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时光中来（星际养成）》独木成林

2、虚拟空间日常

　　潮涨潮落。夕阳将余晖洒向海面上，如梦如幻。我吹着腥湿的海风，静静地站在海边。
　　“你好。”有人拍了我的肩膀。我转过身。是个年轻人，有着一张修饰过度的脸，多少显得苍白无神。年轻人眼神有点怯弱地看着我：约吗，先生？
　　我看了看他单薄的衣裳，如果不是真的囊中羞涩，我想他这样一个重视脸的人是不会让自己在虚拟空间里穿着如此简陋。
　　我点了点头。他眼睛一亮，笑了。我也笑了。……
　　生命的营造过程，真的美妙。造物如此精心设计，似希望生物全将其部的激情都投入这美妙的享乐中，再无别的精力去探求未知＿＿它的秘密，其绝对权力的领域。
　　它太小瞧人类了。
　　完事后，我坐在床边，慢条斯里地扣上衬衫的钮扣。身后慢慢俯过来一个温热的身体，是年轻人。他环手抱抱我的腰，拿手揉着我的衣角，在我耳侧道，“你下次什么时候上线？”
　　“不知道。”我侧头吻了吻他的额头，“我要走了。”
　　他斜靠在床上有，点难过地看着我，眼睛里有很多情绪。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7个能量币给他，“去买点你需要的，比如衣服。”
　　他眼角渗出一滴泪，“难道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我歪头看了他片刻，“我们之前有过交集吗还是说，你换了别人的身体，所以我认不出你了”
　　他咬着唇摇头，却再也不肯开口。见状我叹了口气，“早点下线吧。在这呆太久对身体不好。我也下了。”

　　末了，他突然带着点绝望的情绪，扑上来搂住我的脖子，象小狼崽一样咬我的唇。我扶住他的脸，将他的脸稍微拉开，才无奈道，“莫莫，别撒娇。”
　　他顿时两眼放光，“你认出来了!”
　　“是啊，除了莫莫还有谁敢这样咬我。”我轻描淡写道。他是我在空间站工作后，在虚拟空间结交的第一个伴侣。原以为有阵子没上线，按天上地下的时间换算，他应该老了。没想到，他居然仍这么年轻。
　　“我一直在等你。”他泪汪汪道，“你一直没来。等到我发现自己开始衰老，我害怕你会突然上线看到这么老的我，我就所有能量币拿出来换新身体。我已经换了两个身体，钱全花完了，你才终于出现。差点以为再也等不到你了。”
　　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我抬手帮他擦去眼泪。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我从没想到有一个人居然会对我如此挂念。
　　我有些动情地吻他的脸，“想我吗”
　　他羞涩地点点头。
　　我逗笑地问，“想哪？”
　　他红着脸，不出声。
　　事情就这样水到溆成。一个身影慢慢将另一人压倒在床上。……
　　他睡了。我最后在心里对他告别，下了线。告别时说的再见，恐怕是很难再实现了。
　　我知道能量币都用完了是个什么概念。意味着他在地球那个异能铺天盖地的世界，将从此成为一个废材。如果在寿终正寝之前不能凑齐足够的能量币，他将无法支付将大脑移植到新的身体的手术费。
　　我想我还是善良的，留给他1000个能量币，尽管我知道他可能只是在骗我，但我还是愿意相信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等待过我。

　　体检完，基因比对一切正常，理化数据也一切正常。我慢慢收回坦露的胳膊，穿回防护便服。37号在边上咋咋呼呼，“顾！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那么强的辐射，你怎么避开的？难道是中国传说里的神功护体？！”
　　我系好袖口，“37，你最近在网上又乱看了什么武侠片？”
　　37一阵得瑟地晃动身体，“金刚异能之王！金刚不坏之体的异能，打遍机械人无敌手，厉害吧!”
　　在不知觉中，地球的审美难道已经下降到这水平了？= =无力吐槽。
　　我望向窗外，如果我继续等他们，估计等他们回来，我也已经步入中年了。所以我躺到营养舱休眠，边睡边等。
　　其实睡觉是件很累人的事，尤其当你并不想入睡时。我躺在营养舱这密闭空间中，周身浸润在营养液中，虽然身体在一遍遍地告诉我：你累了，睡吧。但我的大脑极度兴奋，还是无法入睡。直到营养舱的强制休克电击袭来＿＿噢，fuck!于是我睡了……

