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心》白小也

7、第 7 章

　　第七章
　　他这么说，就好像她是一条没人要的可怜虫，明明奶奶没时间找她麻烦应该高兴来着，可她却觉得有些难过。

　　温劭卿自知说错了话，但也懒得道歉，匆匆转开了话题，“好了，你奶奶现在应该已经从傅成章那里得到消息，你提前两天回了学校。”

　　顾左宜抬眸瞥了他一眼，温劭卿解释道：“是我让他这么说的，他没理由不听话。”

　　顾左宜想起了挥着球杆砸车的他，真像个土匪，不过是好土匪。

　　“现在，你可以大胆地走出房间了吗？”

　　温劭卿问道，带着几分戏谑。

　　顾左宜抓了抓头发，慢慢走出房间。

　　她只是在学校的时候，偷偷穿牛仔裤，她喜欢穿上牛仔裤后，轻松自在的感觉，再昂贵的裙子都不能让她产生这样的感受。

　　她跟在温劭卿身后，客厅墙角处有个大鱼缸，顾左宜望过去，正好瞧见鱼缸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并不清晰，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

　　她看到自己的双腿，就像美人鱼第一次看到鱼尾变成双腿一样开心。

　　趁温劭卿不注意，她悄悄后退了几步，再一次欣赏着鱼缸玻璃上的倒影。

　　“你在干什么？”

　　不知何时，温劭卿居然转了身，正抱着双臂瞧着她，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顾左宜一惊，下意识地去扯裙摆，可哪里还有裙摆。她无措地背过双手，指尖互相搓着。

　　温劭卿顺着她刚才的视线定睛看去，顾左宜脸羞得通红，果然，看明白之后，他轻嗤了一声，“臭美！”

　　顾左宜真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温劭卿见她这幅模样，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找出老陈留下的药，招呼她过去吃下。待她吞了药之后，他把遥控器扔给她：“自己看会儿电视，我还有事处理，没时间送你去学校，今天只能委屈你住在我这儿了。”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进了书房。

　　顾左宜看着书房紧闭的门，无聊地转了几个频道。某卫视在播一个情景喜剧，她跟着看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傻乐。

　　今天终究是受了不少罪，她看了一会儿便觉得眼皮子打架，又不舍得放下电视去睡觉，干脆侧躺在沙发上看。

　　温劭卿处理完工作已经是深夜，出来的时候客厅还有电视的声音。他轻手轻脚地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见到顾左宜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绕到她身前，皱了皱眉，啧了一声，“真是个麻烦。”

　　话虽这么说，但看到她熟睡的样子，终究不忍心叫醒她，转身去房间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

　　顾左宜半张脸躲进毛毯里，轻轻地蹭了蹭。

　　温劭卿皱了皱眉，小姑娘睡相太差。

　　他俯身将毛毯向下掖了掖，露出她的鼻子。然而顾左宜在睡梦中却像有感应似的，整个身子都往下缩去，再一次把脸埋进了毛毯。

　　温劭卿没了耐性，开口道：“顾左宜，睡好点。”

　　顾左宜安然躺着，没有反应。

　　温劭卿见状，也没了心情跟一个熟睡的人讲道理，直起身子就要离开。只是刚一转身，又想起老陈临走是留下的话。

　　“要是晚上发烧了，就直接送到我这里来。”

　　温劭卿回身瞧了顾左宜一眼，看她睡得双颊通红的模样，倒是健康得很。他想了想，还是把室内温度调高了些。

　　做完这些后，温劭卿俯视着顾左宜，轻嗤了一声，“但愿你别太娇气。”

　　像是听到了他的声音，顾左宜咕哝了一声，眉心慢慢揪起。温劭卿见她双唇在动，不由好奇地弯身去看，却隐约间听到一句：“抱抱……”

　　抱抱？抱什么抱？

　　温劭卿冷哼，刚想直起腰身，忽然又听她含糊不清地在说：“爸爸。”

　　因为舌头受了伤，再加上是说梦话，她的音发得很模糊，但温劭卿还是听出来了，不由再次蹲下身子朝她看去。

　　顾左宜拧着眉，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口中不停地喃喃：“爸爸……”

　　她双手揪着毛毯的边缘，忽然又啜泣起来，表情痛苦。

　　温劭卿见她这幅模样，忽然生出些不忍，正犹豫该不该叫醒她，却不想顾左宜却像是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朝他挨了过来，额头抵着他的膝盖。

