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秋娘子

23、春暖花开

　　天气一天天回暖了，崇如的病也彻底好了。崇如收了京里来信，知道青梅一切如故，也安心不少，此前生病，他并未告诉青梅，只怕让她徒生担忧。

　　这天他去看了林沐之夫妇，表示如今身体已经恢复，若有需要吩咐就是，林沐之直说让他安心住下，静候着朝廷音讯即可，其他家中琐事不必操心。

　　顷木领了几个孩子在小书房念书，几个孩子如今也相处的很融洽，崇如站在书房外，看着他们，有几分欣慰，兵荒马乱，至少给了他们一个安乐的地方。疏影在后面静静看着崇如，崇如一回头，倒是吓了一跳，“小妹，你怎么在这里？”

　　疏影笑道：“只许你关心他们，我也来看看他们念的怎么样啊。”疏影拉了崇如去看迎春花，金灿灿一片，很是绚丽耀眼。崇如却摇摇头说：“美则美矣，我还是钟爱雪中红梅。”疏影嗔怪一声：“越发大胆了，若让人知道，看你怎么是好。”

　　崇如也无奈道：“怎么是好？不过是骂我非正人君子所为，一介龌龊文人而已。”疏影忙说：“师兄你真恼了？”崇如一脸笑意，轻轻摇头，看着疏影清澈的眼眸，淡淡地说：“没有，我怎么会跟你置气呢，我舍不得的。”疏影笑了，许久没这么轻松的笑过。

　　顷禾见了二人如此，后面连连拍手道：“我这亲哥哥倒是看不懂了，你们俩这是过家家呢。”两人回头看见顷禾，都笑了，顷禾摇摇头，连连说：“这真是奇了，年前两人好得连我这亲哥哥都有些吃醋了，之后又冷的像两个冰疙瘩，这如今又是亲密兄妹了，疏影是个小丫头，师兄，你这一来府上，也学起小儿郎的矫情来了？”

　　听得顷禾如此说，崇如也只得笑着摇摇头，果真是自己痴傻了，而立年纪的人了，遇上疏影，真个像个年轻少年郎，整日里也伤春悲秋了。顷禾见二人冰释前嫌，拉了他们上花厅里头，两人正迷惑，顷禾道：“过几日是佳玉的生日了，想着疏影的生日也快到了，不如咱们好好筹划一番，一同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岂不更好？”

　　疏影一听，一撅小嘴道：“我道是什么，原来是为心爱夫人办寿礼啊，还非要搭上我欠你个人情，为了玉姐姐，我怎么都肯的，至于我的生日，我并不在意啊。”说完仍旧抬着头，佯装生气的模样，崇如顷禾见她这副模样，也乐起来。

　　“你个丫头，玉儿的生日我年年都能为她过，你在这府中最后一个生日了，哥哥一心为你，你倒不领情了。”本是实话，一出口，疏影敛了笑意，崇如也低了头。顷禾知道有些沉重了，连忙说：“好了好了，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办，好不好？”

　　疏影又笑了，说：“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只要大家都高兴，怎么都好啊。”听着疏影如此说，崇如倒是心里有了些想法，疏影最后在这府中过生日了，少女时代的最后一个生日了，想到这里，顷禾也若有所思。

　　园子里的迎春花都开放了，柳树也抽出了嫩芽，浅浅的一片绿色。疏影站在小桥上，看着桥下缓缓被水冲走的花瓣，一对鸳鸯慢悠悠过去，真是一派好春光，疏影不禁看地呆了，佳玉都走到眼前了，她还未发现。“妹妹！”

　　疏影抬起头，看着红光满面的佳玉，疏影瞧着她，如今为人妇，倒更加娇艳了。“玉姐姐，你什么时候来的，连个声音都没有。”佳玉说：“我来了好一会儿了，你自己看景儿发呆了。”说着取出一封信递过来，“喏，我二哥给你的。”疏影拿过来，笑笑说：“他还真的给我来了信了。”佳玉说：“可不嘛，二哥是真的上了心了，如今怕是天天盼着过年呢。”

　　疏影红了脸，又不好说什么，只是嗔怪道：“玉姐姐，如今你可是仗着我哥哥宠你，越发爱欺负我了呢。”佳玉一瞪眼：“是，我是爱欺负你，还不赶紧逃了，看信去吧。”

　　疏影揣着信回了屋，关了门，自己取了信，洁白的信笺，“果然一笔好字！”疏影坐下，细细读来。“疏影：一切安好？虽与小姐婚约在前，如此往来，实有冒昧，小姐见谅！得见小姐，幸何如之！身在南，心在北，抬望眼，盼相见！我已入学，每日苦读，别无他念，唯望小姐，日日笑颜，我心方安！”

