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不可抗拒的Destiny》东天池礼

4、Chapter 04

　　今天的心情应该说是……不错。
　　虽然有点打不起精神。云雀恭弥兴致缺缺地站在校门口，目光漫无目的地流连在涌入学校的人流中。正打着第三个呵欠，身后忽然有了被窥伺的感觉。他转过头，却看见了一个奇特的场景。
　　沢田纲吉。那个肩膀上站着一个装扮怪异的小孩子的家伙。
　　要说他为什么会记得一只草食动物的名字，实在是这只草食动物废柴的名号太过响亮。沢田纲吉的无能与云雀恭弥的凶悍声名并驾齐驱，不得不说也是另一种层面上的不明觉厉，所以即便是食物链顶端的云雀恭弥也不可避免的对之有所印象。
　　一个瘦小且懦弱的男孩。脑海中残存的相关记忆是这样的。脸上总是带着令人厌烦的畏缩神色，看见自己的时候更会露出惊弓之鸟般的恐惧表情。
　　那倒不是引起他注意的理由了。怯懦的表情他见得很多，或者说在並盛，云雀恭弥触目所及的无一不是畏惧的脸。沢田纲吉在这之中并不特殊。
　　特殊的是……不带畏惧的脸。
　　云雀恭弥无法形容这一刻的感觉，那双暖褐色眼睛的主人，在接触到他严厉的目光之后丝毫没有退缩，而只是镇静地回视过来。这种举动往常会被他归为挑衅，他总是不介意以此为由和随便什么人干一架。但是这个人没有在挑衅，他是能感觉到的。
　　更奇怪的是他的胸腔里传来一阵不规律的震动。咚咚。咚咚。同一时间伴随着细细密密的疼痛，就好像被街边的野猫咬到手指。
　　明明往日里是自己一个瞥视就会冷汗直流的弱小动物，居然也会有这样有趣的眼神。
　　云雀恭弥微微眯起了眼睛。

　　没有如少年漫画般无厘头和少女漫画般狗血的相遇场景。沢田纲吉从云雀恭弥的面前走过去，就像其他无数普通的学生一样。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背后，但他并没有像前世一般缩起肩膀。
　　果然是很难找回少年时期的心态了。沢田纲吉控制住自己没回头再多看那个人几眼。在另外的时空中经历过额外的那么多年时光，他已经不会再畏惧云雀恭弥。那个人对他来说甚至是亲密的，如果云雀本人也愿意承认的话。
　　“那么稍后再见。”
　　在他刚刚脱离了云雀恭弥的视线范围之后，沉默了一路的Reborn终于开口说话。小婴儿踩了踩脚下少年单薄的肩膀，轻巧地跳到地上，不知按了什么开关，平地上凭空就出现了一个类似于地道口的空洞。他冲着沢田纲吉笑了笑，然后直接进到那个空洞里。
　　“后来根本都没怎么用到了，所以一开始这些奇奇怪怪的设定都是做什么的呀。”沢田纲吉看着空洞慢慢地消失，忍不住对Reborn匪夷所思的“建造秘密基地”的爱好做了吐槽。
　　他环视四周，确定没有人看到这边的状况，这才慢吞吞地转身向教室走去。

