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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崇沅天险 ...

  •   叶莳处理完天权军内事物已经是翌日下午了,她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故而迅速开拔,按照原定路线,即刻前往崇沅。
      本以为古代行军速度并不快,怎知刺凉带来的这一万人里,骑兵五千,步兵两千,重甲兵两千,剩下一千为运输兵。她惊叹于天权军竟有如此明确分工,由此更加敬佩叶钧。
      可说是不眠不休的七个日夜,万人大军终于赶到叶国与崇沅的边境地带。
      叶莳看着驮老金呈上来的地图,仔细琢磨应当如何布兵。
      已经走到边界,可她仍然听不到崇沅城内的任何风声,看似平淡无奇的边境风云不知何时会喧勇而起,那只藏在最后的手,叶莳还没有把他揪出来。
      地图上画的东西叶莳看不太懂,毕竟这个世界的军事地图与现代是不同的。
      叶莳决定不如亲自去看看所谓的崇沅城,说时迟那时快,她已经吩咐一匹马队与她同去沅水河边,藏身于密林中,眺望崇山。
      她从来没想过崇山竟然是这样的!
      人目所极处,雪线连天际,山峰入苍穹,万年积雪覆盖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山顶,叶莳惊的几乎合不上嘴。
      山上的潺潺流水到了低海拔,汇流成沅水,沅水包围着崇山,再流向各国境内。

      崇山山脚下,叶莳隐约瞧见一座城,这座城堪比十个溪山皇宫之大,琉璃碧瓦,一派恢宏。不知过了多久,叶莳翻身下马,看着宽阔无比的沅水水面。
      水面此刻没有一搜船只,她惊叹道:“这真是天险啊!怎么进去呢?”
      驮老金也翻身下马,指着一个地方道:“崇沅城分别有东西北三座城门,平时迎接客商的只有西门,东门则给崇沅城主和一些身份高贵之人走,北门是关闭着的。”
      叶莳眯起眼看着远处,蹙眉道:“现在一座城门都没开?”
      驮老金面色凝重地点头:“是一座没开,城门连通的索桥若不放下来,我们恐怕难以入城。”
      叶莳想着城内是否出了特殊状况而不能开启城门,只粗略思忖,她便不敢再往下揣测了。
      她看着崇山沅水想着办法,看能否从水上过去。
      崇沅城建修建的位置十分特殊,崇沅城城墙外,就是向内凹陷的悬崖峭壁,就是轻功高手攀爬起来也十分费力,更何况她带来的这些人都是注重外家功夫的武兵?
      她将地图再次拿出来与眼前群山建筑对比了一下,最后失望地摇摇头。
      可以进去,但得是极少数的高手,从峭壁攀爬上去,然后甩下绳子,再让人依次爬上来,一个不小心失手就极有可能掉下沅水中去,激流水深,凶多吉少。
      城内境况不明,无论如何,必须得派人进去打探。
      她放下地图,思忖道:“驮老金,挑十个轻功好、最好有爬山经验的来,今天晚上先入崇沅,打探下情况再做定夺。”
      驮老金点点头:“也就只能这样了。”说罢,他十分担心地道:“不知大将军现在境况如何。”
      叶莳回想叶信说过的话,一个派别是听从城主之意,不会干预叶钧如何选取下任城主。而另一派则是推崇被罢职的苍君吴贞。
      结合刺凉的表现来看,想谋权叛变的人应该不是吴贞,他们只是想扔出一个吴贞充当挡箭牌,将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都集中在吴贞身上。
      大家都是聪明人,应该会很快拆穿他们的阴谋,而这时,真正想夺城主之位的人,可能已经有一些‘致命性’的举措了。
      好在叶钧身边有南思照看,他功夫了得,保护叶钧应当不在话下,叶莳看着崇山,渐渐眯起眼,不管怎样,还是要等今夜的第一次夜探了。

      在一万人中选举十个轻功优胜者还是不难挑选的,但驮老金自己有所打算,这一批先头军,他不准备派出军中佼佼者,先头军身负重任又身陷险境,万不能让自己的“精锐”丧命于“探路”的任务上,分赴妥当后,这十人就此上路。
      从黑夜等到白昼,这十人再也没出现过。

      “少将军,喝点热粥吧。”驮老金亲自端上来一碗热粥。
      叶莳坐在密林里摆弄着篝火,摇摇头道:“不饿,先放着吧。”
      驮老金踌躇片刻,将粥又递了过来:“以往打仗的时候,常常一两天喝不上一口粥,所以末将在平日没有战争时,一日三餐必定吃好吃饱。”
      她默了片刻,接过来,吹着热气,小口小口地喝着。
      驮老金拿了个草垫子过来坐下,自言自语起来:“刺凉是已故将军,刺行的长子,刺行在天权军中,可谓是与大将军比肩之人。如果说,没有大将军就没有天权军,那么,没有刺行便没有大将军,这种说法一点都不为过。”
      叶莳看着他没说话,很显然,她对这些秘辛是一概不知的,搜索叶莳记忆也找不出太多与这有关的内容,这时驮老金又继续道:“大将军当年以质子身份送到苍国十六年,那时大将军还是刺行,是刺行排除重议,将他接回,其中艰辛不同外人语。”
      “这些我都不记得了。”她笑了下,将碗递给一旁的将士。
      驮老金呵呵一笑道:“所以末将才要讲,少将军没兴趣听吗?”
