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美摩尔的露西亚》神田洛

2、chapter.2

　　手持巨剑的露西亚踏上了自己的征程。她斩开路上的荆棘来开辟前进的道路，歪曲的大树上尖锐的树枝在她脸上留下血痕。但是露西亚并没有感到害怕，在黑暗的森林里她却因为冒险而兴奋。森林里总是有许多有意思的东西。她曾经在森林里见过耳朵尖尖身材矮小的地精，那些小家伙拿着锤子和长矛明明战战兢兢还是瞪视着他，露西亚觉得这些小家伙非常可爱。所以后来他们成了朋友，会帮助露西亚修补破损的大剑。她停下来擦了把汗舒了口气，看看地图，巨龙的巢穴就在前面了。
　　露西亚用力劈开挡在道路中央的灌木丛，她看见的不是预料中的洞穴而是一座巨大的城堡。那座城堡上漂浮着黑色的空气，有看不见的东西从空中飞过。她觉得自己的耳朵尖似乎听见了歌声，但是仔细去听的话却又什么都没有。露西亚觉得那种感觉很像是很久以前听过的人鱼的歌声，但是比起那个抓不到鱼唱歌老是走调的人鱼姑娘，她的耳朵刚刚捕捉到的歌声更加清脆。露西亚被勾起了好奇心，但是她也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不知道有多少种怪物会用自己好听的声音诱惑行人，然后杀死他们或者做别的事。经过不长的思索之后露西亚还是决定去看看。要是没有这种好奇的精神，是看不到这个世界的。露西亚见过很多一辈子就呆在一个小小的区域里完结自己的一生的人，他们安于天命，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一点兴趣。露西亚不能理解那些人，她觉得一辈子就呆在一个地方这种事实在是太可怕了，所以她不断地为自己找到乐趣。世界那么大，总有好玩的地方可以去的。
　　越是靠近那座城堡，歌声就越是清晰。露西亚确定她听到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可是会有谁在这里唱歌呢？总不会是那只龙吧？
　　她歪了歪脑袋看着眼前巨大的城堡。靠近之后这座城堡看上去愈发的阴森，就是那种标准的会有蝙蝠啊会动的盔甲啊黑猫啊乌鸦啊活玩偶啊之类的东西的城堡。但是这种城堡露西亚没有看过一百也看过八十座了，她完全没有感到害怕，大大咧咧地推门进去。
　　大厅阴森森的，灰尘在她的脚下扬起来。几乎变成了灰色的红色地毯在踩上去的时候发出噗噗的声音。烛台早就熄灭了，它的烛泪凝固在满是灰尘的身体上。露西亚左右张望着，走上楼梯。陈旧的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崩塌的危险。这里真的会有龙吗？
　　转过长长的走廊，推开生锈的房门，但是露西亚什么人都没有找到。空荡荡的城堡让露西亚非常扫兴，她准备离开这了。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背后有一个细细的声音：“你是谁？为什么会来我的城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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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着她最喜欢的枪的露西亚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然后出发了。她坐在轨道车上默默地看着手里的资料。有很多人在她身边来来去去。提着公文包的上班族，围成一个小圈的小学生。一个白发的婆婆拄着拐杖战战巍巍地走过，于是露西亚站起来把座位让给了她。婆婆对着她露出善意的笑容，露西亚不知道要怎么回应，只好移开了视线。婆婆发出善意的笑声，却让露西亚觉得更加不自在。没有人意识到她的背后背着的是她最喜欢的枪，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手上染满了血腥。但是露西亚觉得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努力地学着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但是很多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学的像。当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以被发现，但是那都是因为她不想要离开自己的主人。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主人是谁，但是她觉得那一定是个非常温柔的人。因为那是世上唯一肯定了自己存在的人。为了那个人的话，无论是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做的。
　　露西亚不喜欢人多的时候，因为她会觉得非常不安。但是她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不安在别人面前暴露出来。
　　轨道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在把一个色狼从自己身边丢了出去，然后抓住了一个小偷之后，她意识到是该下车的时候了。于是露西亚从车上跳了下来，把背后的包向身上拢了拢。这次她的目标是一个公司的千金，这位美丽的公主被保护在她的父亲设下的层层牢笼之中。但是露西亚知道那拦不住自己，因为她是很厉害的。露西亚对自己有着强烈的自信，这也不是毫无来由的。
