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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因果佛魔 ...

  •   景域知道自己脸色变了,就像是最不愿意被人看见的模样却偏偏被人撞见一样。实在是难堪。虽然只是在那天夜晚几句闲聊,但是还是感觉,让算不上熟人的熟人看见了不堪的自己。
      顾舟没想到她如此想,只是清浅的笑笑,并没提敬酒一说,倒是高远介绍,“这是锦诚实业的顾经理。”
      景域惊讶,原来他是锦诚的太子爷!
      顾舟笑笑就当打招呼。
      等第二个介绍开始,敬酒就开始轮番上,高远表示,她不会喝酒,即便这样,也架不住人多,她喝了不少。等一轮下来她头都开始疼,却没吭声。房间里听着闹哄哄的,三两在聊天,时不时还和远处的人搭一句。有年轻的官家公子也有后起的她不认识的青年才俊。顾舟并不和人热聊,一直坐在门口,和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眉眼淡淡的。酒被一直在手里把玩,却没喝多少。
      在这个陌生的酒场里,只有顾舟是熟面孔,景域没法和他说话,一直坐在高远身边,高远正在和广元的人在聊这一次的合作。景域广元的那人看着三十几岁,身边坐的人很艳丽,却不艳俗。景域觉得有些面熟,但又确定不认识。
      近距离就这样眼神来去几番之后,那女孩子冲景域一笑,不刻意,景域不确定是不是见过她。但是她的样子真的不像一个简单的女伴,也不像是流逝里的陪酒人。

      聊完喝,喝完继续聊,这样持续到午夜才散场,等人一走,高远就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抚着胃,景域酒喝了不少,冰水也喝了不少,所以没醉。看高远的样子,像是出差刚回来,然后赶着这场酒局。景域觉得外面传闻他手里有几条人命,纯属胡说的,因为他实在是拼命。酒喝到下半场时景域就看出来他不对劲,所以强出头了一次,替他挡了些酒。但是比起喝的总量,那个根本没什么作用的。

      高远闭着眼睛,“见过今天的人,觉得有什么想法?”
      景域在还想怎么说,岚姐进来看了眼景域,对高远说:“楼上的房间打扫好了。”
      高远站起来示意景域随他一起。景域跟在他身后,手提着长裙子。进了电梯,去往顶层,景域没有上去过,也不清楚上面格局。等到了楼上才看清,顶层的格局大概和其他都不同。高远开了门,景域错身进去。房间里的装修和楼下一个步调,简约奢华。而且无比空旷。房间中央用一面大书架隔开,书架上有一半的酒,一半书。高远进来径自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夜色繁华,窗外灯火辉煌。他望着窗外出神,突兀的问景域:“你信佛吗?”
      他的眼神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站在顶层的窗前,俯视着他征战的这座城。既虔诚又凌厉。景域随着他的目光,看着窗外的灯火。

      “从前不信,后来又有些信了。”
      他未回头,却笑了,“那你信什么了?”
      景域不记得佛经,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可信,也许她自己觉得自己做了错事,信佛可以悔过。
      “我信因果。”
      高远回头,景域看不清他眼神,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很孤独,但又不像是孤独。
      “那你信轮回吗?”
      所谓佛,不止生死轮回。
      景域摇头,“其实我不懂,只是觉得好像可信。”
      高远注视她,“可信,但也不可信。”
      景域觉得他真搞不懂,大半夜叫她来讨论她根本就不懂得佛经。他刚才明明就喝多了。

      现在景域才明白,他不是在和她讨论,而是在给她讲,而他也确实是喝多了。

      “‘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它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但是你得的果,并不是你种的因。也就是说,现在,你活在别人的后果里。所以因果是不作数的。”

      景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是又像诡辩。

      “它说,因果循环,可它又说,‘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既有因有果,就不必说佛魔,善恶。所以并没什么因果循环,善恶分别的。你说是吗?”

