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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公豹在原地等到红日西斜,仍不见凤来回转,心头暗犯嘀咕。抬头见七彩云霞,掩映天际。这玉屏山之暮夕,美得令人赞叹。便在这时,听得一个声音自山间隐隐传来,透着空远,道是:“申公豹,你回去吧。凤来不会随你去了。”
申公豹听得那声音正是阻他入云罗幛之人,不觉又惊又怒,高声道:“为何言而无信?”那声音骤转淡漠,说道:“何谓言而无信?你以玄灵丹诱之,又以成仙为饵,莫非便不是算计么?只可惜我玉屏山不羡此物,你用错了心,还是请回吧!”
申公豹怒气满腹,说道:“你便是玉锦么?好大的口气!我申公豹自出师门以来,还从未如今日——”他说着便祭出了雷公鞭,唤出了黑点虎,又昂首扬眉横指天际道:“我本寻的是凤来姑娘,与你何干?——凤来姑娘,且请说话!”
虚空中人影微微一闪,凤来面容,若隐若现,但听得她轻声道:“申道长,家兄严令,对不起了。”
申公豹瞧着她身形一闪而没,又是惊诧,又是失望,说道:“荣华富贵,指日可待,你竟要放弃么?”玉锦淡淡道:“红尘万丈,不过一场虚华幻相,转眼便空。又值得甚么?”
申公豹深吸一口气,再不多言,扬鞭虚指空际,喝道:“玉锦!出来!申公豹今日欲与你一战!!”
黑点虎四蹄腾起烟云,咆哮一声,跃至山巅,雷公鞭上闪烁出龙蛇电火,横扫山际,顿时山壁如齑粉,纷扬而落。他犹不解气,挥鞭又扫过一座山头,霹雳巨响中,山峰被拦腰而断,山石滚滚而落。黑点虎将身一纵,驮着他电射入空,申公豹持鞭凝立天际,沉声道:“玉锦!你还不出现么?”
半晌无人见答。但见那被截之峰,砰然坠地,压塌下方一片山林。瀑潭中激起万千水箭,倒射入空中,遮天蔽日。但须臾之间,烟尘散去,申公豹只见晴空丽日,晚霞正绮,俯瞰诸峰挺秀,完好无损,而水垂玉带,瀑落如烟,水气氤氖中,玉屏山诸峰便如一幅奇画。峰峦峻秀,气势磅礴。而他恰才挥鞭断峰,却似错觉。
玉锦道:“你所斩者,不过玉屏山之镜屏罢了。若非这几日我神游在外,有所疏忽,云罗幛上结界减弱,你又岂能窥我玉屏山色?申公豹,我知你也是玄门正宗弟子,元始天尊高足,你所求者,尘世间比比皆是,又何必在此苦苦纠缠?”
申公豹惊怒气急,更兼带着三分不服,冷笑道:“你是何方妖物?不过仗着得了件厉害法宝,有甚真本领?你敢撤了云罗幛,与我一战么?”
玉锦悠悠道:“激将之法,对我无用。”声转寂灭,雾静山空。申公豹绕山数匝,终不得其门而入,心头怒火更炽,伸手入怀,祭出一件法宝。
此物名唤阴火琢。乃申公豹师叔所赠。甚是厉害,比三昧真火尤烈。申公豹想云罗幛为幛气而化,而幛依云气而生,云又赖水而化霓。想来欲破此宝,当在水中。当下轻轻一挥,将环绕玉屏山在内的三百里河山,尽皆围住,生起绵绵烈火。
那火初升之时,烈烈如残阳啼血,渐次便化为蓝紫色,最后更化作极凛冽的苍青。那火作苍青之色时,便是阴火烧到极处了。只见河流被迅速炙干,山岩慢慢化为熔浆,草木渐渐融化成烟,一时间只闻得山中野兽在烈火中奔走逃窜,哀鸿遍野,呻吟之声不绝。
申公豹毫无怜悯,只抬眼注目被阴火围困在中央的玉屏山。但见山色葱笼,碧玉生烟。唯这山似悬于天外,翠灼灼夺目,毫不受烈火影响。申公豹心想就此无功而返么?终压不下心中懊恼,便咬紧了牙,催力更急,心想便是将玉屏山周遭这三百里,尽皆焚成灰烬,化为不毛之地,亦在所不惜。
忽觉得身后似有人拽其衣襟,低头看时,见是玉屏山中看凤来跳舞的松老儿,颤微微拄了拐杖,伏在他脚下哀告道:“道长开恩,收了这火罢!”申公豹见他一脸悲痛,涕泪横流,心中暗觉得意,笑道:“你有玉锦之佑,身安无恙,何必哭求于我?”