　　等我苏醒，他们也回来了。空间站里的循环气象是凝固了。队长脸色有点难看地坐在检测机器人边上。
　　我走过去，“队长，人呢”
　　“正中辐射。找到时，皮肤已经大片溃烂。”他的语气有点沉重。
　　“队长当时对奄奄一息的安阳说，撑住，坚持到回地球换身体就好了。”一旁的王明叹气，“你猜安阳她怎么说？她说，队长，我不行了，所有细胞都受到过度辐射，连克隆也拯救不了我了。算了吧。说完，她从她的怀中掏出她紧紧地用身体保护的数据箱。用生命保护的……”说到这，王明已经哽咽，无法再说下去。
　　“100%的辐射度，基因完全被破坏，一个细胞都没法用。”另一个人也悲伤道。
　　“事故原因到底是什么”我问。
　　“飞行器报警系统失灵。辐射到的时候她连防护罩都没开。电路全毁，飞行器空中解体……她能撑到安全着陆已是极限了。”队长说着说着猛锤桌面，站起身，“报警器为什么会失灵！？37号！你们是怎么做的维护检查的！？”
　　37号躲在几个维修机器人身后，瑟瑟发抖，“不关我的事，是这几个检修的！”
　　队长满腔怒气正要发到维修机器人身上。后者突然道，“飞行器出舱前检查一切正常，请看数据。”说完亮出当时的检查录像。
　　队长脸色铁青。
　　最后安全组调查发现，事故原因的确不怪维修机器人，而是安阳自己违规操作，才导致警报器失灵。获知这个结论，队长有生了三天闷气。
　　地球仲裁最终赔偿安阳家属50万能量币。这足以让其家人再活500年。只是在如今人人都已长生的年代，绝对的死亡还是无法用任何金钱来弥补。

　　后来我在虚拟空间又遇到了安阳。她偎依在一个男人怀里笑得很甜美。当我与她擦肩而过时，她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似曾相识的困惑，转而又回身走远。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家人花钱利用她出生时留在档案间的干细胞，克隆了一个她重新养大。只是，没有安阳记忆的她，已完完全全是一个陌生人。
　　这次完成任务，我在全息模拟空间呆了很久，大概是2个地球日。星系生命观测员的时间很宝贵，也许只是转瞬间，就错了这个星系的一次生命爆发。等到再赶去时，那生命潮已如焰火般熄灭。就似乎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次我这么任性地浪费时间。别问为什么，假期到了。
　　还是那片沙滩，我又遇到王勉。他这次已恢复他年轻时的相貌：明亮的眼睛，笔挺的后背。我们再次一起看了会夕阳。夕阳西下，霞光为天际挂上了金边。
　　“好美啊。只有太阳是永垂不朽的。”他说完，又准备下线。只是我这次开口留住了他，“每次都重复一句话，你是陷入轮回了吗”
　　他呆了呆，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道，“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我每次重生之后的生活轨迹完全一样。在相同的年纪做着相同的事情，说着相同的话，甚至与你相遇也是同一个场景。我这是怎么了？”
　　我带头向城里走，“你需要改变了。……走吧，陪我去喝一杯。”
　　这全息虚拟空间里的城市，每一次重逢似乎总会带给我一些惊喜。上一次来，这城市的风格还只是达到毕加索的状态，这次来它已经变成了经典名画《向日葵》＿＿都市的建筑已完全隐形，只烘托出整体的浓烈色彩。
　　不过好在，城市虽日新月异，夜市这种场所也从来只是换汤不换药。我们在夜市一角叫了桌菜，开了啤酒就对着吹。在这喝酒也是会醉的，脱下游戏帽就没醉意了。
　　“我居然一直在重复同一个轨迹。”他一边大口吞酒，一边倒苦水，“我这重生还有什么意思啊!”
　　“你可以尝试不一样的人生。”我小口地抿了一口酒。
　　“换份工作？换个老婆？”他又是哭又是笑，“我怕换完在这个社会就无立足之地了。”他沉沉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现在这地球上异能遍地。而社会上的工作只有这么多。一个坑有一个萝卜占着。如果我这颗萝卜挪了坑，那我还没找到坑呢，我自己的坑就被人抢了。丢了工作，我上哪挣能量币去；挣不到能量币，我就别想再重生了。”
　　我抬手冲店铺老板招了招手，“老板，结账。”
　　他有点诧异，“诶？你怎么不再坐一会？”
　　我掏出半个能量币给矮胖和气的老板，“不用找了。这桌先付了，你让我朋友再吃一会儿。”说完，对我这位老同学歉意道，“我这次能在线的时间很短，后头还有很多任务。所以我想再到处逛逛。”
　　他忙道，“我可以陪你逛啊!”
　　“不用了。我还想再找一个人。”
　　“谁啊”
　　我勾了勾唇，“情人。”
　　他摸了摸鼻尖，讪讪地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了呢。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会情人了。”
　　直到走得远了，背着光，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尽管他已恢复了年轻，但他的精神气却完全丧失了。也难怪他会陷入轮回的怪圈。
　　唉。我收回视线，眼睛无所事事地扫视着四周路过的行人，一边脑中在想：接下来的两天，我该如何打发？

