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同人 朔流》逍遥寂寞人

4、第 4 章

　　杨在帕西法尔上的主治医师是已经在帝国军中服役超过30年的亚伯拉罕欧内斯特上校，一位在医术方面比之皇帝的御医也并不逊色的出色医生。数个小时前，当慌乱的护士将他从办公室紧急叫到急救病房的时候，他非常意外的看到一名身着同盟军制服，黑色头发的年轻军人浑身浴血的躺在急救台上。欧内斯特上校并不是一个缺乏常识的人，所以，当他从伤者的领子上辨识出那枚象征着元帅的阶级章时，他就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因为大量失血濒临死亡的敌军究竟是什么人。而随后忧心忡忡的缪拉提督那万分凝重的表情、以及“拜托了！这个人非常重要！务必尽你们的全力治好他！”的命令更应证了他此前的猜测。

　　当然，上校并没有让他的长官失望。

　　在人类已经以宇宙为背景编织历史的时代，医疗技术的发展也随之突飞猛进。一般来说，只要伤者还没有死亡，95%以上的人在及时送医治疗后都可以存活下来。比如杨的伤情，即便是这种近距离被光束枪击中的贯通伤，只要通过光子治疗的手段就可以迅速而有效的封闭伤口，然后再辅以其他仪器使细胞再生或是活性化，就可以加快伤口组织复原的速度，实在构不成什么技术上难以治愈的难题，所以比较麻烦的反倒是肉眼无法可见的内部损伤。

　　由于没有杨的资料，欧内斯特上校当时只能以人工血液紧急补充杨失掉的部分。可人工血液毕竟不是真正的人血，就像营养剂永远无法完全代替食物一样，人的身体对于人工产品的排斥到目前为止依然无法完全消除；再加上失血过多造成的内部器官的损害，这些都需要花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来慢慢观察和调养。不过，好在这位“特殊病人”还很年轻，身体的各方面机能都处于健康而又有活力的壮年时期，所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能够顺利的度过这段康复期。欧内斯特上校将这些结果如实的汇报给缪拉之后就静静的退到一旁，再不多说一句话，缪拉则带着复杂的目光看了看病床上的杨，跟着欣慰的点头道：

　　“辛苦了，若非有卿等的努力，皇帝陛下一定会感到遗憾的。”

　　黑发的魔术师面容依旧苍白，但身旁机器上显示的清晰心跳和脉搏却足以令缪拉放心。欧内斯特上校沉默的站在缪拉的身后，并没有再发表任何专业意见。直到缪拉结束探视走出病房，两鬓已经有些斑白的老军医才忽然开口说道：

　　“阁下，既然杨……那位“客人”已经没事了，下官有个请求。”

　　“……请求？什么请求？”

　　缪拉有些费解，这位一直以来忠诚可靠的长者今天不知为何，表情看起来总觉得有些异样。虽然他平时就很低调，但此时的他似乎在极度的隐忍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沉沉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失去了生气一般。

　　“下官想申请立刻辞职或是调离。”

　　“什么？！”

　　缪拉讶然：“为什么？理由呢？”

　　“……”

　　欧内斯特上校并没有回答，但他眼中的那份坚决却是不容置疑的，就连缪拉也在与他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他只能叹了口气，放轻语调温和的劝慰对方：

　　“上校，您对于杨……那位‘客人‘的治疗非常有效而且相当成功，我可以对您保证，待‘他’完全康复之后，我会将此事作为您的功绩承报皇帝陛下，对上校您以及全体的医疗团成员进行嘉奖。这对于一名帝国军人来说，算是很高的荣誉了。可您在此时提出辞呈，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阁下……”对着这个年纪仿佛自己子女般的青年，须发微白的上校沉吟了半晌，终于还是开口说道：

　　“请恕下官冒昧，但我可能没有说过，其实……我有两个年纪和您差不多的儿子。”

　　“啊……是这样的吗？”虽然是让缪拉有些意料之外的话题，但对着这位可敬的长者，他还是露出个格外温柔的笑容：“这么说的话，我的父亲也应该和上校您差不多的年纪呢。”

　　老军医苦笑了一下：“我的两个孩子也和您一样，都在我军服役。只不过，我的大儿子很不幸，去年的时候战死了。”

　　“……是么，我很遗憾。”

　　“谢谢您。不过，虽然痛苦，但是他既然是为了效忠皇帝陛下而牺牲了个人的生命，那么作为他的父亲，我除了以他为荣之外，也无话可说。”

　　“……”

　　“原本我打算今年陛下亲征结束之后就退役返回奥丁，和内子一起照顾我的儿媳和孙子，但就在几天前，我又收到一份阵亡通知书。我的小儿子，克里斯托弗，他也战死了……杀死他的人不是别人，就是目前在伊谢尔伦的那些叛乱军！也就是躺着这里面的那个人所带领的军队！至于我的大儿子他……他死于去年的巴米利恩会战。也就说，我今天亲手救下的这个人，居然就是杀死我两个孩子的凶手！阁下，换做是您，您会怎么办？”

　　“……”

　　所谓的真相一旦被当事人亲口说出来，不只让缪拉震惊到哑口无言，也让他随后立刻陷入了极强烈的自责之中——就因为他的一时失察，忽略了杨的特殊身份，这才让这位可敬的长者不得不承受如此大的痛苦。而若非欧内斯特上校坚持原则，并没有被仇恨蒙蔽住双眼的话，想必如今里面躺着的，就只能是死掉的杨威利了！一想到如此，缪拉的额头上就止不住冒出了点点冷汗。
　　“上校，对不起，我不知道……”

　　欧内斯特虚弱的牵动了一下嘴角，摇头道：“我并不是在责怪阁下您。只不过，我既然已经善尽了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救回了那个人，那么接下来，我觉得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阁下，医生是一份需要冷静和理智的工作，但我没办法保证在以后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还可以保持应有的理智。所以，看在我为帝国军服务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请批准我的辞呈。”

　　“……我很抱歉”缪拉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头应道：“上校，我接受您的辞职。我会尽快安排其他人接替您的位置。但在那之前，还请您完成最后的交接工作，可以吗？”

　　“……是的，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