      景域愣愣的点头,可其实她不懂。
      高远看她点头,又笑了,“你又错了,它还说,‘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所以,一切都变幻无常,都是空的。自然没什么因果善恶。”

      景域从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佛经说的环环相扣,让人挑不出话。明明觉得他诡辩却反驳不得。他像俯瞰烟火众生一样,冷峻,清醒。整个人都是冷的。景域自己早被他绕的早分不清了,
      “那你信吗?”
      他盯着窗外的灯火,久久不说话,“我信,我信人会下地狱。”
      景域又觉得他不是在给她讲,而是在倾诉,或许是在怀念一个人,也或许只是孤独。因为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景域,这世上你没见过的太多,所以你不信。因为你太小。”
      他没有任何关爱的意思,只是冷静的阐述,他像一个历经轮回的人一样。景域想起之前关于他的传闻。杀伐决断,手段阴狠。而此刻他是虔诚的,虔诚的相信轮回地狱。或许是经历过,所以相信因果善恶,地狱轮回。所以落寞的说,他信地狱。

      这样的人会让人既怕又敬。因为他太冷静,太透彻。房间里空的大声说话都会有回音。景域想他说的,她没有种因却得了果。所以她信的因果确实没道理。可因果谁说的清楚?
      所以,我只做我想做的,对错不论。

      “景域,永远不要后悔,不要后悔当初,不要畏惧。只要不死,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景域听得心里发麻,他就是这么一路走过来的吗?所以信奉只要不死就可能。所以年纪轻轻就坐上那个位置。像传言那样,踏着荆棘鲜血淋漓一路往前的吗?她此刻心里是佩服他的,甚至有些仰望。
      高远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讨论的意思,他确实喝多了,喝的意识恍惚,恍惚到那些人的脸在眼前晃,恍惚到他们说过的话都在耳朵里回放。

      高远在过去恍惚,景域为未来迷茫。她知道她没有回头路了,只能随高远一起,能不能做想做的,她都不确定,只能一直往前。
      房间里的空调太低,让她有些冷,刚想说话,高远开口:“后天,有一个聚会。是政府为新区开发筹备会议后的一个晚宴。你注意的人会来。到时候,你随我一起去。”

      景域不知道心里的感觉怎么形容,第一次,在仇恨里,和仇人如此接近,站在对立的一边。不再是个孩子,不再是个局外人。
      “为什么是我?”,她始终不明白高远为什么带她出去,他要做大恒丰就绕不过政府,为什么还要用她给那人上眼药。这样绝没有好处的。
      “因为你最合适。”
      他的回答永远是理智,不容反驳。

      景域止住不再问,乖巧点头。退了出来。
      楼下灯火通明,仿佛根本不是夜晚,所有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岚姐换了一件到膝盖处的红色裙子,热情似火,穿梭在人群里,谈笑风生。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
      因为高远的话,她在努力的想后天该怎么出席那场聚会。回家后蓝蕙已经睡了,她不敢打扰她。轻手轻脚进了书房,书架上还有他的土地宪法,可看书的人不在了。

      爸爸,到底是怎么一场局?让你入了局。这场局到底有多少人参与?
      高远说你是最初因为新城区开发的地,涉及土地买卖补偿,和那些人有了分歧。是因为,你坚持的认为给的土地补偿极不合理,又拒绝苏家买地的审批,所以招来祸的吗?
      建新城区,又在开始招标,我帮你实现,不会让苏家进去,你没有完成的我帮你完成,好不好?