      叶莳拉了下斗篷,觉得有些微冷。到也不是不爱听,对于叶钧和持国公主的旧事,她总是有着一种抵触感。
      太多人想把叶莳当作持国公主来捏造,致使有人在旁边讲述他们的过去时,叶莳也会觉得,这些人是别有用心的。
      她微蹙的眉心显露出内心的不悦,驮老金观其神色,选择继续说了下去:“后来刺行故去,大将军便待刺凉视为己出,刺凉军中历练几年,做了天权军大都督。”
      “少将军造反之事被拿到台面上说时,刺凉将军是反对的,而您当时只是让他闭目不视,闭耳不闻,闭口不言,并未强制他参与进来。所以当你事发败北后,大将军怒于刺凉的守口如瓶隐瞒不报,军规如山,刺凉因为此事受了很大的牵连。”
      听说至此,叶莳猜测到当年的一些境况。
      凤洄因为是参与者,而不与叶钧说,到在情理之中。
      而刺凉持反对意见竟然也守口如瓶,知而不报,在叶钧眼里,更是罪加一等。
      是否在那时,刺凉就已经对叶钧持有逆见,才会有接下来的事?
      驮老金又断断续续地说了很多,他有些时候叙述的顺序有问题,叶莳要自己整理一番,才能明白事情发生的前后,可见驮老金是突然兴起想说此事,并非早就策划好的。
      “少将军去苍国后,凤洄就已经极少管理天权军军务了,恰逢祁窑开战,毒人肆意,凤洄便彻底放手不管,天权军大权这才落到刺凉手里。其实在末将看来,刺凉并没有过多利用天权军,他一直是循规蹈矩地练军,或者演习等等,几乎可以说,没有任何反像,直至这次大将军命刺凉带领一万精髓迅速驰援崇沅城,我们才逐渐发现不对。”
      叶莳这时唇角勾起淡笑,想起叶信话里有话似有若无的警告,那斯是何时发现刺凉不对的?
      驮老金粗糙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似乎想把疲倦之色揉开:“军中先是有战马四肢软弱无力,排便希软,显然是吃坏了肚子无法行军,再则粮草失火,又或偶遇土匪,山路塌方蹦阻,夜不行军,这些事层出不穷,渐渐地,我们几员将军也起了疑心,但每次刺凉总是以军务繁忙,或者粗劣解释打发我们。”
      他说到这里,摇头叹息起来:“直至那日少将军你来,我偶然间听到说有人自称少将军来找刺凉,大家都以为你掉落河里凶多吉少,直至有人运出去一口棺材,我才彻底起疑,这时,那个叫阿福的车夫悄无声息地找到了我,说明来意。”
      下面的事叶莳已经猜到了,阿福和驮老金配合,暂时性地架空了刺凉的守卫,叶莳这才看到空无一人守卫的营帐,得以进去杀死刺凉。
      “他到底为何逆反,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可我觉得,他没有十分激进地与大将军逆对,不知少将军可否察觉?”
      叶莳睨了驮老金一眼,起身垂目道:“他先后几次杀我是铁打的事实,或许他有难处,但终究他选择了与我们对立。”叶莳抬头仰望已经蒙蒙亮的天空,淡淡道:“人死如灯灭,有些话,已经多说无益了。”
      叶莳低眉不语,这时有人上前禀报:“少将军,有一位自称是叶君的人求见。”
      “让他进来。”

      叶信是来带叶莳进崇沅的,但对于路线细节,他却没有多加透露。
      这一路走来,叶信或多或少地帮了她,但其中又有几分是真真切切地想帮她呢?他如此算计她,是否收益更高?