　　“爸……”她又喃喃开口，额头在他膝盖上蹭了蹭。

　　温劭卿轻轻拍拍她的头顶，“我是你叔叔！”

　　他轻嗤，干脆坐在了地上，让顾左宜安稳地靠在他的膝头。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察觉温热的液体透过裤子沾到了他的膝盖上，低头一看，却见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下。

　　温劭卿哼了一声，心道，有什么好哭的，真是个没用的小丫头。

　　顾左宜眼泪一直没有停下，到最后居然在梦中发出些许呜咽声。温劭卿抬手想叫醒她，然而瞧着她泪盈于睫的模样，微微失神，到最后，又安静地放下了手。

　　**

　　顾左宜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躺在沙发上，电视已经关了，她揉着头发，起来四处张望了一圈，温劭卿不在，不知道是没起床还是已经出去了。

　　眼睛有些酸涩，她揉揉眼睛，正打算回客房浴室洗脸，忽然大门轻响，循声看去，只见温劭卿提着一个塑料袋从外面进来。

　　他应该是刚从外面运动回来，脸上全是汗，身上那件轻薄的灰色背心也被汗水打湿，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肌肉均匀的纹理。

　　温劭卿扯过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见顾左宜已经起来，把手里的塑料袋丢给她：“里面是洗漱用品。”

　　顾左宜被他的力道甩得退了一步，抱着塑料袋眨眼看着他。

　　温劭卿见她没反应，一边擦汗，一边斜睨了她一眼，问道：“要我给你挤好牙膏？”

　　他把她当成白痴了吗？

　　顾左宜连忙摇了摇头，温劭卿正面看着她，“那还有什么问题？”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顾左宜没有抬头，只能看到他的胸口。

　　他的胸肌是漂亮的方形，因为衣服被汗水打湿，形状就更加明显。

　　顾左宜脸一红，又垂下头，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现在自己舌头的情况，只能发几个简单的音，便又抬起头来，对上温劭卿的视线，用口型道：“谢谢。”

　　听她含糊不清的发音，温劭卿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由调侃道：“那种情况下，你是怎么想到嚼烂自己舌头的？”

　　顾左宜眨了眨眼，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温劭卿弯下腰，与她平视：“你是电视剧看傻了吗？”

　　顾左宜终于反应过来，生气地撅起嘴，因为口齿不清，也懒得跟他啰嗦，重重地哼了一声，抱着一袋子洗漱用品跑回了客房。

　　直到客房门关上，温劭卿才慢慢直起身子，想起昨天那个哭着喊爸爸的小姑娘，不禁摇头轻笑了一声。

　　**

　　顾左宜洗漱完毕，再翻袋子，发现里面还有一包黑色的头绳。她梳理了长发，干脆扎了两条松垮的麻花辫。

　　等她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温劭卿已经做好了早饭，是一锅小米粥。

　　鉴于他刚才的取笑，顾左宜这次没有跟他打招呼，默默地盛了一碗粥，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吃。

　　温劭卿看出她在闹别扭，只当她是个小孩子，一点都不在意，开始跟她说自己的打算。

　　“吃完早饭，我就送你去学校。”

　　这是嫌她惹麻烦了？

　　顾左宜动作一顿，视线终于从碗里转到了他的脸上。

　　温劭卿看出她眼底里的不安，解释道：“我一个单身男人，你一直住在我这里也不方便，你觉得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

　　温劭卿见顾左宜没有反对的意思，有心跟她开个玩笑，“再说了，要是被你奶奶知道你在我这里住着，不知道怎么想歪呢，说不定直接把你打包嫁给我了，你说是吧？”

　　嫁给他？他年纪这么大！

　　顾左宜脸一红，忍不住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

　　“嫌我老？”温劭卿像是看出她的想法，笑着摇了摇头。

　　顾左宜撅了撅嘴，他其实就是年纪大了点，要说老，看上去倒也不老。

　　不过，像他这种不斯文，没有书卷气的男人，根本不是她的菜。

　　顾左宜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伸出手指在桌上一笔一划写道：“不准乱开玩笑。”

　　她又摆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小小年纪却动不动老气横秋，温劭卿看着有些不爽，屈指扣了扣桌子，吸引她的注意，“放心，这种事肯定不会发生。我不至于找个小孩儿做老婆！”

　　顾左宜瞥了他一眼，比刚才哼得更大声，然后埋头吃粥，一直没再抬头。

　　温劭卿看着她的发顶，觉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大清早居然跟个小姑娘斗气。

　　简直是还没吃饱就撑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