶燕鱼

97、帝谋缜密（上）

　　华国京都，皇城景福宫——
　　在病榻上昏迷近四个月的明英帝，面颊消瘦，脸色泛黄的半卧在龙榻上，捂唇轻咳几声才微笑地对着下面站立的清秀端丽女子轻道，“蝶舞姑娘快快平身，朕此次解毒成功，能转危为安，全依靠姑娘尽心救治，朕在此多谢姑娘。”
　　“皇上客气！”蝶舞缓缓抬头明眸含笑，语声若莺，“蝶舞虽非华国子民，但自入中洲以来，素闻您不但爱民如子，有雄才大略，更勤勉为政让华国子民皆富足和乐，此次受萧尚书之托为您解毒治药，也算是为华国百姓尽份绵薄之力。”
　　“多谢蝶舞姑娘夸赞，这次姑娘与华前辈从南荒苍穹山脉来到中洲之地，入华国后不但救了朕的性命，更算解了此次华国内困外忧之难，如果姑娘与华前辈日后要回南荒墨羽族，朕必五十箱奇珍异宝、宝马良驹千匹万里相送，以谢姑娘救命之恩。”
　　“皇上，我——”
　　“蝶舞姑娘不必多言！”明英帝又轻咳了几声，虽是大病初愈但其语调中仍无法隐藏那目空一切的霸气狂傲，“朕知道你身为南荒六部族中墨羽族的族长，救朕性命并不是为黄金奇珍，但身为朕必须要感激这救命之恩。”
　　“墨羽族虽远处南荒苍穹山脉之中，但我明英帝以华国历代皇族之名，今日在此起誓：‘华国愿与墨羽族结百年盟誓，如百年内墨羽族有外族来犯，华国定举全国之力为南荒墨羽族击退外敌，共创太平盛世。’”
　　蝶舞闻言，端丽艳姿且沉静若水的脸上终有几分动容，不觉双手环臂深深看了眼明英帝，方深深作揖的郑重其事道，“南荒六部族之墨羽族现任族长蝶舞，在这里谢过皇上，这份厚礼蝶舞定铭记终生。”
　　蝶舞心中通透，这中洲天下四国，虽然北方华国目前面临着东燕、南襄、西封三国环围夹攻之势，但是任何人不能否认，这天下四国中北方华国近四十年来最为强盛的大国。
　　尤其是自明英帝登基以来，文有刘成儒，武有萧峰。
　　整个华国国泰民安，百姓富足且兵强马壮，已经成为天下四国之首。这也是为何华国在侵占南方襄国时，东方燕国和西方封国迟迟不敢帮助南方襄国的原由。
　　而明英帝更用他自己的勤政图治、铁腕强权，终将会把北方华国推向鼎盛之势。
　　如今明英帝刚解毒清醒就拉拢墨羽族和自己，并不是为日后让墨羽族为其效力沙场征战，必竟墨羽族不可能离开南荒苍穹山脉来到中洲腹地。
　　可是他仍然许下此誓言，就是为了得到墨羽族的好感和认同，或者说是整个南荒六部族的认同。
　　这样如果他在此次三国攻华之战中，一举得势。那将来他吞并其他三国后，便可以与南荒苍穹山脉之地，划疆而治。
　　所以他不仅谢了蝶舞的救命之恩，更通过蝶舞和墨羽族，向整个南荒六部投出交好之意，更为自己百年以后北方华国无形中交了位盟友，
　　真是一举三得。
　　华国明英帝这两丈有余的卧榻之上就谋算万里之外、百年之后，果然是心思慎密厚重，洞察天下捭阖。
　　“蝶舞姑娘客气，朕听惜菱公主言，你很喜欢我华国特有的五彩锦丝，不如——”
　　正在明英帝说话间，门外柳公公突然疾步而入，神情略显慌张。
　　柳公公看到明英帝正与蝶舞叙话，不由脚步微顿，冲两人谄笑如花，悄悄走到明英帝身侧侍侯。
　　蝶舞眼眸微挑，心知柳公公定是有要事禀告明英帝，便很识趣地找个理由要转身离去。
　　明英帝又是好言感激了蝶舞姑娘一番，又赏赐无数奇珍古玩，这才放蝶舞离开。
　　目送倩影秀逸的蝶舞飘然而去，明英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欣赏和赞许之意，直到蝶舞完全消息在大殿外，他才暗暗叹息一声，对着恭谨侍立的柳公公怅然道，“朕这一生见过无数美艳无双且聪慧过人的女子，而这位蝶舞姑娘却是独具秀质，真是位慧雅绝妙的美人！”