      叶信的话,只听三层便罢,决不可多信。所以让叶信带她进入崇沅,与相信叶信,根本是两回事,崇沅城叶莳一定要进,自己探路和叶信带路,并无区别,总归是险阻万分,她得一步一个脚印,走过去。
      “少将军!”驮老金面露不安之色。
      “驮老金,你无须再做阻拦。”说罢,她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驮老金的肩。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叶莳抬手示意阻止,驮老金想了想,最后瞪着眼咬牙切齿地嘟囔。
      “你先出去,我有话交代驮老金。”她对叶信说。
      叶信转身走了出去。
      叶莳看着驮老金,叮嘱道:“我带五千人随他去,若三日后这个时辰城内依然没有信号发出,那你便带其余人从预先选好的悬崖入城,无论如何都要进入崇沅宫中营救大将军。”
      驮老金抱拳道:“末将得令!”
      叶莳点头,眸色微冷,转身离去。
      点将之后,叶莳按照叶信的吩咐,骑兵全部弃马改为步兵,他说骑兵在崇沅城内毫无用处,马唯一的作用是用来果腹。
      骑兵们刚开始还不愿意,但听他这么说,无一例外地都把马留下了,毕竟谁也不想吃自己的爱马。
      叶信骑着叶莳的老马慢慢悠悠地领路,叶莳让人在队尾留下记号,这条路叶莳并不熟悉,侦察兵说,这是在往回走,她并没去问叶信为何要这样走,只是带人一路谨言慎行,跟在后面。
      行军速度并不快,这样走了半日,天色见暗,展目望去,只见崇山峻岭绵延无际,他们已经身处山脉腹地沟股之中。
      老马累的直打响鼻,叶信翻身下马,将马交给阿福,阿福牵到一边去吃草。

      叶莳下了休息令,生火做饭,叶信带叶莳来到一个僻静之处,锅里煮着风干的牛肉和米饭,炊烟袅袅,随风飘香。
      这一路叶莳累的够呛,脱下鞋子放松双脚,这双脚走的酸疼无比,叶莳难以忍受地揉着脚,问叶信:“还有多远的路?”
      叶信把腰间的小酒囊解了下来,倒入一点在锅里,不一会就散发出了淡淡的酒香,往饭食里加酒有助于提升味道,软化风干的牛肉,以及一点点的助眠作用。他又填了两块柴,坐在石头上,指着一个方向:“再走一里地就到了,若你想睡,大概可以睡两三个时辰。”
      叶莳救父心切,怎想耽误时间在睡眠上,正欲拒绝时只见叶信道:“接下来的路十分难走,我奉劝你,还是命令大军好好休息一下。”
      叶莳看了看他,回身招过来一人,下了命令。
      全军原地休息三个时辰。
      行军打仗时,能有三个时辰的睡眠已经极为奢侈。
      除了执守兵,其它小兵很快进入状态,睡的天昏地暗。
      叶莳吃完饭后,让人找了一个避风的洞穴,铺了裘衣,准备躺下休息。
      而这时,叶信走了过来。
      黑暗中,叶莳只能看清叶信的轮廓,他看起来精神十足,并不疲累的模样。也是,他们走了半天,而他骑马骑了半日,怎会累?
      叶信作势轻咳两声,将假寐的叶莳叫醒道:“我来的匆忙,没带睡囊。”
      叶莳撇了撇他,裹了裹盖在身上的暖裘,没说话。
      叶信又道:“小阿莳不会是想让我就这样餐风露宿一夜吧?”
      叶莳仍旧不吭声,只是转了个方向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叶莳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半夜朦朦胧胧醒来时,发现身边睡了个人,抢着她的裘衣盖,她下意识地将人踢开,无奈那人睡的很死,只是挠了挠脸,便又睡去了。
      叶莳抽回自己的裘衣,将自己裹了个严实。
      翌日天还没亮透的时候,叶莳被人叫了起来,说已经睡了三个时辰,问是否要整军出发。
      叶莳揉着额头点了点头,用力地搓了搓脸,想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恢复最佳状态,收拾裘衣时想起昨夜的事,四下一看,只见叶信歪歪斜斜地坐在马上,身子有些晃,叶莳以为他没睡醒,坏主意已出,便偷偷走过去用力拍了下马臀。
      老马受惊,抬起前蹄嘶鸣一声,叶信竟毫无防备地跌了下来,看的阿福也是一愣。
      老马踏着脚步往旁边走去,被阿福牵了回来。
      天边微光正起,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其它问题,叶莳发现叶信的脸色有些白,她抚了下叶信的额头,一触之下又缩了回来,随后又慢慢覆了上去。
      好热!发烧了?
