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r Una Cabeza》爱吃豆腐的羊

3、第三章

　　那天之后我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打心底里说，我并没有太认真地看待她们的包场要求。毕竟那是一年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

　　况且我多少都觉得她们是心血来潮才会这样讲，所以直到第二年的9月17我都没记起来这件事。

　　18号的晚上，我照例在酒吧里守着。

　　刚开学半个月课程都不多，来玩的学生络绎不绝，把酒吧里填得满满当当。我看人这么多，就开了舞池的彩灯，放起了舞曲，玩得正开心的学生一个两个纷纷跳下舞池群魔乱舞起来。

　　没有下去跳的也都鼓足了劲儿给舞池里的人喝彩叫好。

　　这里好久都没有这样热闹了。

　　我倚在吧台里，端了一杯白开水装样子，时不时的啜上两口。

　　恍惚地发了一会儿呆，吧台前头就坐了个人。

　　我定睛一看，是那个高个子女人。这张脸极其素雅，如果不仔细看，不会发现岁月雕琢的痕迹。她看起来和去年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身边少了一个人陪着，显得有些单薄。

　　“啊，是你啊。”我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去年她和她的爱人来这里跳了一支舞，还说今年要包场。

　　她和煦地笑一笑，声音清润依旧：“是啊，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我从手边倒了一杯酒，递给她，“今天不是才18号么？”

　　“我今天是特意过来看看的，怕你没有开门。”她这样解释倒是给了我面子。比起直接说怕我忘了要好得多。如果她今天不来，说不定明天我就直接当做没有这回事，照旧做我的生意了。

　　“哪里，怎么会呢，我都记着的，明天你们要包场，我哪里会忘。”

　　“我就说老板有信用。既然这样，那我就明天再来了。明晚七点，准时见。”

　　我没来得及说句慢走，她就起身出了大门。

　　吧台上刚刚给她倒的那杯酒，连冰块都还一点都没化。

　　我耸耸眉头，端起那杯酒就一饮而尽，啊，也好，就给她们包场吧，总比伺候这一大帮学生来得轻巧。

　　第二天下午，我早早的来了酒吧，细心地打扫了一遍，还特意把舞池周围的桌椅搬走了一些。也许是潜意识的，我想给她们留大一点的空间，让她们跳个够。

　　果然两人都很准时，差一分钟到七点，便双双携手推开了大门。

　　“欢迎光临。”门上的玩偶仍旧发出那样别扭的合成声。

　　我笑着冲她们点点头，“你们来了。”

　　两人礼貌地向我问好，我现在才发现，她们连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样。

　　“这里都准备好了，舞池周边也特意清理了一番，你们看看还成么。”

　　高个女子摆摆手，“不急，不急。”

　　她牵着同伴在吧台坐下来，复又转过来向着我，“老板，给我们来两杯酒。”

　　我一时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也反应过来了。既然是包场跳舞，当然要喝点小酒，烘托一下气氛了，这样才有情调啊。

　　于是我手脚麻利地取了两个杯子，往里面倒了酒，正要加冰块的时候矮个的那一位叫住了我。

　　“呀，等一下，有一杯不要加冰。”

　　说着她又语重心长地看着身旁的人，“你最近肠胃不好，不许喝冰的。”

　　我迅速地偷眼看了她们一下，只见高个子向她陪着笑，双手举在肩膀的位子，像是在讨饶。

　　“好好，都听你的。”

　　调好了酒，我把杯子放到她们面前。

　　高个子将两杯酒都端了起来，自己留了没有加冰的那一杯，另一只手递到了女伴的面前，带着柔和的笑意，“能请你赏脸陪我喝一杯么？”语气很温柔，但是又带着一些刻意做出来的轻佻。

　　对方红着脸嗔了她一眼，顺手接过杯子，“闹什么。”边说还边悄悄往我这里看了一下，见我面无异色，这才清清嗓子，将杯子放到唇边。

　　“你急什么。”高个的好笑的看着她，“都还没碰杯，你就想喝酒啦？”

　　我忍着笑往后退了两步，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灯光下，想给她们营造出一个二人世界。

　　“嘭”那边话音刚落，矮个女子就拿杯子轻轻一碰，回敬道：“这下行了吧？”

　　说着仰起脖子，一杯酒便一饮而尽。喝完了还冲对方挑挑眉毛，做了个鬼脸。

　　高个的也不甘示弱，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瞬也不瞬，微微侧了一下脸，就把一杯酒往嘴里倒。

　　我看两人渐入佳境，聊得欢实，打算悄悄退场，只是还没来得及动作，她们就叫我了。

　　“老板。”

　　“在呢。”

　　“这个。”依然是那张被包起来的黑胶唱片，“忘了给你了。”

　　“好叻，我这就放到唱片机上去。”

　　拿了唱片我就转到一旁去了，生怕打扰了她们。

　　高个的女子身子向前倾了一些，耳旁的碎发落了一些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她似乎凑过去说了什么话，矮个女子垂着眼睫细细听着，嘴角的笑意一点点扩大，脸上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怎样，慢慢浮起了一层红晕。

　　碟片已经放好了，就等她们的指示。

　　两人又说了一阵话，笑了一会儿，高个的女子站起来，稍稍退了一步，向同伴伸出手，弯下身子，颇为绅士地邀请到：“我能有幸请你跳一支舞么？”说着两眼俏皮地一眨，就等着被邀请的美人将手搭上来。

　　对面受到邀请的女子也不含糊，眼里含笑将手放了上去，高个女子顺势一拉，便将她纳入了怀里，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往舞池走去。

　　我在一旁瞅准了时机，放起了音乐。

　　美妙的Por Una Cabeza流泻而出，在酒吧的各个角落响起来。

　　她们执手，滑出，转身，甩头，旋转。

　　依然是那样娴熟的舞步，依然是那样飞扬的裙裾，依然是那一对璧人。和着这一支探戈舞曲，看得人几乎要醉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