　　“昨日听后宫有娘娘们谈论，说近几日齐王府上刘侧妃生的小王爷如今已近三周岁，后宫各位主子们都在想送什么珍奇贺礼好呢。柳公公恭身地给明英帝添了新茶，殷勤低笑数声。
　　“各宫娘娘们也是对齐王府中一直空闲多年的正妃之位，多有揣测。这几日老奴看到齐王殿下与惜菱公主，都进出蝶舞姑娘所住的兰芳别院多次，每次出来齐王殿下都笑得异常开怀，想来也像皇上颇为欣赏蝶舞姑娘。”
　　“你个老奴才，真是越活越精怪。”明英帝扫了眼谄媚无比的柳公公，笑骂一声，“今日突然与朕近前嚼起这舌根儿来，是不是后宫那位又有什么事想要闹腾？”
　　“皇上圣明，是老奴只是今日看皇上高兴，多嘴几句。皇后娘娘自打蝶舞姑娘入宫以来，就甚为喜欢她。近日见皇上圣体日渐好转，更总是召蝶舞姑娘和惜菱公主去吃茶叙话，每每齐王殿下也会去坐陪聊上几句。”
　　“呵呵——皇后倒是心思灵透，这是想让蝶舞姑娘这位艳美佳人当朕的儿媳啊！看来她们娘仨儿对蝶舞姑娘还真难得的眼光一致。”明英帝的眼神突然冷凉之色乍显，又苦笑几声，“可是她们倒是小看了蝶舞姑娘的心性，更高看了我们齐王殿下的姿质能力。在朕眼中，怕是这位蝶舞姑娘可是比当年艳绝天下的柳白芸还孤傲几分。”
　　柳公公闻言一愣，马上又附合般的连连点头，奉承起皇上英明无比等等。
　　“罢了罢了，你可有事回禀？”
　　柳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明英帝的脸色，方诺诺低言，“刚才太后娘娘差王公公专程过来，说近几日天气突然转凉，皇上圣体刚又大病初愈，便将南襄上贡来的云绵金纱暖蒲团送过来了六件，望皇上保重龙体，注意凉暖。”
　　明英帝听罢不由长叹一声，神色颇为恼然，“老太后这给朕送暖薄团是假，心里惦念起后殿内那位一直跪着的疯子才是真。母后她老人家这么多年，还是偏心于那个姓萧的混帐，明明朕才是她老人家的亲儿子。”
　　“太后娘娘岂会不惦念皇上。”柳公公开心地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呈到明英帝近前，笑言，“刚才王公公悄悄给老奴一个锦盒，里面放的皆是太后娘娘亲手做的蜜枣甜品，太后娘娘知道皇上您最不喜欢喝汤药这些味苦的东西，就依照皇上的口味专门做了四种蜜饯，给皇上除汤药苦味。”
　　明英帝这才笑得欢愉，直接从锦盒中拿了五、六个蜜饯送入口中，甘甜入喉心情也好了些许，不由道，“还是母后做的蜜饯最是美味酣甜，深得朕心。”
　　“后殿内那个疯子怎么样了？”
　　听到明英帝提到了后殿那位，柳公公立即哈腰恭谨逢迎，“打昨晚萧尚书就一直在后殿内跪着省身，到如今已一日两夜水米未进，亦不曾有半句言语，殿内摔坏的什物因没有皇上应允，老奴也没有让人进去打理。”
　　明英帝听罢，脸色又阴沉下来，突感口中的蜜饯也不酣甜了，眼神也清冷许多，“他若执拗，就让他一直跪死在后殿算了。朕如今内忧外患之期，这个疯子却在此事上与朕吵闹，着实可恨。”
　　“萧尚书也是一时糊途，没有理解皇上您的苦心。在皇上中毒昏迷之际，尚书大人真是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与内宽慰老太后及稳定朝堂，对外运筹帷幄御敌千里之外，还望皇上饶了尚书大人的责罚。”
　　“哼，你倒是处处回护这疯子！”
　　“哈哈……，恕老奴多嘴。萧尚书天纵奇才，自年少时便辅助皇上征战天下四方，身心更皆对皇上尊敬有加。只是他那倔拗得疯犟脾气，哪次皇上不气极责罚了他后，又暗自后悔不已。”
　　明英帝听罢，狠狠瞪了眼柳公公，“朕何曾后悔过罚他？就萧疯子那死脾气，若不是怕母后担忧伤心，朕杀他百余次都不嫌多。”