　　她穿过钢铁铸成的高楼之间几乎要看不见天空而窒息的街道，不停变换的智能广告在她的耳边喧嚣着。露西亚突然觉得心情很好，因为这个别人都完成不了的任务完成之后，她就会被主人称赞了。
　　如她所料，那些人的防卫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甚至轻松地让她有些意外。她轻易地侵入了少女所在的坚壁。她一步一步走向了自己的目标，推开门的时候，她看见门里的两个人看着自己。那是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少女。她知道那个少女是自己的目标，但是会有个中年男人却出乎了她的意料。但是露西亚并没有感到惊慌什么的。她举起枪，冷冷地看着那两个人。但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那个男人的眼里涌出泪光，他蠕动着嘴唇，然后吐出这样的话：“露西亚……我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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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着扫帚的露西亚给自己的玩偶取名叫做艾琳，然后在世界各地奔走着寻找自己需要的材料。只在日出的一瞬间开出的花儿上的露珠，从来见不到阳光的地方长出的树上最鲜嫩的树叶，因为爱情而伤心的少女的泪水……最后最重要的是要九个少女的肢体来拼凑出人偶的身体。露西亚想要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偶来陪伴自己，所以她就去了。露西亚嚼着青蛙骑着扫帚寻找着自己的目标。这并不是容易的事，因为露西亚非常地挑剔。她在黑暗的夜里穿过街巷，盲目地四处寻找着。
　　她见过了很多少女，但是她都不是非常满意。有的少女拥有好看的蓝色眼睛，但是她的皮肤却粗糙地让露西亚难以忍受。有的少女拥有卷卷的金色秀发，但是她的眼睛却是暗淡的深绿色。
　　但是世界那么大，露西亚终于还是找到了第一个目标。她看上了那个女孩子的双手。那是一双细腻修长的手，摸上去细细滑滑，指甲也圆润粉红，没有任何的疤痕和瑕疵。无论从那个方面来看都非常美好。所以她就去了。露西亚知道这个女孩每天下午都会去郊外，所以她很容易就得手了。那个女孩在她的刀下惨叫着，惊恐的脸扭曲成非常难看的样子。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她的手的美丽。露西亚很开心。那个女孩倒在地上，还有一口气，她惊恐地看着拿着自己的手转着圈圈的露西亚，但是她不断涌出鲜血的嘴已经发不出任何的惨叫了。
　　然后露西亚不断地完整着自己的收集。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喜欢得到自己需要的东西的感觉，也喜欢那些女孩在自己刀下惨叫着的样子。没有人能够抓住她，因为她是那么厉害的女巫。她的人偶慢慢地开始完整，露西亚欣喜地用最细的线把它们一点一点缝合起来。不完整的人偶静静坐在椅子上。露西亚意识到它只差最后一个部分就会完整了。
　　这个人偶没有头。
　　是最重要的部分。其他的地方露西亚都非常满意了，但是唯独没有找到适合的头颅。那些平凡的少女的脸庞怎么能够按上最完美的人偶的身体上呢？露西亚觉得非常苦恼。而且她发现现在要找到作为材料的少女变得越来越困难。原因是很简单的，是因为她的杀戮让女孩子和她们的父母都非常紧张。哪怕是最喜欢活动的少女也紧闭屋门躲在屋子里。
　　其实露西亚不是没有找到过稍微满意一点的头颅，那是一位公主的头颅，她是这个国家最美丽的人，王国所有的人都称赞着她的美貌，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是高傲的公主拒绝了所有人的求婚，她不希望自己的美貌被别人拥有。现在是收获她的美貌的时候了。露西亚成功地潜入了皇宫，但是死亡的恐惧让她的脸扭曲成了露西亚不能忍受的样子。露西亚非常失望，无法完成的人偶成为了她心中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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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舞蹈着的露西亚在不停地旋转。她喜欢这种感觉，在旋转的时候简直就像是脱离了这个世界。所有人都看着她，目光中流露出欲望和狂热。小酒吧里的空气变得湿热起来，每个人都疯狂了起来，跟着音乐开始纵情舞蹈。露西亚在旋转的时候扫视着人们，虽然是不同的人，在这个时候看上去似乎都变成了一样。在热闹中露西亚觉得自己忘记了所有的不快只专注着舞蹈，她一直跳舞跳舞跳到小腿酸痛为止。可是在这个时候她却注意到一个与人群格格不入的人。那个人坐在角落，手里拿着鹅毛笔，脸上带着安静的表情。他远远地看着这边，却完全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露西亚觉得这里会有这样人是非常奇怪的，因为没有喜欢安静的人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这个地方只欢迎想要暂时忘记现实的事情只愿意享受一时的欢乐的人，就像它的名字“wonderland”一样。但是尽管好奇，露西亚却不是那么想要去一探究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告诉别人的事，如果每个人都关心一下，无疑她是管不过来的。
