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王子[安徒生]》夏也

26、冰雪女王-2

　　雪橇行驶得飞快，很快就从地面慢慢行驶到了空中。黑影始终站在驾驶的位置，岿然不动。迎面吹来的夜风，都在接触皮肤的瞬间，变成了小小的冰晶。莫妮卡头靠在伊恩的肩膀上，微闭着眼睛，似乎是在休息，又似乎是在享受着和心爱人相处的美好时光。

　　“这让我想起了从前。”莫妮卡闭着眼睛轻声说道，“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

　　“莫妮卡，你现在也很年轻。”伊恩轻轻拍了拍莫妮卡的手说道。

　　莫妮卡轻轻笑了。她闭着眼睛，雪白的皮肤白到透明，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粉红的毛细血管，鼻梁高挺，睫毛很长，是个十足的美人。此刻，合下的眼皮遮住了她眼中阴寒的光，使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十七八岁不谙世事的娇羞少女。

　　如果没有围绕在周围这快要冻死人的寒冷的话，这倒真是像回到从前了。伊恩心中默默的想。

　　莫妮卡原本就是公主，后来嫁去了远在西边的国家。听说那里的春天十分短暂，冬天十分漫长，是个被莹莹白雪包围的国家。伊恩最后一次见到莫妮卡，还是在很久之前的时候，算起来，大约也有十年没有见面了。那个时候的莫妮卡，是个喜欢穿一身火红长裙，风风火火，无论是性格还是身材都十分火辣的姑娘。夏日里的骄阳，就是对她的形容。伊恩怎么都不会想到，再次见面，莫妮卡已经变成了一个包裹在白色中，高傲而阴寒的女人。

　　时间，还真是最最神奇的魔法。

　　“伊恩，你冷吗？”感觉到伊恩嘴里还有鼻子里呼出的白气，莫妮卡关切的问道。

　　“不，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已经火热到感觉不到寒冷了。”伊恩对着莫妮卡深情的说道。

　　夜空中悬挂着一轮又大又圆，如银盘一样的月亮。银色的光辉，温柔的洒在两人的脸上，身上。

　　雪橇行驶得飞快，短短一个夜晚的时间，已经不知跑出去多远。夜幕下，连绵的山丘接连闪过，偶尔会看到一片建筑群落，想必是小镇或者国家。他们飞过树林和湖泊，飞过陆地和大海，雪橇一路向西而行。伊恩觉得睡意卷上心头，他困倦得打着瞌睡，身体太冷，他几乎要睡过去。知道感受到红光，他才重新清醒过来。

　　天已经要亮了。远处的天空开始泛白，漆黑的夜色逐渐褪去了颜色，变成深蓝，然后逐渐变成藏蓝，浅蓝。远处的天空中，已经出现了薄薄的红云。

　　充满了生命的旭日，就要喷薄而出。

　　属于夜间的凉爽空气也逐渐消散，流转在身体周围的空气，已经开始变得暖和起来。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冻死的伊恩，悄悄松了口气。太阳出来后，身体就会暖和很多。

　　“休息一下吧。”眼见晨光已经冲破云层，莫妮卡挥了挥手。黑影点点头，身体侧歪，雪橇缓缓往下降，从空中降落到地面上。

　　他们停在一条宽阔的河流旁边，河流两边生长着参天的大树，朝着四周望过去，都是枝藤缠绕的大树，看起来，他们停在了森林中。太阳出来了，莫妮卡就站在树下的阴影中。树冠很大，仿佛一朵巨大的绿色云朵，完全不用担心被阳光照射到。

　　黑影就站在莫妮卡的身边。艾里被黑影抓在手里。

　　伊恩不动神色的瞥了一眼一直处于昏睡中的艾里，在确定了对方呼吸正常之后，才放下了心。沉思了片刻，他说道：“莫妮卡……”

　　莫妮卡看着他。

　　“关于我的朋友……”伊恩笑得十分坦诚，“你能放他离开吗？”

　　“这么关心你的朋友？”莫妮卡一听，就冷笑道。

　　“我只是担心他会破坏你我的二人世界，我的朋友我很清楚，他简直太呱噪。”伊恩露出头疼的神色，“有他在旁边，我怎么能专心的只看你一个人，你说对不对？”

　　“你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可是伊恩——”莫妮卡没有被伊恩的话说动，“我觉得你朋友和我们在一起，会更好。”

　　“如果你觉得这样更好的话，那就听你的吧。”伊恩耸耸肩，不再多言。他找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坐下，阖上眼睛，“现在，我要稍微休息一下了。”既然没有办法说服莫妮卡，身处陌生的森林之中，逃走也不现实，那不如安心下来好好休息更好。

　　伊恩很快就睡着了。

　　“亲爱的伊恩，你说的话这么有道理，我怎么可能会不听呢？”莫妮卡站在伊恩面前，手指抚摸上伊恩的脸庞。但是伊恩睡着了，并听不见她讲话。然而，莫妮卡并不在意，或者说，她本来就是趁着伊恩睡着才会这么做。