　　已经有了一个令人头痛的传奇开始的日子就用平庸的结尾结束吧——
　　只上了一节课，沢田纲吉便预感到自己平淡地度过今天剩余时间的愿望落空了。一份口头战书口口相传地转递到他耳中：“持田学长要和我决斗……？”
　　他翻检着前世的记忆，依稀还能想起这个乌龙的事件。可那时明明是Reborn恶搞他死气弹裸奔的后遗症，在这个时空他可没穿着内裤在街上狂奔，而且到现在为止，他跟笹川京子一句话也没讲过。这样也能得罪那位思维清奇的剑道部主将吗？
　　——最后总结起来一切的起因都是“京子都跟我说过啦”。
　　只不过是笹川了平私下在部活里谈论到他的时候顺口溜出的话而已，不知道怎么兜兜转转就传到那个家伙那里去了。女孩子的好奇被误解成心有好感，追求者的妒意成了他的无妄之灾。听着笹川京子满含愧疚的解释沢田纲吉不禁感慨，纵使他如此厌恶着命运的惯性，也不得不承认这天意注定的惯性发展还真是相当顺理成章——“把笹川同学当成赌注，这种行为太失礼了。”男孩露出低温的笑容，眼睛颜色渐深，“自以为是的傻瓜。”
　　“阿纲君，真的万分抱歉……”眼前的少女双手合十不住地道歉，沢田纲吉无奈之下伸手扶了她一把：“这不是笹川同学的错。就当是为你解决麻烦好了，没有关系，你不用这样……”
　　她还是这样温柔，也漂亮。他的内心纷杂情绪一一闪过。解决麻烦？栗发少女微愣，担心地打量过眼前少年纤细清瘦的身形。沢田纲吉察觉到周围质疑的眼神，不免失笑。虽然没有人知道，但是作为活过了29年的Vongola教父灵魂，如果连一个初中生也料理不了他大概死得还会更早些。
　　“没问题的。”他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孩，忍不住轻轻碰了碰她柔软的头发，“别担心。”
　　好熟悉啊。
　　在那些手指触碰到发丝的时候，笹川京子的脑海中响起一声叹息。她愣愣地看着少年瘦削的手腕在她眼前晃过，总觉得似乎在什么时候早就见过这场景。
　　冥冥中的感觉让她眼眶发酸。
　　“嗯。”她小小声应着，后退一步，“你要小心。”
　　沢田纲吉呆了一下，忙笑起来：“我会的。”

　　上午的课程结束得很快，午休时间，沢田纲吉端正地坐在课桌前打开自己的便当盒。
　　他刚刚拿起筷子，就听见斜后方传来带着担心的声音。
　　……他并不是很想听见的声音。
　　“阿纲，你怎么会接受那种挑战呢……？”
　　因为大课间出去透气所以了解到来龙去脉比其他人晚一些，剑道部主将持田剑介挑战沢田纲吉？山本武的第一感觉就是“荒唐”。说不清理由，分明之前被沢田纲吉毫不留情地伤过面子，莫名忧虑的心情却还是持续了几节课。等到午休，拒绝了几波邀请他一起吃午餐的同学，他望着前方安静端直的背影，斟酌良久还是开口道。
　　“这就不用你关心了。”沢田纲吉垂下眼帘，齐了齐筷子夹起食物放进嘴里咀嚼，“我跟你说过了吧，别管我的闲事。”
　　“到底为什么……”稍稍加大了音量，山本武控制不住地觉得郁闷，“为什么这么排斥我？阿纲，我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的，就算我之前跟你关系一般，但是我没有做什么让你尤其讨厌我的事情吧？”
　　是的，这的确是让山本武对沢田纲吉产生执念的重要原因——改变后的沢田纲吉对所有人都是一样温和的态度，即使是对原来一直霸凌他的几个捣蛋鬼，他也没表现出更多的憎恶。唯独对他，只要他表现出接近的意图，就会马上摆出厌恶防备的样子。
　　从来没有在交友方面遭受过如此特殊待遇，山本武只想说虽然他为人和气但也是有自尊的……
　　“生气吗？”沢田纲吉还是不回头，“生气就离我远点。我没必要给你个理由。”
　　山本武张张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