　　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见到那个人，那是在酒馆后的小巷子里，阴暗潮湿的空气里回响着钟声。那个诗人——露西亚觉得他是——站在阴影里，被一群人围了起来。瘦弱的诗人明显是被当成了冤大头之类的易于抢劫的人，周围围绕着一圈壮汉。那些家伙非常符合形象地呵呵呵向着诗人接近。露西亚准备绕过他们走掉，她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壮汉们看着有好看的妹子经过，似乎更想要显示自己的“男性魅力”，纷纷夸张地亮出肌肉和凶狠的表情。但是诗人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在壮汉们挑衅地说着：“你想要怎么反抗吗？”的时候，他说：“我什么都不用做。”
　　露西亚有点好奇了，她偷偷地注意着诗人的方向。就在他话音刚落之时，地面传来轻微的颤抖。在所有人震惊的表情中，旁边的钟楼开始向这边倒下。
　　露西亚瞪大了眼睛，看着倾泻而下的砖石砸在那些人的身上，血溅在笑眯眯的诗人脸上。他站在一片屋檐之下而避开了所有的伤害，但是他眼前的那几个人就不那么幸运。诗人在一片非死即残的人前蹲了下来，脸上还带着温和的微笑：“你知道了吗？伤害别人是不对的。”
　　露西亚呆呆地站在巷口，看着诗人慢慢地走过来。那个诗人其实并不是很高，或者说对于一个男性来说他算是相当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露西亚还是觉得这个诗人身上传来莫名的压力。那个人对她笑了笑，说：“露西亚小姐？我有话想要跟您说，请问你有时间吗？”
　　露西亚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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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蕾丝裙子的露西亚现在正在荒野里奔跑着。她感到有些害怕，因为她并不知道白天看上去温和而充满生气的原野在夜晚会变得如此令人恐惧。在春风中舒展开来的树枝在黑暗中化身成妖魔的手臂，摇曳着的灌木像是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月光被云朵挡住了大半，露西亚看不见前面的路。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在寒冷的夜色中前行，但是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脚步越来越慢了。这么多年以来露西亚第一次尝试到饥饿的滋味，她有点想家了。她第一次意识到家对她的重要性。但是在她转过身的时候，她却发现自己迷路了。
　　夜里的荒野看起来每个方向都是一样的，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更加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个方向去。露西亚有些茫然地徘徊在无人的旷野上，因为寒冷和饥饿而瑟瑟发抖。她不知道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是这么可怕的事，不如说在她生命的前几年她所见到的都是简单而美好的东西。露西亚一个人在荒野上跋涉着，锋利的草叶划破了她的裙子，枯黄的树枝在她的脸上留下血痕。疼痛让露西亚觉得更加恐惧，但是除了继续前进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这不是她平时走的通向那个伯爵的庄园的路，即使是在晚上，这个地方也陌生得太可怕了。她相信自己没有见过这样在叶片上长着眼睛图案的草，被注视着的感觉使她更加不安。月光越来越暗，连星光都差不多消失了。露西亚知道有饥饿的狼群在这里徘徊。在越来越靠近的黑暗中露西亚惊恐地向前跑去，她实在是害怕了。一边祈祷有人会来拯救自己一边狂奔着的露西亚没有注意到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等到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跑到了一个断崖前面。但是这个时候要停下来已经太晚了，她只觉得脚下一空，平衡猛地丧失，然后身体前倾狠狠摔了下去。在慌乱中她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脸，碎石刮得她全身生疼。她就这么翻滚着向下坠去，在恐惧中哭了出来。
　　露西亚一路滚到了崖底，她感觉到自己的脚上传来钻心的疼痛，没有办法再站起来。周围比那片荒野更加黑暗。露西亚不敢移动，她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一边啜泣一边颤抖。
　　谁都好……来救救我……我不要死在这种地方……
　　然而在这个时候，露西亚听见轻轻的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啦，看见远方有一朵暖暖的烛光慢慢靠近。她希望那是可以把她从这个景况救出去的人，但是她更担心那是什么会伤害她的怪物。脚上的伤口限制了露西亚的移动，她只能坐在那里看着烛光慢慢靠近。在逐渐清晰的光芒里她看见一个少女向这边走了过来，她头发在暖暖的烛火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那个少女蹲了下来，问露西亚：“受伤了吗？”
　　露西亚傻傻地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