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28、冰雪女王-4

　　艾里醒来的时候，一时间还无法清醒。他呆呆的坐在床上，愣愣的发呆。额头上冒出了一层冷汗，手心里还全是汗珠。心跳扑扑的跳个不停，整个人还没有从梦境中回过神来。

　　天还亮着，阳光从窗外透射进来，斑驳的打在墙上。艾里看着那些五颜六色的阳光，恍恍惚惚的，越发觉得不真实。

　　“哎呀，我可怜的小家伙，你这是做什么噩梦了吗？怎么满脸都是汗？”一旁，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艾里回过头去，看见一脸褶皱的老婆婆正关切的探过头来。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老婆婆，艾里快速的心跳就慢慢安定了下来，“婆婆……”艾里慢吞吞的说道，“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是什么梦？能说给我听听吗？”

　　老婆婆的样子虽然可怕，可是从眼睛中透出的神采却是慈祥而善意的，艾里知道这是一个心善的老婆婆，于是他点点头，把自己梦中的故事讲述了一遍。老婆婆耐心的听完，沉默了一会，抬手摸摸艾里的脑袋，说道：“你心中想到什么，才会梦到什么。”

　　“啊？”艾里眨眨眼，听不太懂。不过，听不懂，就算了，艾里也不想深究。他还觉得会梦见伊恩，而且在梦境中替伊恩着急的自己才很奇怪呢。

　　和老婆婆讲了一会话，艾里渐渐觉得自己恢复过来。然后，他想起了自己入睡前想要问的问题。

　　“对了，婆婆，有件事情，我想要问你。”

　　“恩，什么事？”

　　“婆婆你只是刚见到的时候，就看出了我身上的诅咒？”

　　“没错。”

　　“那——”艾里的眼睛闪闪发光，“婆婆，你既然这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诅咒，能把这个该死的诅咒破解吗？”

　　老婆婆笑了，摇摇头，“老太婆我，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可以帮你破解诅咒。”

　　“这样啊。”艾里失望地低下头去。

　　“可怜的小家伙，你也不用灰心。只要和你的同伴在一起，总有一天，你身上的诅咒会解除的。”老婆婆意味深长的说道。

　　“同伴？”艾里疑惑。

　　“就是你梦里的那个同伴啊。”

　　“伊恩？”艾里不敢置信，“和他在一起，就能解除诅咒吗？”但是想想，又自我否定般摇摇头，“可是，我和他一起同行也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发现有破解诅咒的迹象啊……”

　　“真的没有吗？”老婆婆笑着问道。

　　“这——”艾里歪着头，又想了想，“好像也不全是这样……”他想起了为了混进舞会而亲吻的事情。而再之前，阴错阳差，他发现了只要被对自己有好感的人亲吻，就能恢复美貌一天。这件事情，也是和伊恩同行之后才发现的。

　　“但是，要多久才能恢复我的美貌呢？人类的世界好可怕，我想要尽快的回到海里去。”

　　“寻找希望的路途上总是布满了荆棘，但是总有一天，你的愿望会实现的。”老婆婆依然保持着慈祥的笑容。

　　艾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好吧，至少他知道，要想破除海巫婆的诅咒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他有想起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在巨大的空旷的雪厅中，忧郁地站在冰湖边的伊恩。

　　——伊恩。艾里想起那个梦，心中就隐隐泛起了担忧。

　　想了想，阿里对着老婆婆说道：“婆婆，我要去寻找我的同伴。”

　　“我多么想让你留在这里啊，小家伙。”老婆婆摸着艾里的脸蛋。艾里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绿色鳞片，摸起来手感肯定不好。但是老婆婆一点都不介意，就像是在抚摸自己心爱的孙子一样，“不过，从一开始，我知道你是不属于这里的。”