　　“这个丑陋的怪物，我能看出他对你有多么重要。只要他在，你的心就不会放在我身上。我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莫妮卡的语调很轻柔，但是她的眼神，却泛着冷意，“所以，我自然是不会允许他呆在我们身边的了。”说完，莫妮卡轻吻了一下伊恩的嘴唇。随后，她站起身来。

　　“去，折两根树枝给我。”莫妮卡对着黑影说道。

　　黑影点点头，走到旁边的大树旁，伸手一折，两根手臂粗细的树枝被折断了下来。

　　莫妮卡右手拉住了左手指尖的顶端，轻轻一拉，把白色的手套脱了下来，露出雪白的手臂，她的指甲，闪着白光，就像是冰雪做成的一样。她用那只脱了手套的左手拿起那两根被折断的树枝，树枝上立刻覆上了一层坚冰。坚冰很快将树枝包裹起来，变成两根圆圆的冰棍。

　　莫妮卡把两根冰棍放到地上，左手缓慢的从冰棍上移动过去，冰晶从手掌间落下来，包覆着冰棍。

　　寒气四溢，将周围的草木都凝上了一层冰霜。冰晶一层一层凝结起来，变成高头尖尖高起，中间凹陷下去，一艘独木舟的形状。莫妮卡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杰作，满意的点点头，随后重新将手套戴起来。

　　“把这个怪物放进去。”她说道。

　　黑影将昏睡不醒的艾里放进莫妮卡制造从的冰船里，不大不小，刚刚好。

　　“为你感到庆幸吧，如果不是伊恩为你说话，你将会变成我后花园的一座冰雕。”莫妮卡俯身到艾里身边轻声说道。随后，手一挥，白色的雾气从指尖流向艾里，钻进艾里的鼻子里，嘴巴里。

　　“呼——”艾里的胸口高高的起伏了一下。他的眼皮微微的颤动起来，仿佛正在努力睁开。

　　“我制造的冰船并不会那么容易融化，看看幸运女神会不会眷顾你吧。”莫妮卡说道。

　　黑影将那艘还在冒着寒气的冰船搬到河边，放进河水里。艾里被黑布包裹着，眼皮翻动，将醒未醒。或许是感受到即将来临的危险处境，即使在昏睡中，他的眉头也皱到了一起。

　　黑影放开了手。

　　奔腾的河流将冰船缓缓带动起来，沿着河流朝着远方漂去。河流弯弯曲曲，很快，冰船就被葱葱郁郁的树林掩盖了踪影，看不见了。

　　浑身白色，仿佛是西伯利亚高原而来的冰雪女王莫妮卡，看着顺流而下，越漂越远的冰船，放声大笑起来。

　　尖锐的笑声穿透了森林，惊起了一群小鸟。

　　“而现在，亲爱的伊恩……”莫妮卡低笑着说道，伸手抚摸着伊恩的脸庞。从伊恩熟睡的那一刻起，他就仿佛是坠入了梦境的最深处，什么都无法将他惊醒。

　　清晨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照射下来，为伊恩英俊的脸上打上一层光晕。莫妮卡定定的看着，仿佛是看痴了。“果然，这么多人里面，只有你，是我最想要得到的。”她对着伊恩说道。

　　她的指间闪动着细碎的白光。有个透明的仿佛水晶一样的东西，浮现在莫妮卡的指间。

　　“有了它，你就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了。”莫妮卡说着，指间指向伊恩的眼睑，闪着白光的晶体，消隐在伊恩的眼皮里。伊恩紧闭着的眼皮下，能看到眼珠快速的转了几圈。

　　当伊恩快速转动的眼珠平静下来，莫妮卡笑了起来。她靠着树干坐下去，将自己的头依偎进伊恩的怀中。“亲爱的伊恩，你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吗？”她喃喃的，轻声的说道。

　　“我知道。”头顶响起了温柔的回应。一只宽大的手掌围绕过来，将莫妮卡拢住。莫妮卡抬头，正见伊恩低头看她，眼眸中盛满了无限的温柔。

　　伊恩没有察觉到，他的黑色的眼眸中，白光一闪而过，一股无法言语的柔情充满了他的胸腔，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全身都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柔和的白芒里，就像是仙女，“我也喜欢你。”伊恩抚摸上对方的脸，捏住对方的下巴，闭上眼睛，轻轻的吻了上去。

　　清晨的阳光，干净而透明，在茂盛的充满了绿意的树下，一个相貌英俊的男人和一个容貌美丽的女人，正轻轻的拥吻在一起。多么美丽，多么和谐，多么令人赞叹的画面。

　　如果，没有远远的传来的一声惨叫的话。

　　那叫声，似乎是某位海国王子的呼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