      叶莳蹙了蹙眉问道:“能听见我说话吗?叶信?”
      叶信唇瓣动了动,用手捂着头,表示自己十分头疼,浑身难受。
      叶莳知道感冒的感觉,若她知道是此后果,不如就把裘衣借叶信盖了。
      她叫来随行军医,军医喂了他一些药丸后道:“这位公子身子虚弱,怕是不能再走了。”
      接下来的路还得由叶信带领才行,叶莳叫来三个身材魁梧的士兵,对它们道:“你们轮着背他。”
      叶莳看向昨日叶信指着的方向,大军开拔,向那处走去。
      牵马的阿福走在旁边,不时瞧瞧自己主子。
      他双手垂着,脸色苍白,一副很脆弱的样子。
      阿福轻咳了一声提醒,只见叶信慢慢睁开眼,眯着眼看到阿福,嘴角坏笑了下,阿福也跟着捂嘴轻笑。
      果然,叶莳还是太嫩了。

      只一里地的距离,走了不一会就到了,叶莳看着眼前这个巨大的山洞,垂眸思虑了下。
      按照叶信所指的方向,应该是这里没错,叶莳走到叶信身边,拍了拍他的脸,轻声道:“你醒醒。”如此拍了几次,叶信才浑浑噩噩地醒了过来,眼中一片朦胧,好似十分疲累的样子。
      叶莳指向那个幽深的不见底的山洞问道:“你看看是这里吗?”
      叶信点了点头,然后不管叶莳怎么叫,叶信都好像沉睡了过去。
      军医又来把脉,喂了粒药丸,说还是要多加休息。
      叶莳此刻心思没放在叶信身上,自然没发现他是装病,她看着山洞,对后面的人道:“先来一百人进去探路,其他人原地休息。”
      叶莳喝了口水,坐在洞旁静心等待。
      探路人大约两里路,发现地势是缓慢下降的,当遇见第一个路口时,他们便停了下来,回报消息。
      里面空气很正常,洞壁没有经过雕琢,是天然的洞穴,但是仔细查看地面后发现,这里有火把的火油滴在地面上的痕迹,应该就在不久前,有人在这里走过。
      一百人每隔一段距离就留守一人,所以他们很快将一路探知的消息口口相传到洞外。
      有路口?叶莳挥手让他们准备前进,自己则走到叶信身边,把他低垂的脸抬起来问道:“里面有路口,应该怎么走?”
      “左右左右左左右左左右右……”叶信说了一大长串,听的她头疼。
      叶莳是有着防备的,另外她还有着几分‘小坏’,于是他让背着叶信的人走在前面,并告诉他:“你是领路人,所以你走在前面,看好路,千万别走错了呦!”