　　“让我帮你一把吧。”老婆婆说道，带着艾里来到她房子后面的花园中。太阳暖融融的照耀着，花园中开满了鲜花，无论是春天的，夏天的，秋天的，还是冬天的。在不同季节绽开的鲜花，此刻都同时在老婆婆的花园中绽放着身姿。芬芳馥郁的花香引人入醉。“这儿真漂亮。”艾里情不自禁的赞叹到。远处有清澈的河流，柔软的如同毛毯一样的青草山坡，近处有挂满了果子的樱桃树，还有那么多花儿。这儿，真是让人不想离开。

　　老婆婆带着艾里来到花园的尽头，那里有一块光滑无比的石头。艾里探过头去，石头甚至能照出艾里的影子。艾里看见自己宽宽的大嘴，绿色的皮肤，还有那怪异的三根手指的手掌。石头旁边有一棵小树。和周围绽放着鲜花的花园不同，那棵小树显得十分突兀。因为，那棵树上一片树叶都没有，只有灰色的光秃秃的树枝。和周围的景象简直格格不入。

　　“来，孩子，坐到这上面来。”老婆婆指着那块光滑的石头说道。

　　艾里乖乖听从老婆婆的话，坐到石头上去。艾里用手摸了摸，石头摸起来也是滑溜溜的。

　　敦敦敦。等到艾里坐上去，老婆婆用手中的拐杖敲了几下地面，然后抬起双臂，头仰起，对着那棵光秃秃的枯树说，“请带领这个小家伙前进吧。”

　　裹挟着花香的风袭面而来，周围的空气都沉浸在一阵甜蜜的花香中。艾里惊讶地看到，老婆婆戴着的那顶绘满了鲜花的帽子发生了变化。

　　有鲜绿的枝条从帽子上显现出来，很快，就冒出了嫩芽，转眼之间，就变得郁郁葱葱。一朵，两朵，三朵……枝条上结出了粉红色的花骨朵，花骨朵慢慢的绽放，变成了盛开的美丽的鲜花。周围的风一吹，那鲜花便被吹落下来，散成片片花瓣，飞出了帽子，飞向那棵枯萎的树木。

　　花瓣越来越多，周围像是下起了一场花瓣雨。有些许的花瓣，落到艾里的手上。艾里捏起一片，凑到鼻子下一闻，淡淡的幽香扑面而来。飞舞的花瓣仿佛有意识一样，聚集到那棵枯树上，转眼，变成一朵巨大的花骨朵。

　　“咕咕——”从花骨朵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花朵慢慢的绽放，一双洁白的翅膀从花朵中冒出来。一只洁白的鸽子，从花朵中飞了出来，停到了艾里的手边。

　　“就让它帮你带路吧。”老婆婆说道。

　　“咕咕——”鸽子动了动脖子，圆咕噜噜的看着艾里。

　　请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带路的。艾里的脑海中仿佛响起了这样的话语。

　　老婆婆把一件灰色的斗篷披到了艾里身上，那斗篷的颜色，和老婆婆身上的长袍是同一个颜色的。“路上要小心。”老婆婆就像是一个慈祥的长辈一样叮嘱道。

　　艾里点点头，真诚的说道：“婆婆，谢谢你。”

　　鸽子扑腾起翅膀，飞向了空中，在花园的上空转了几圈，随后对着艾里咕咕叫了两声，朝着西边飞去。

　　“婆婆，再见！”艾里一见鸽子飞走了，赶紧跳起来跟上去。他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对着老婆婆挥手告别。

　　如果是从前，看到这幅佝偻模样的老人，艾里肯定连理都不会理，他会认为是玷污了自己的眼睛。如今，他却觉得，站在一片花海中正对着他微笑的老婆婆身上，仿佛笼罩了一层暖暖的光晕，很温柔，也很漂亮。

　　*****

　　白鸽扇着翅膀，在天空中，不紧不慢的飞翔，它带领着艾里，一路朝着西边而去。

　　艾里不时抬头，看向鸽子，然后低头赶路。他不停的走着，走着，他觉得又累又渴，最后他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气喘吁吁。

