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兮晴曦（清穿）》梧双

15、烦乱

　　理清思绪，我将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来个大体总结。
　　第一，四爷不要我了，然后要娶春儿。
　　第二，春儿成了管领耿金的女儿，也就是未来的耿氏。
　　第三，年老头子要我进宫选秀，再给年家找个好靠山。
　　很好很好，我嘴角弯起一抹复杂的笑，这下子，我是真不用嫁四爷了。且不论未来还会有何变数，但如今看来，或许我还有挣脱年氏命运的机会，尽管可能性很小，但好歹也是一丝希望，只要能看见希望，我就会牢牢抓住绝不放手，因为，又有谁会甘心，活在别人的命运之下？
　　至于春儿，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谁能想到，那个呆在身边服侍自己的丫头，竟成了那位历史上的耿氏。如果，我是说如果，这次我嫁给了四爷，那么春儿还会不会……嗯，不，我摇摇头，去猜测过去未曾发生过的事情的结果，根本毫无意义，只是，为何府里那么的下人，四爷却偏偏选了春儿代替我呢？只是因为她是我的近侍，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隐隐之中我似乎能感觉到从春儿、四爷、与从前的年晴曦之间的关系并非那么简单，不过如今……这也不关我什么事了。
　　还有进宫选秀，因为是明年春的事情，离现在还早着呢，所以我也不必先想那么多了。不过一入宫门深似海，以我现在的智商，顶多进宫混上个几年，能完整个人儿出来就不错了，还想让我帮年家找靠山，这实在是够为难我了……并且我听这年老头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怎么看好四爷，要不怎么着这事儿吹了他也并不在意呢？
　　也不知道这年老头究竟看好哪位阿哥呢，除了四爷，太子？八爷？十三还是十四？回顾一下历史，现今康熙四十九年，那么太子是废过一次再立的，明眼的人已经不会再看好他，而十三本就不被看好，再被先前一废太子的事情牵连到，自然就更没什么可能。那么剩下的八爷和十四，就应该是年老头子的目标了吧……
　　真是讽刺。
　　这年老头子怎能料想，那个被他暗里舍弃了的四爷，才是最后的赢家。

　　我抓抓脑袋，心下一阵烦乱。深深吸一口气吐出，用食指柔柔太阳穴。那些个有的没的依然扰的我内心烦乱不已。这时候，我听见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心下想着些许是东绮回来了，就还是赖在床上不起，懒散的吩咐道，“东绮~快去，给我准备洗澡水，本格格我睡前要先沐浴！”
　　可是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应声的动静。我心下一阵疑惑，慵懒的睁开半只眼，朦胧间却见一人坐在我的床头，因为是背光，所以那人的脸我看不清楚。我一凛，顿时有些警醒，赶紧揉揉眼坐起身来，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
　　“春儿？！”我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她这时会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有些慌张的想要下床去，一边找鞋，一边嘴一张竟然道，“春儿，你坐着别动，我，我给你倒杯茶去……”
　　“格格……”
　　一声轻唤，一只手拉过我的胳膊。下意识的我就想把它给狠狠甩掉，但是却不自觉的身体一僵……我缓缓的坐回了床上。
　　“一向都只有奴婢伺候主子的份儿，哪儿能让奴婢等着主子送茶来喝，”春儿的笑容依然温和，“若是主子渴了，吩咐一声春儿就是。”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她，有些语无伦次道，“春儿，你不是……四爷他，你已经……”
　　“格格……”春儿忽然眼中擒满了泪水，她退下床，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给我脆生生的磕了个响头。
　　我一下子又懵了，傻愣愣的瞪着跪在地上的春儿，一时间无语。这这这……这唱的又是哪出戏阿？自从我来到这边后，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冲我磕头低三下四的样子，怎么如今春儿也来这套？
　　“……春儿，你起来！”我赶紧上前去拉她，“有什么话就直说了，跪着干嘛！”
　　是阿，她跪着作什么，如今她已经是耿总管的女儿，身份地位……早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这么想着，我心中竟然划过一丝讽刺以及……不甘的痛楚。
　　“格格，您要相信奴婢，”她抓着我的手颤抖着，任凭我怎么去拉她依然跪在地上不肯起来，脸上已是布满了泪水，“奴婢知道自己怎么也配不上四爷的，奴婢再如何都只是个被使唤的下贱丫头，奴婢跟着主子快七年了，心里一直没想着别的……”
　　“春儿，你说这话做什么！？”我皱起眉头，与春儿间的拉拉扯扯间的纠缠，不禁撩起我心间的怒气，“这事儿根本怪不得你，与你无关！快起来，别跪地上！”
　　是阿，我与四爷之间本身就存在着问题，这与春儿倒真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可是春儿自始至终都不肯起来，而我也厌烦了与再与她纠缠。于是我没再试图将春儿拉起来，也没有将手从春儿的手中抽出。只是徒然的站着，觉得很疲惫，头也疼得仿佛要炸开。
　　“春儿，你听着……”我闭上眼睛，声音冷漠，“你我主仆这么些年，我也从没怀疑过你什么，且今儿的事，理面上本算是我亏欠了你的。你若还觉得对我有什过意不去……就等嫁进四王府后，替我好生照顾着四爷便是了。”
　　我都将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春儿也终究是得沉默了。
　　这时，东绮恰巧推门进来。她一进门，见我俩这架势，先是愣了愣，注意到气氛不对劲，冲我福了福身就打算再退出去。
　　“东绮，”待春儿慢慢松开我的手，我立刻将手缩回，扭头吩咐道，“替我送送春儿吧，回来后再帮我准备沐浴。”
　　“诶，是。”东绮连忙上前来扶起春儿，而春儿也没再坚持，站了起来。
　　春儿垂着首，脸上泪痕未干。我见了于心不忍，就从袖子里东摸西摸的套出了块不知啥时候塞进去过的方帕子，轻柔的将她眼角残存的湿润拭去后，将帕子塞进了她的手心。
　　她抬起头，直愣愣的瞪着我一会儿，继而又笑了。
　　那带着泪的笑，笑的很绝然，也很欣慰。
　　于是那样的笑，以及她之后的所说的话，一直就刻在了我心头，挥之不去。

　　她紧握住我塞给她的帕子，一边那样笑着，一边幽然道，“主子，您一定得记着，春儿这辈子，无论去了哪儿，都是您的下人，无论作了什么，那也都是为了主子您……”她拒绝了东绮的搀扶，自己慢慢转过身去，又回头深深的望了我一眼，最后说了那么一句……

　　“主子……奴婢在四王府里等着，等着……再有机会伺候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