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一片云》月染衫

16、但愿相守永缱绻

　　赫赫有名的飞云将军要成亲，揉碎了京城不知多少待嫁女儿的心。
　　依着沈君仪的性子，这婚礼能省则省，能简当简，最好连酒席都不要办，免得麻烦。可是，施易云在朝中何等地位，成亲可是这些文臣武将亲近他的好机会，怎么可能错过？而皇上似乎也生怕委屈了他的施爱卿，圣旨一道接一道地下，封沈君仪为二品恭人，赐金银珠宝，赐丝绸锦缎，赐泥金彩漆的家具，赐凤冠霞帔……一连串的赏赐让飞云将军的婚礼一时之间成了京城百姓街头巷尾议论的头等大事。毕竟，还从未有哪个臣子可以得到皇上的如此恩宠，庙堂为官，做到这个份上，想必也是极至了。可是，又有谁了解这浩荡皇恩，无限风光背后的无奈呢？
　　成亲这日，一大早，沈君仪就被翡翠从床上挖起来梳妆打扮。
　　贴花钿，画烟眉，点檀唇，挽云鬓，插凤簪，缀华胜……做着每一个新娘都该有的装扮，一切打点妥当，再看沈君仪，面若桃李，缨络垂旒，玉带蟒袍，下面百花裥裙，大红绣鞋，一身的雍容华贵。
　　“沈姑娘真好看！”翡翠赞叹，平日只道她是个轻逸出尘的月下仙子，今日红妆的她，倒高贵得如一朵盛放的牡丹。
　　沈君仪只是不置可否地一笑，凝望镜中的自己，突然感觉有那么一些不真实。那个笑得如此甜蜜的女子，真的是自己吗？自己真的已经要嫁人了吗？施易云，本以为那样的男子只能是听在自己耳中的一则传奇，而如今，在战场上翻云覆雨的将军，竟然要成为自己的夫君。命运真是很神奇，绕了一大圈，两个人最后还是走到了一起。
　　此刻的将军府热闹非凡，上门道贺的人一直不曾间断，王公贵胄，文武大臣，朝廷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全挤到了将军府，皇上对这个婚礼如此重视，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又怎能落后呢？只是，他们有的是成心来祝福，有的是想攀交情，有的则是想为今后仕途铺路。不管怎么说，来者是客，全都被迎进了屋子，奉上热茶伺候着。
　　施易云生性本不喜欢热闹，对那些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丑恶嘴脸更是厌恶之极，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多少也懂得些官场的人情世故，何况今天可是他大喜的日子，他不想扰了自己兴致，只得虚应着。
　　转眼间到了拜堂的时辰。
　　因为本就住在将军府，而两家唯一健在的沈君仪的父亲还在外流浪，不知所踪，也就省却了一系列的麻烦事。
　　但是有些习俗不能废。待宾客都落座，有喜娘扶着盖着红盖头的沈君仪进了大厅，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一瞬间，所有的喧哗都成为背景，施易云的眼中只有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娘子的女子，她正款款向自己走来，红绸的一端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另一端，就牵着他心爱的人儿，似乎所有的时间与空间都如潮水般远去，只有他和她，被画进了一幅空白的画卷，没有周围喜气的装扮，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他们两个人和那根牵住彼此的红绸。空了很久的胸腔内密密填满情绪，仿佛孤独了那么些年，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刻的充盈。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一切都如在梦中，直到将新娘送入新房，他才清醒过来，开始应付宾客的敬酒，推杯换盏间，心却已经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等到喜娘离去，沈君仪吐了一口气。皇上亲赐的凤冠霞帔，穿在身上果然不是一般的沉重，她扶着酸疼的脖子，心中抱怨。折腾了一天，累得要死，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自己掀了红盖头搁在一边，又取下那镶满珠宝的凤冠，顿时觉得轻松不少。
　　从桌子上挑了几样可意的点心，吃了几口，填饱空虚已久的肚子。忽然想起前些天特意让翡翠上街上给自己买回来的蔷薇露，连忙摸了出来，洒了一些在身上，嗅了嗅，嗯，很浓郁的味道，不过，自己还是喜欢药草干净的香味。想起施易云前些天闻到蔷薇露打喷嚏的模样，她暗笑出声，谁叫他用皇上来强迫自己成亲的，这个就当是给他的惩罚。
　　一个人枯坐在床上等待，渐渐地意识游离，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歪在被褥上开始和周公下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窸窣的衣物摩擦声惊醒。睁开双眼，窗外的天已经黑透了，屋内不知何时燃上了两根龙凤大蜡，火苗突突地窜着，火光映着红红的幔帐，一室的旖旎。
　　坐起身子，发现施易云就立在床头，垂着头看她，他的眼睛里，似乎冒出两股热泉，雾气蒸腾。
　　“宾客都散了？”她问。估计没有什么人敢闹飞云将军的洞房。
　　“嗯。刚走。”他伸手放下帐子，坐到她的身边，有淡淡的酒香携着暖暖的气息逼近：“你倒是替我省事，连盖头都自己掀了。”他低低地笑。
　　“很闷啊。”她扭头看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是吗？”他伸出手，用手指在她脸颊滑腻的肌肤上摩挲，晕晕灯光下娇俏的脸庞，如雨过牡丹，日出桃花，眼波流转间，将人的魂魄也拽了出去。
　　她瑟缩了一下，为他今晚不同以往的亲昵。刚想开口说什么，他已经封住了她的唇，细细密密的吻，温柔地如江南三月的雨，让她只能沉溺。
　　可是，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有什么出了错。
　　“等一下。”好不容易抓回自己的思绪，她推开他的胸膛。
　　“怎么？”他皱了皱眉，恼她的不专心。
　　“我身上撒了蔷薇露。”她一边陈述事实，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哦？”他倏忽靠近她的颈子轻嗅，并用牙齿轻轻啃噬如雪肌肤，嘴里呢喃着：“很迷人的味道。可我还是喜欢你身上的药草香味。”
　　“等等。”她脸红心跳地再次推开他，确认一件事情：“你不是会打喷嚏吗？”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他明白了这个小女人打的什么鬼主义：“对啊。”他不动声色地伸手去解她的衣扣：“不过……”
　　“不过什么？”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不规矩的手，只关心自己问题的答案。
　　“我的喷嚏只针对特定的人。”他惩罚地咬她如花朵般诱人的唇瓣。
　　“哦！你使诈。”她恍然大悟，却没有机会再继续说下去，强壮的身体已经覆上了娇躯，用温暖的唇堵住了她的抱怨。
　　鸳鸯帐内，春意弥漫，此时，不应多言。
　　许久，帐内传出无意义的对话。
　　“易云？”
　　“嗯？”
　　“你那天的演技真不赖。”
　　“……闭嘴！”
　　今后的情路，还很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