      叶信咬牙切齿地心中腹诽,于是在洞穴中,叶信不能再补觉,只得给他们指路。
      阿福见状叫住叶莳告辞,说是牵着马回镇子上找个客栈住着,说他家主子常道:“人生苦短及时行乐。”阿福记得紧,不肯亏待了自己。
      叶莳知道这对主仆就是对奇葩,阿福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于是就应允了。
      装病的叶信眯着眼看着阿福窃笑的表情,恨得牙痒。

      因为之前不知山洞到底有多长,走了一个时辰后,叶莳觉得有些不对,让大军停了下来,问叶信他们走的路是否正确。
      叶信说没错,继续走吧,于是叶莳继续走。
      她猜测这里可以通到崇沅城的某个秘处,洞壁千篇一律,没有任何变化,右连续走了三个时辰后,变得宽阔起来,火把的只能照亮一小部分,叶莳举着火把看向上方,洞顶一片黑的看不到尽头,仿佛一张龇牙咧嘴巨口,能吞噬掉所有生物,让人脊背发凉。
      就在这时,叶信忽然说到了。
      大军停下暂且休息,叶信也被放了下来,就着昏暗的火光,叶莳摸着此处的墙壁,四处看了下后,叶莳问叶信:“这里好像有人工开凿过的痕迹。”
      叶信歪歪斜斜地靠在洞壁上,缓缓道:“没错,这里是人工开凿过。”
      “那这里可以直通崇沅城内部吗?”叶莳急急问。
      “这条密道直通崇沅城内的一个水潭,我们头顶上应当是沅水。”叶信说完,正了正身子。
      “怪不得这洞穴如此之深。”叶莳又四处看了看,打量一番道:“我们尽快启程吧。”
      叶信摇头:“不行,前面的路很邪,我可以带你过去,但是大军想过去,实在太难。”
      “那怎么办?”叶莳面露急色。
      “等人。”叶信说完,指着这条分岔口。
      叶莳也看向这个岔口,瞥了眼叶信,心中暗道:喜欢说大话的家伙果然不可信。
      即便有火光,山洞里还是感觉寒冷无比,更何况这是在沅水水底的地下溶洞,好在气温不是骤降,而是逐渐下降,也给了人适应的时间。
      这里只有石头没有干柴,叶莳只能嚼着牛肉干喝水果腹。

      叶莳以为叶信安排了人来接应他们,但接下来的一天,叶莳没见一个人从洞里走出来,于是叶莳怒了,抓着叶信的衣领质问他:“你说的人什么时候来?!”
      叶信不慌不忙,神情依旧:“你就这样对待病人么?”
      已经一天过去,若她还没发现叶信是装病,那就真的太傻了:“你这么厉害怎么会病?”
      叶信笑了笑,随手摸起地上的石子扔了出去,石子滚了很远,声音在这空荡的洞里显得异常突兀。
      “还要等多久?!”叶莳压低了声音问。
      “不知道。”叶信说完,站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灰:“他何时来,要看上面的情况了。”
      叶莳蹙眉,因为叶信是背对她的,她无法看到叶信的唇语,于是她来到叶信的正面,问道:“你是说来接应的人要看上面是何情况,才决定何时接我们么?”
      “是的。”
      “你为何之前不与我说明!”叶莳质问道。
      叶信无赖地笑了起来:“你也没问啊!”
      “你!”叶莳看着他不痛不痒的表情,颓败拍着额头,这斯的话一丁点都不能信啊!
      因为不知还要在洞里待多久,叶莳只留下几个主要的照明火把,其余的火把都灭掉节省起来,接下来的等待让人抓狂,那一眼望不到底的洞穴深处何时才能走来人?她已经不知道了,既然已经行至此处,而且看起来这里确实也通向崇沅城地下,所以她不得不在此等待。

      叶莳似乎对时间已经没有概念了,她瞪着起了血丝的眼睛看着黑暗的洞穴,忍受着时间的折磨。
      原来等待竟如此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洞的深处忽然冒起幽蓝色的光,那种光让叶莳觉得熟悉,好像画柒的夜明珠发出来的淡光。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可就在那个人的轮廓逐渐走近,近到叶莳已经看清了他的脸时,叶莳终于知道,来接应她的人,到了。
      “画柒!”她兴奋地大喊,扑了过去,却险些将画柒扑倒,她抓着画柒的双臂,粘腻的感觉就在手中,血腥味儿弥漫在四周:“你受伤了?”叶莳惊问,这时已经有人拿来火把,将此处照亮。
      在火光的映照下,画柒脸色依旧苍白,蓝色的眸子已经盯着前方,许久后才看了下叶莳,仿佛刚刚醒悟过来。
      “郡主。”画柒叫到。
      叶莳心情十分激动,画柒的出现就好比是一颗救命的稻草,一口甘甜的泉水,他给了她希望:“你受伤了,先让人给你包扎一下!”
      她连忙叫来人给画柒包扎,撕开布料才发现,这些血是从画柒的双肩流下来的,他的后肩上有四个洞,这样的伤口好像是有人从正面抓住他的双肩,然后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八根手指狠狠地插入进血肉里一般!叶莳感觉到恐惧,一时间她竟问不出什么话来,只得等画柒的伤口被简单处理好,再找机会说话。
      包扎好伤口的画柒好似回了魂,他有些着急,对叶莳道:“我们快点走,不然就晚了。”说罢,他的目光从叶莳脸上,看向站在身后的画柒。
      叶莳微微一愣,以为他在说崇沅城里情况紧急,马上命令大军整装出发,就在大军出发时,她问了画柒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父亲还活着么?”
