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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姬发默诵子牙所授之六字真言,挽弓如满月。浩天弓被神力催醒,流转璀璨光华,曜日箭上红芒直冲九霄,城楼上宛似再现初升旭日。
残阳本为青雾所遮,黯淡无光,但此际猛爆起无限灼眼之强光,与曜日箭上红芒相呼应。二者交织,照得拓原城上下澄明,被无限光华笼盖。
曜日箭破空而出之时,整座拓原,均仰首见到毕生难忘之景。
天上艳阳,与曜日箭之箭芒交辉,蓦的一分为九。一瞬间,宛现上古时九阳悬空之奇景。九乌喷射琉璃赤火,将天上地下,烧成一片红莲世界。众人目几为之盲,然亦只一瞬,九阳悬合,赤柱之光齐射于曜日箭之箭芒,推动它化为一浩大无边光球,排山倒海前进。
这一箭竟似集上古九阳之力,威力如斯,便连姬发亦料想不到。
他松手,浩天弓在曜日箭离弦而去时,消失不见。
曜日箭挟天地之威呼啸而至时,玉锦与申公豹斗法,正至酣处。申公豹法宝齐出,左支右绌,犹自苦撑。曜日箭化为流光,洞穿其肩,钉在玉锦胸口。
玉锦神识波动,再也定不住眉心紫辉,山河图逸体而出。
玉屏诸峰在画中撼动,终抵不过这一击之力,交相碰撞,脱体飞出。
瀑的一声,山河图中河山倒转,伴随着无数小山体爆炸之声,长河汹汹,掀起无数巨浪,自画中倾泻而出,落雪冰原上,一片汪洋。
拓原城上空,如引银河之水,洪流从天而降,冲垮无数房屋。
沈剪满脸皆是骤扑而来的水花,然来不及擦拭,便戟指空中瞪眼惊叫道:“主公,你看!”
姬发随之望去,便见一座翠绿山峰,硕大无边,正向着拓原城的方向,直直飞来。
这山飞来之势,电射星丸,何其之急,越近,越觉山体之大,天际再无一物。拓原城被笼罩在它的阴影里,每个人的脸皆惊惧得变形。若这山与拓原相撞,整座城都会被它摧毁殆尽,在它的脚下化为齑粉。
空中水流如柱,天外奇峰压城,这分明是远古里毁天灭地之场景。便连姬发,亦是惊得呆了。
玉锦自知今日不能幸免,强压创痛,踉跄数步,双手结印而挽,玉屏诸峰,在空中旋转,终于止住急滑之势,被定于空中,环绕他身而立。然山河图中大河之水,汹涌无尽,仍然源源不断流出。
但见画中惊涛拍岸,乱石穿空,洪流似海,一半倒于空中,一半泻于地下,汪洋无尽而落。
落雪冰原之上,冰层破裂,冰山被河流冲激漂移,崩碎解体。
申公豹护体金衣,被曜日箭之光绞成粉碎。他肩上之血洞,以火融之势,迅速扩大。他长叹一声,在黑点虎的哀鸣中,身形冉冉消失。
玉锦胸前溢血,身畔神光离合。但曜日箭集九阳之力,附上古咒怨,竟似专为克他而生。他咬牙强提法力,将自画中飞逸四逃之诸峰,一一挪返画中。鬼面蝶扇翅,将他送上一座还未被洪流吞没之冰峰,便蓦的悲号一声,双翼起火,红颜骷髅,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玉锦唇边微微露出一丝笑,自知今日之劫,再难逃脱。
“兄长!”耳畔传来凤来的惊呼,数千年来,她只知那男子的秀逸,似轻云出岫于山巅。从未见过凄惨狼狈如今日——卧于冰上,胸口中箭,源源不断的鲜血,将他的一袭青衣,流成绯色。
玉锦微喘,但仍克制不住的浅笑,眉间有低嘲。“呵呵,……凤来,我今日始知,我素日神游,见夜空星火齐下,为流矢所中,又见洪流中不周山相撞,原来都只是预兆,都只为应今日之景——我自谓修为溃散七千年,便已完劫。却不知劫由此生,自今日伊始——”
他身躯颤抖,说上几字,便停下喘息。凤来跪在他身畔,想碰又不敢动,便只是红了眼:“怎么会这样?……兄长,是谁伤你?申公豹,我与你誓不两立!”
玉锦摇头,牵动胸前伤口,脸上无血。“ 不是他。以他之修为,岂能伤我?”他仍然骄傲,只是脆弱。“伤我的……是,是大周的武王啊……,众人都知我精于卜算,我亦自谓参透天机……,却哪知……天意反噬,一致于斯……”
他低眼望着脚下奔腾不息的流水,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尽感伤,低低道:“这水源自天河……流之无尽,这冰原,终将化成汪洋之海,再无人能踏足。可惜……可惜我再不能控了。”
他说着,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凤来痛呼,以手扶住。玉锦此时再也支撑不住,便倚在她身上歇息,又定了定神,方道:“有一事你一直不知。我今日定要说与你听。”
他抬头,身上光华如琉璃碎散,星星点点,衬得他如水晶玻璃人般一触便碎。凤来惊觉他容颜更显稚嫩,身上青衫渐次褪色,不觉便道:“兄长,你,你……”玉锦轻咳一声,说道:“你没看错。我修为还在继续溃退,一千年,两千年,三千年……”
他眼眸渐渐朦胧,轻轻道:“有许多事经历无数年月,我都想不起了。然而今日突然记起来……这想必是因为……,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