　　“是是是，皇上圣明仁爱。”柳公公对着明英帝脸色察言观色一番后，不觉趣笑道，“自皇上登基以来，连刘相都让人构陷被您下过天牢，可这么多年尚书大人被百官弹劾数十次，您可是回护多年连刑部大堂都舍不得让他去一次。”
　　“你个老奴才，胡说什么？”
　　“是老奴昏聩多嘴，请皇上恕罪。”
　　“还不扶朕起来，我们都得去看看后殿那疯子。母后都送来云绵金纱暖蒲团，朕若再不去饶了他，怕是母后都亲自来朕的景福宫了。”

　　雍州城内，将军府中——
　　肖全忠坐在几案之后，看着守城众将围着雍州城防御图，高声大叫地争来吵去，眉峰越皱越紧。
　　现在的雍州城，已被东方燕国和西方封国这两国大军围成一做孤城，不仅唯一的一条大路被堵死，燕国的主帅慕容青书竟让自己军队开始在两旁耸立的山峰之上砍树伐草、山下则立帐围栏，大有要与雍州城熬战个三年五载之势。
　　而封国的李睿将军则是日日派兵在雍州城下敲锣叫骂，从破晓喝骂到明月挂空，每个时辰还换将替兵继续喝阵，弄得整个雍州城百姓日夜不得安宁。
　　其实对于这些事肖全忠倒是并不在意，兵家对战攻守防御，派兵布阵向来各凭自家将帅的谋略计策，只需从容应对即可。
　　如今难倒他的却是雍州城府尹冯纪默前日给他的，整个雍州城百姓户籍和粮草帐册。
　　眼看着雍州城众将们为了退兵之计，越吵越凶。冯纪默悄悄退到几案后，俯身对肖全忠轻声耳语道，“肖老将军，下官给您的户籍和粮草帐册，您可曾看过？”
　　肖全忠手抚白须，一脸愁容，“冯大人，你可真是给老夫增添难处。”
　　“老将军实在是冤枉下官了。”冯纪默委屈得似马上就要哭出来，“下官将您老之前筹措的所有存粮马草，外加原来城中官府库存以及商贾百姓们所有统算在一起，米水储备都按照现在城中四万一千二百三十六人，已经精计到每日所用多少，下官真是尽心尽力了。”
　　“全城上下这些东西才将将够我们撑住八个月，你这不是给老夫出难题是什么？”
　　冯纪默闻言，眼珠子飞上翻下间不由喃喃自语，“如果全城上下每人每日饮食变成两次，那我们可以撑住一年零三个月一十六日。如果大家每日只吃一次，那么我们可以——”
　　肖全忠苦笑一声，打断正在认真谋算的冯纪默，“冯大人，你不用再精打计算，以老夫估计我们雍州城能不能抗过燕封两国大军围城，只需两个时间点便能分晓。”
　　“哦？”
　　“两个月内，三年以后。”
　　“下官愿闻其详。”
　　“两个月内，朝中派来援兵一到，城内之围必解。三年之中我们孤城独立，援兵不能入而敌军死围之，我们只能听天由命了。”
　　冯纪默若有所思地也学着肖全忠，摸了摸下巴，可是他根本就没有留须，动作看上去颇为好笑，“老将军，恕下官愚钝，您说的两个月内，这个在下可以理解。可您说的三年以后，这个变局为何？而且下官已经跟您说了，城内粮草只够一年半余，真若此战打上三年之久，那我们吃什么？”
　　“吃什么？”肖全忠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子看了看这位刚刚上任雍州城不到二年的府尹大人，这年纪也就和在京都府里自己的三儿子肖少卿不相上下，不觉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冯大人还是不要想我们如何撑过这三年之后的事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现在我们只能希望皇上和萧尚书，最好在两个月之内解去我们雍州城之危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