      “活着,不过情况并不乐观。”画柒是这样回答的。
      眼下情况也已经顾不得多问,由画柒带路,叶莳与他并肩而行,然后是叶信,再后面便是大军。

      比起叶信,叶莳更相信画柒。
      画柒走路的速度很快,叶莳几乎连小跑似地跟着。
      抽出个空隙她便要问画柒城里的问题。
      叶莳:“我派遣进入崇沅的人一点消息都没有,城里到底怎么了?”
      画柒答道:“城里有毒气,是用来防止救兵进入的。”
      “是谁下的毒气?”驮老金的猜测果然没错!
      “对方的领头人。”
      “领头人是谁?真的是苍使吴贞吗?”叶莳问。她知道一些关于苍使的信息,苍使擅长医术与毒术。
      “苍使至今还未出现。”画柒低眸看了眼叶莳,压低了声音道:“崇君也与秋霁合作,追随者有海军陆君,他们里应外合,所以才将大将军陷入困境,大将军万万没想到,崇君竟然反了。”
      “秋霁?”叶莳惊问,脚步不知不觉地停下。
      画柒看他如此,连忙扯了她一把,叶莳急忙跟上,她的脑子里都是“怎么会是秋霁”这样的疑问。
      叶莳正欲向前,只见一道被打开的石门横在眼前,她刚想再问,画柒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而后转身对后面的人道:“这里的阵虽然已经被破除了,可大家还是要小心,尽快通过这里,因为这个阵眼是由水驱动,而且无法掌握驱动周期时间,机关随时会启动。”
      画柒说罢,已经伸手紧紧握住叶莳的手。
      “先让他们一百人一组地过去,前面只有一条路,你们只管向前跑就是,跑到没有路后,原地待命!”
      叶莳急忙让副将按照画柒的说法安排。
      刚开始的三批还算顺利,可在第四批时出了岔子,不知怎么回事,洞顶忽然流下了珠帘一样的水流,如同瀑布,让人视线受阻,当水流过后,那些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叶莳惊讶的双手捂住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画柒蹙了眉心,继续催促道:“快跟上,下一组!”
      “这,这是怎么回事?”她抖着声音问。
      众人也知奇怪,连忙举起火把照亮洞顶。
      幽暗当中,只见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被吊挂在洞顶,那东西很大,足有一口棺材大小,几条手臂粗的链子吊着这东西,好像是艘船的外形。
      “机关触发了。”画柒说罢,一扯她的手,示意她看地面,那地面上密密麻麻分布着一些碎渣一样的东西,还有一些像是被火烧化了的铁水,流入地面的孔洞里。
      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叶莳吓的脚步连退,直至撞在叶信宽的胸口。
      叶信此时此刻眯着眼微笑,好像这些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
      在第七组时也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军开始窃窃私语,有人已经生出怯色。
      在第十一组时,地面忽然冒出很多黄沙,那些黄沙好似能吞噬人,双脚陷在黄沙中好像有东西在拖着他们,让他们迈不出脚步,只片刻功夫,黄沙褪尽后,地上就洒满了一片白骨。
      叶莳已经震惊的彻底说不出话,整个身子抖成一团,而这时,画柒继续大喊道:“第十二组,继续上!”
      第十二组的人怯生生地站在门前,犹犹豫豫地不迈脚步。
      忽然有人大喊道:“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画柒看了下叶信,叶信微微一笑,指尖捏了一些粉末,扔向空中,片刻功夫,这些将士好似神思不清,眼神呆滞起来。
      这时,叶信道:“第十二组,上。”
      刚才还无比惧怕的十二组已经此时此刻没有一个退步之人,他们不惧生死地向前冲去。
      “你对他们用了什么?”叶莳惊疑不已。
      叶信对她笑了笑:“一些让人听话的东西罢了,你想试试么?”
      叶莳紧紧咬着唇瓣,看着一组一组的人前仆后继地冲过去,他们似乎在临死前还没醒悟过来自己到底发生何事。
      脚下的石板忽然悬空,刺穿他们身体的利刃,射出的剑雨,可以将人融化掉的水,吃人的沙子……
      叶莳觉得自己好像要崩溃了,一行五千人的队伍,到最后,只过去了三千人。
      她收紧的下颚以及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她此刻恐惧到极致,几乎处在崩溃的边缘,挪不动脚步。
      画柒之前一直想跟叶莳交流,可是碍于人多不方便,这次只剩他们三人了,他才指着空中吊着的东西对叶莳说:“这里是崇沅水底墓,那是个船型棺椁。”
      画柒将叶莳的身子板正,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闪着泪水:“你堕河后两月未出现,是否与秋白在一起?”