　　临近放课的时间，虽然面目严肃的老师还在讲台上慢条斯理地讲着话，台下的学生们却都已经骚动起来。沢田纲吉合上夹着笔记纸的数学课本，呼出一口长气，开始收拾桌子上散放的笔。
　　中午听了他冷淡回答后的山本武一直没再跟他说话。他知道自己的尖锐肯定刺伤了那个家伙，虽然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沢田纲吉还是在心里生出隐隐作痛的难过。一整个下午，山本武即使是跟别人交谈时也情绪不佳的样子，这让他感到愧疚。沢田纲吉皱着眉头，只觉得一切都糟糕透了。
　　持田剑介的约战就在今天放课后。
　　这场挑战本身不能给沢田纲吉带来什么紧张感。初中生争风吃醋的所谓“决斗”，对于他动辄生死相搏的黑手党生涯而言连餐后笑话也算不上。只是。他状似不经意地瞟过身后低着头的山本武。要用剑道啊……沢田纲吉收拢手指，出神地看着自己瘦小的拳头。良久，他提起书包，推开桌子向教室外走去。
　　“快点快点去看沢田跟持田学长决斗啊！”褐发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门口的同时，室内呼朋引伴的嘈杂声一下子嗡嗡地爆发出来。与山本武同在棒球社关系不错的中居洋太三下两下收好书包站起来张嘴准备召唤好友，目光一触及他堪称难看的脸色，原本想说的话咕噜咕噜又咽下了肚子。“那个，阿武。”犹豫再三，中居洋太挠挠头，“你去吗？”
　　“等我一下。”
　　想要赌气地说不感兴趣，开口的时候胸中的闷气却莫名地泄尽了。山本武叹口气，胡乱地把桌面上的书本之类都塞进书包里。
　　即使被那样抗拒，他还是放弃不了接近沢田纲吉的念头。看向已经快从视野里消失的那个背影，大概是直觉吧，山本武隐隐约约感应到，沢田纲吉表现出来的恶劣态度虽然毫无破绽，但其下却埋藏着不为人知的，更深层次的吸引着他的东西。
　　那是某些……他一定想要看见的东西。
　　少年抚摸着心口，认真地想。

　　Reborn找到沢田纲吉的地方是教学楼二楼拐角处的卫生间。
　　男孩正撩起水流泼在脸上，抬起头，水滴安静地沿着面部的轮廓滑落，模糊视线。
　　尽管卫生间看起来是个逃避的好地方，但Reborn观察着那张脸上的神情，知道他并非是在怯懦，而更像在怀念又抵抗着什么。“要开始了吧？”出声唤醒似乎正沉浸在自身思绪中忘了时间的沢田纲吉，Reborn压了压自己的帽檐，“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Reborn……”如梦初醒，沢田纲吉转过水痕宛然的脸，Reborn的出现陡然使那些不合时宜的汹涌回忆愈加清晰，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抓紧胸口的衣料拼命地呼吸着，在那半分钟里，他看起来像个溺水的人。“你怎么了？”婴儿的语气显得有些严厉，他跳到离他更近的地方，似乎要查看他的状况。少年胡乱地挥手，然后用虚弱的声线回应道：“没事……我没事。”
　　曾经他躲在这里徒劳地想要违抗Reborn的安排。
　　被嘲笑也无所谓，被鄙视也无所谓，那样的待遇就算变本加厉也没什么关系。让他一直软弱下去……如果坚强起来就一定要挺直背脊，目送他所珍爱的人们离他而去，如果曾经拥有就意味着最终失去——
　　“Reborn。”沢田纲吉舔了舔嘴唇轻轻喊这个名字。
　　他原本以为那些无能者的想法都是早已被他摒弃的东西了。这种时候，它们却又挤挤挨挨地钻出来。
　　“想说什么？”被那样的眼神触动了一下心脏，Reborn看着只是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又陷入沉默的沢田纲吉，觉得自己此刻的语气轻得有点不可思议。
　　“没有。”男孩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偏过头笑起来，“就是突然想叫叫你。”
　　他扯了扯被水打湿许多的衣服，拿起书包，“走吧。再晚一点显得我怕了那家伙似的。”
　　Reborn沉沉地盯着他：“所以，你不会怕吗？”
　　沢田纲吉停顿住，他思考了一下，接着诚实地说：“那要看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说

　　2018.08.18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