那松老人哭道:“老朽虽无恙。但昔日飓风吹袭,这遍山俱落种子。如今听儿孙们在烈火中悲号,不由得老朽心痛欲裂!道长有何盛气,便请发泄在老朽身上罢!只求开释了孩儿们!”
申公豹便伸手,弯腰揪住了他的白胡子,笑道:“你叫玉锦出来,我便开释于你,如何?”
松老人闻言,悲声更切,道是:“玉锦公子又非我所辖,我岂能叫他出来?还望道长开恩!”
申公豹脸一沉,放手道:“如此便怪不得我了。”喃喃念诵咒语,那火扑地腾起,将三百里之地,尽皆吞灭。青惨惨火焰映着他道袍,亦化成了碧森森颜色。
忽听得火中有人道:“好一个元始天尊弟子,好一个玄门正宗!”便见如山高的火焰,唿的向两壁分开如拱门,中间有一少年,青衫似玉,乘一绚丽彩蝶,翩然而出。
这蝴蝶振翼,带起飓风,所到处青焰皆熄。申公豹见那蝶花纹甚是诡异,左翅森森骷髅如同鬼面。右翼却是翩翩美人,倾城绝色。双翼拍打,红颜骷髅,交相迭现。申公豹不禁暗吸一口气,道是:“鬼面蝶!”
此蝶剧毒无比,传闻中御者必死,极是不祥。再看立于蝶上之人,身形修长,腰肢纤细,看去不过十六七之少年,且眉心生辉,全身似被一层紫色光芒笼罩,容颜极是模糊,朦朦胧胧总也看不清楚。
申公豹不觉呆了呆,道:“玉锦?”少年缓缓道:“不错,我便是玉锦,你不是欲与我一战吗?我来了。”他说着便伸手,一幅画自他眉心逸出。那画在空中缓缓展开卷轴,山河灵秀,浩大无边。玉锦伸指轻点,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连同河流瀑布,尽皆飞入画中。
玉锦将申公豹所圈之三百里,连同玉屏山,一并收入山河图里去。便将画重纳入眉心,这才斜睨他道:“此处不便,便另寻个处,让我来领教元始天尊座下高足。”
申公豹低头见足下诸山俱失,如履平地,正大惊,玉锦手一挥,便觉身飘摇入云雾,若有所失。待静止再观时,四野俱是落雪冰原,一眼无际,早换了人间。
而玉锦早立于雪上相候,语声如冰,声音不起微澜。“申公豹,动手罢。”
玉锦所选之落雪冰山,虽无人烟,与西歧边城拓原,却也相隔不过数百里。此际那姬昌二子姬发,正与将士登楼,来往巡城。忽见西北一大片青色云雾骤起,遮住西悬之日,转眼间那雾气越来越深,扑入城中,便是铺天盖地,将城中一切都笼成了青色。
姬发正感诧异,问身侧将士道:“这是何物?”早有军卒惊慌奔上城楼,跪下相禀曰:“公子,不好,那青雾扑入城中,便将守城将士尽皆冻倒,这雾奇寒,百姓们难以抵受,亦是晕去许多。还请公子定夺。”
姬发瞧那军卒一路奔来,眉间已是薄薄的积了一尺雪,脸色青暗,说一句喘半句,显是不胜其寒。不觉眉一轩,正欲开言。忽又听得城楼下一片喧哗。有人呼嚷道:“起火了起火了!”便见城中极厚的青色云雾中,爆起紫焰。那焰火吞噬百姓房屋,且又波及人身,所到之处,百姓们叫苦声不迭。姬发皱眉,说道:“这雾来得诡异,火亦燃得突然,不知是何物所致。来人,取千里镜来。”
他对镜细观那青雾发源处,仿佛见青紫二气,蒸腾自一冰山间发散而出,及至升空,浓而不灭。耳边听得谋士沈剪道:“据我看来,必是有大妖在不远处相斗,又或是神仙斗法,波及到边陲小民。可惜子牙军师不在此,否则他必有方法避之。”
姬发闻言,便不觉眉皱得更深一层,半晌似想到什么,吩咐道:“取我的浩天弓,曜日箭来。”
沈剪劝道:“主公,军师尝言,此弓箭得于太荒遗趾,威力甚巨,轻易不可妄动,恐非主公之福。”姬发道:“无论如何,都不可伤我西歧百姓。”他说毕,便弯弓引箭,力发千钧,对准那冰山之上,青雾发源之地,一箭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