      叶信对洞顶吊着的船型棺椁有些兴趣,于是拿着火把飞身过去查看,他平稳地落在上面,吊着棺椁的链条发出咯吱声,好似能掉下来一般。
      画柒也不阻拦,只是又对叶莳道:“秋白夺位重伤秋霁,秋霁寻求于崇沅城主叶钧帮助,入住崇沅城,就是这段期间,崇沅城内被秋霁慢慢掌控,秋霁的目标从来不是皇帝,而是崇沅城主之位。”
      叶莳已经懵了,如果画柒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从一开始,秋霁和秋白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个局,等着他们跳。
      而叶莳,是跳的最深的一个。
      “你为何两个月都未曾出现?是否秋白从中给你下了药?让你在这最关键的时候消失?你藏身于哪里?以至于城主动用剑意阁都寻不到你?这一切是否是秋霁与秋白早就商量好的,设计好的局?”
      画柒叹了口气,摇头道:“你太容易被情感迷惑双眼,你现在还以为,秋白是当年的秋白,而秋霁也是当年的秋霁吗?”
      什么兄弟反目成仇,原来一切都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叶莳有种恍然大悟万事空的感觉。
      “画柒说的对,你太容易相信人了。”棺椁被人开启过,盖子不知哪里去了,叶信从靴子里掏出匕首,用小刀拨弄着查看,这里的东西已经非常久远,像灰一样的东西,拨弄两下就飞了。
      “看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一无所获的叶信又飞身回来,皮笑肉不笑地道:“有时候连至亲之人都不可信。”
      画柒看了眼叶信的方向:“你消失后我跟着叶信来到崇沅,继续帮你找那张药方,寻龙点穴时,我发现了这个山洞,这山洞在沅水水底,而这里又有很多地下暗河,最后我带领画家人摸索到了这里,发现这具棺椁不久前被人开启过,里面只剩一些破衣服,根本没有你要的那张药方。”
      画柒说完,用衣袖擦了擦叶莳眼角的泪,他说道:“走吧,去看看真相,充满谎言的真相。”
      叶莳几乎泣不成声,画柒牵着她的手。

      似乎有画柒的帮助,他们这一路竟然走的十分顺畅,没有遇见机关开启,那些士兵如劲松般地站在那里等候。
      所谓尽头不过是一个水潭,潭水很冷,画柒指着水潭道:“这个水潭是直通崇沅城碧春潭的,那湖面波兰平静,无人把守,没有毒气,我们跳下去后要游一会,各位都稍作准备,丢掉一些沉重之物,轻装上阵吧。”
      叶莳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画柒的话中,直至画柒摇了摇她的手,她才回过神来。
      叶莳整理了下情绪,站在水潭前,大声道:“万难险阻我们都过来了,正如画柒所说,这里距离崇沅城只一步之遥,我们只需游过去即可,上岸后立刻整装,向驮老金发出信号,现在大家依次入水。”
      叶莳命令下完,会游泳的已经机械似的跳了下去,一时间这面水潭犹如下饺子般,噗通噗通热闹非凡。
      天权军受过训练,游泳闭气这些不再话下,叶莳也做好准备,紧随画柒跳了去,叶信看了看水面,嫌恶地跳了下去。
      叶莳从来没想过这条水路会这么长,她奋力游着,可还是感觉无法游向终点,而这期间,已经有人因为气息不够喝了水,水越喝越多,最后憋死在水中。
      几乎在叶莳也坚持不住时,紧随其后的叶信忽然扯住了叶莳的手,叶莳心想她都快断气了,叶信这是想害死她吗?叶莳恼火地正想挣脱,只见叶信忽然捧住她的脸,紧接着,叶莳的唇被叶信的双唇紧紧贴住,叶莳还来不及多想,一条狡猾的舌滑了进来,随之一口氧气而至,得了氧气的叶莳如同万物复苏,重获生机。
      叶信握住她的手一起游动,速度快了许多,而后其中叶信又渡气给叶莳一次,她快速上浮,终于挺了过来。
      能看见碧水蓝天,呼吸着大口的空气,真是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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