　　疏影收了书信在柜中，手撑了下巴，脑中一片迷茫，信虽简短，心意全在。她回忆起那天在花厅相见的情形，他的眼神也告诉她，是欣赏中意的。疏影心想：“如此浓情深意，我怎么就没有脸红心跳呢，哎，这明明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啊！”

　　脑子里正胡思乱想，叶儿敲门：“小姐，上房传饭了，咱们下楼吧。”疏影一抬头，“罢了，索性日后是要跟他的，也由不得我胡想了。”匆匆下楼去。

　　饭后，顷禾对疏影说：“城东有家‘碎玉’首饰不错，我看了本想给你和佳玉挑几样，又怕你们不喜欢，你们索性自己去挑吧。”林沐之也说：“嗯，多挑几样，算爹的！”疏影对着佳玉笑笑：“玉姐姐，这回咱们赚到了”。

　　饭后佳玉与疏影上了马车，直奔‘碎玉’，果然琳琅满目，二人细细挑起来。店主知道是林府家的少奶奶和小姐来了，连忙招呼了座位，上了茶。“少奶奶和小姐慢慢挑着，老爷和少爷都已经吩咐了。”两人相视一笑，慢慢赏玩手中的小玉器。

　　疏影挑了几样，还算别致，她为佳玉精心挑了，两人欢欢喜喜叫了店主来，店主一一记下了，叫了伙计来收拾。店主再三谢了她们，最后眼光定在疏影的手镯上，连连称道：“不愧是林府的大小姐，果然是珍品啊！”疏影一笑，两人出门上了车。

　　佳玉说：“这就回去吗，还有没有什么想逛的，想着什么说出来。”疏影想了想，说：“难得这份心情，天气转暖了，咱们自己选布料做衣裳去。”佳玉忙叫了车夫掉头，二人又欢欢喜喜说笑了一番。

　　只到快要晚饭了，佳玉和疏影才回到林府，林沐之看见疏影红扑扑的脸，笑着说：“日后想要什么，想玩什么，让你哥哥嫂嫂带了你去，别整天闷着了。”疏影点点头，她知道家人为了让她高兴，只为这最后一年的闺中时光。

　　晚间，佳玉看着疏影，细细端详了她说：“疏影，高兴吗？”疏影红了眼睛，又立马强忍着泪水笑出来，用手扇着眼睛说：“哎呀，玉姐姐，你看我，我真的很开心，我知道你们的心意，我以后真的会好好的，每天都这么笑。”

　　佳玉也忍住了泪水：“疏影，我明白你的，我嫁人前也是如此，可是如今，有爹娘，你哥哥，还有你和弟弟妹妹，我也很快乐，这种感受，一点也不比在家中少半分啊。我知道你从小读得书多，也比我多些见识，所以你应该过得更好，别让我们牵挂。”

　　疏影过来抱了佳玉，哽咽着说：“玉姐姐，我有亲哥哥疼爱，也有你这个亲姐姐疼，我真的不会再难过了。”佳玉轻轻拍了疏影的背，让她尽情哭泣。

　　春光最是暖人心，园子里渐渐热闹起来，孩子们除了念书也时常在园里玩耍，女眷们也不再闷在屋里，春意融融，各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这日拟好的为佳玉和疏影庆生，疏影换了新衣，玫红色的一袭春装，惊艳了所有人的目光。

　　佳玉一身粉红也颇为亮眼，顷禾见了姑嫂二人，感叹道：真是姣花软玉，平分春色啊！疏影只道是如往年生辰，大家聚集一起，吃吃点心，然后点戏，倒也没太大惊喜。佳玉指着戏台说：“妹妹，看看好戏要登台了，可仔细瞧了。”

　　戏台上的幕布突然落下来，疏影正疑惑间，随着幕布全部落下，一副巨画呈现在眼前，众人“啊”的一声惊呼。疏影仔细瞧了，画中人果真是自己，手持梅花，倚在窗前。这时候，府里欢腾起来，丫头们呈上花，齐齐摆在疏影面前。

　　疏影一时哽咽，众人拍手欢呼，她不好意思地拉着佳玉的手说：“咱俩的生日，怎么尽顾着让我开心了，玉姐姐。”佳玉笑着说：“以后有的是功夫给我过生日，只要你开心就好，这可是父亲和师兄连夜画的，为了赶最后的几笔，硬是让我拉着你在街上逛了大半日呢。”

　　疏影笑了，她谢过了父亲，又向崇如点头示意，崇如一闭眼点头默默领了。这会儿锣鼓响了，好戏真的开场了，大家说说笑笑开始听戏。

　　疏影看着台上来往的人，却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她在想着那幅画挂在何处合适呢？她想着绣楼大厅正合适，她又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