　　“咕咕——”仿佛是知道艾里十分疲惫，艾里一停下来，原本在前方飞行的白鸽转了两圈，转身飞过来，栖息在艾里头顶的树枝上，用喙梳理着羽毛。

　　“真是……真是累死我了……”艾里揉着自己的双腿，丧气不接下去。这个时候，他还真是想念伊恩强有力的肩膀。虽然每次都被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可是起码不用再辛苦的走路了。

　　一阵风吹来。

　　艾里出了一身汗，被风一吹，顿时觉得凉爽不必。他闭上眼睛，发出舒服的呻今。但是随后，就感觉到风中夹杂着的一丝异样的气息。

　　艾里睁开眼睛，朝着周围看了看。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进入了一片浓密的树林。和之前呆过的森林都不同，这片森林显得是那么阴郁。树叶绿色快要发黑了，让人感觉不快。阳光被浓密的树叶遮挡住，只有零星几点能照射下来，树林中因而显得十分阴暗。仔细再看，那些树下矮小的灌木丛，有些叶子已经发黄，看起来毫无生机。树林中，太过安静，一点鸟叫声都听不到。

　　一旦意识到树林中的死寂，细小的害怕就如同毛虫一样从脊柱上窜上来。

　　周围一片寂静，尽管有头顶的白鸽作陪，艾里还是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想要赶快离开这片令人不安的树林，但是此刻他又太累了，实在是走不动了。

　　“不怕，不怕，不怕。这里什么都没有。”艾里吞了口口水，一边碎碎念的自我安慰，一边紧紧闭上眼睛，缩在树下。

　　“不怕，不怕，不怕……”带着害怕和不安，还有极度的疲劳，艾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他睡得并不安稳，反反复复，似乎总是在做着噩梦。艾里觉得自己忽而好像在很高的悬崖往下坠，忽而又像被囚困在恐怖的大海深处，周围黑暗一片，什么也没有。冷汗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

　　“嘶——嘶——”高昂的马叫声将他吵醒过来。艾里慌张的看了看四周，天已经黑透了。阴冷的风穿过树林，发出怪异的呼啸声。巨大的树影狂舞着枝干，像是可怕的怪兽。远处的黑暗中忽然亮起了许多火光，火光连成了一长串。

　　伴随着一阵杂乱的马蹄声，火光朝着他冲过来，转眼冲到眼前。那是许多燃烧着的火把。而拿着火把的一群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他们留着茂密的胡子，衣服上挂着刀枪，眼神凶恶。

　　“咕咕——”艾里听到白鸽惊慌拍打翅膀的声音，他抬头看去，只见白鸽正在头顶的树枝上来回跳动，看起来十分不安。

　　“哦嚯——哦嚯嚯嚯——”那些人的口中发出一阵阵嘶吼。

　　艾里连忙爬起来，想要躲到灌木丛中去。但是他的反应太迟了，那些人骑着马而飞奔而来，动作太快。

　　“哦，看呐，这里有一个怪物！”那群凶神恶煞的人中，有人高喊了一句。

　　艾里被从后面拎了起来，摇曳的火光照耀着他。

　　一张横肉丛生的脸放到在艾里眼前，头发杂乱而蓬松，一道长长的可怕的疤痕从额头一直横贯过眼睛，鼻子又大又红。那是一个长相骇人的中年女人的容貌。女人的手中拿着一把亮晃晃的刀，刀尖正抵在艾里的脸上，随时都可能划下去。

　　“我要把这个怪物的皮扒下来，放在我的房间当成装饰。”女人发出可怕的笑声。

　　“扒下来，扒下来！”女人身后的一群人，一边起哄，一边跟着大笑起来。

　　艾里觉得血液都要冻住了，他全身如石头般僵硬。像是猎物一般，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可怕女人拎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