      岚姐给她准备好了所有的,从衣服到化妆,岚姐原是准备好好化妆的,景域让她简单有一点就好。她不习惯把自己画的艳色逼人。一条杏色的及膝晚礼服,简单大方,确实像一个名门淑女。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讽刺,盛装隆重,却是为了去见仇人。
      晚宴就在流逝的十层,白天政府领导办公室召开座谈会议,会议一直延伸到这里。但是媒体知道的早已在下午结束。所以晚上这里相当于私人晚宴。等高远来的时候景域已经收拾妥当。高远看她脸色,“等会儿看见谁,都不必慌,我会一一给你介绍,你只管和他们打招呼,如果是认识的,就当和以前一样。”
      景域长长呼一口气,“我知道了。”
      进了十层,顶上的水晶灯照的宛若白昼。杯盏交错,这场宴会政商都有,所以喝酒是其次,高远刚才大概来过了,再上来带了她。他是主,但是办宴会的又另有其人,所以他不能一副地主之谊的架势,所以错开人来的时候。尽管这样,进了大厅,这个年轻负盛名的成功企业家也够吸引人。搭讪的人络绎不绝,他一一给她介绍,有别人问起她时,高远含糊其辞的说:“这是小景。”
      对方拿不准是什么态度,越是这样,越会想得多,自然似有若无的打听她的人就多了。景域不是不紧张,有些人,她见过,有印象的。
      不多久,门口有人进来,是那位来了,人人给予注目礼,因是私人宴会,自然是私交。即便这样,那也没人敢放肆。高远抬臂,让她挽着,“准备好了吗?”
      她点头,眼神却看着远处的人。一步步朝他走去。
      高远像一个天生的征战者不论什么场合,都能得体的讨到他想要的。不论对方高低,对他好像都一样。
      当景域挽着高远站在王宏斌面前时,景域看到他眼神变了,只是他掩饰的极好。别人看不出来而已。
      高远先开口:“领导来了,应该好好招待的。”
      王宏斌似看到他很高兴一样,笑呵呵的开口,“这里不是白天的会场,不要拘谨。”,说完看景域。
      景域心咚咚的跳,脸上却笑的轻快。
      高远适时介绍:“这是王书记,这是小景。”
      景域尽量让自己笑的轻快,“王叔叔,好久不见。”
      王宏斌依旧乐呵呵的笑,“是好久不见了。”

      景域原来想她的恨不知道多少,可看见他的时候,她才发觉,恨意是说不出的浓烈,看到他会想起爸爸,想起他穿着写着囚字的外衫,想起妈妈急救那夜,她的绝望。她真的觉得自己长进了,从最初的愤怒的和人厮打,落的一身轻视,到现在,站在仇人面前都能笑出声。就是再恨,也不能动手,因为那样没有一点用处,只能让自己难堪,让别人轻视。所以面上笑的鲜艳,把恨往心里反长进去,深深刺入,鲜血淋漓,就会越铭记。

      身边不断有人来搭讪,高远原本也就只是打个照面而已,来人了他就让开,景域挽着他问:“他是在给苏家搭后台吗?”
      高远目光扫过大厅,淡淡的说:“为苏家,也为他自己。”
      他能给景域说的不多。建新城区,这个规划很大,等于一个高新工业园,自然这里面的弯弯也就多。人人都想分一杯羹。当初建新城区的审批下来时,很快有了眉目,争论很大。当时的景滕平,对政府同意的居民土地补偿一直反对,这里面的猫腻人人都知道,景滕平极力阻止,直到年初,景滕平出事。开发项目就被暂搁。说起来高远还是佩服他的。景滕平也不是白白进去,他进去后也没让政府这边或者是当初最大受益的苏家好过,他给拆迁居民放出风声,地下有人已经开始闹,自然有人细究。起码当初给的拆迁款现在绝对交待不了。上面也有人开始过问新城区的开发。
      苏家能出局,自然乐见其成。毕竟王宏斌的外戚,怎么都会搅局的。
      今天带景域,也不过是试试那位。毕竟不是景滕平进去了,就没人了。再者苏家也确实有些猖狂。

      高远不多说,景域也不多问。前几天酒局上的那人,广元的那个负责人,带的女伴就是前几天酒局上见得那个。那人似和高远熟络,上来聊天,高远倒是淡淡的。那个女伴又冲景域笑。她一身Marchesa的黑色真丝抹胸礼服,唇却是鲜红。真的艳丽之至。
      景域冲她也笑笑。酒会进入高潮,开始致辞。所有人观望,景域见不得上面说话的人,和高远说出去转转。

  •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佛经里因果业报,是一种说法,我没有具体考究。“花开生两面,人生佛魔间”是句俗语,不是佛经。我拿到这里胡诈了。“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出自《法华经》。
    今天看到一种有趣的说法,屠刀不是刀,是妄念,迷惑或是执着。有这些才有恶念,恶语,恶行。
    当然小景只是执拗了,年纪太小。所以是抱着“伤敌一万自损八千”的想法。
    对于佛经,纯属我个人观点,经不起考究党考究的。看文的亲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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