　　第三章
　　“hello，帅哥。”
　　正站在街边思考时，几个女孩走过来。其中一短发女孩用手中的棍子挑起我的下巴，边嘴里嚼着东西边痞里痞气地看着我道，“帅哥，约吗”
　　我垂眼打量了下她。她的衣服五颜六色，破破烂烂。“看什么！这是时尚！懂不！”旁边一小胖妹装狠地冲我吼道。短发妹子瞪了她一眼，小胖妹立刻没了声。
　　有意思。我抬手慢慢推开顶着我下巴的木棍，“可以约。”听到这话，短发妹眼底流过一丝痛苦，“你这个水性杨花的男人！是不是只要是个人约你你都上啊!”说着，她还不断拿木棍戳我的脸。
　　我笑了。下一秒，我已搂住她的腰，低头覆上一个吻。眼角余光里，几个小女孩都看傻了。我的笑容更深了。
　　末了回身，我贴着她的耳朵道，“莫莫，你这次是变性了吗”
　　她的耳朵顿时有点泛红，因为我的手也放在一个令她害羞的地方。“哦，真的变性了。”我收回手，全然一副不觉得自己做了多猥琐事的表情。
　　慢慢，只见她眼角变红，“你还回来干什么呀!反正你是从来没有心的。你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一走就是几十年。这几十年我都已经换了不知多少个身体了！”
　　其他几个小女生见势不对，面面相觑后，扭头跑了。
　　我静了片刻，“你哪来的能量币换身体？”明明不是已身无分文了吗
　　她在我的注视下，脸越憋越红，“别拿这种目光看着我，我没有卖身！我只是卖了一些基因。”
　　基因？我皱眉：现在基因也值钱了吗
　　她似看出我的疑惑，“你out了。现在每个人的基因都是每个人最大的财富。象我，我的基因里记录我父辈祖辈的遗传病。这是多好的研究材料啊。制药公司要买，所以我就卖了。”
　　“那你现在这个loli的身体是？”
　　她耸耸肩，“基因只有一份，既然卖了就不能再使用原来身体了。所以他们给我提供了这个新身体。怎么样？可爱吧!”
　　我看着她，半晌摸了摸她的头，“恩，可爱。”她也沉默了。
　　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我们进胶囊旅馆。我们才进展到第一步，她就没法再进展下去，推开了我，“算了，别继续了。”
　　我明知故问，“怎么了”
　　“你不喜欢我现在的身体。别勉强了。”她真的很聪明，又或许是我掩饰得不够好。
　　“听你的。”我从她身后环住她，将吻轻轻落在她的发间。那儿有淡淡的馨香。

　　每次回来都发现小情人变了身。
　　我再次落下几个吻，心想：来孽缘注定我们是伴了。那我也要对你好一点。
　　我扮过她的身子，让她面朝我，“听好莫莫，从今天起，你去找一份正式的工作。不管能挣多少能量币都没关系，只要工作稳定就好。下次休假，我会回地球找你，而不是这全息模拟空间。然后我们就去领证，我的工资交给你，我们好好过日子，行吗”
　　她突然哭了。
　　“怎么了”
　　她一把扑到我的怀里，带着哭音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居然会对我这么好？你干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居然还一叹三咏。我心笑，“你不喜欢吗”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基因我不卖！毁约金要交就交吧!我要我自己和你在一起！”
　　“那现在这个你是谁？”我取笑她。
　　她摇头，“她不是我莫小莫本人。不一样！”
　　我扬扬眉，不置与否。

　　顿了顿，她又不安地攥着我的衬衫问，“这次你什么时候走？是不是马上？”
　　还没等我开口，她将头埋进我怀里，闷声闷气道，“如果我也能成为航天员就好了，那我就能跟你不分离。可惜，条件不符合，如果我没有换过身体就好了。”
　　我安抚她的后背，“我这次休假，可以呆两天。”
　　“是你那的两天，还是我这边地球上的两天？”听到这，她满含期待地仰头看我。
　　我轻吻她的眼角，“如果我要走，我会告诉你的。”
　　她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眼睛里读出什么。末了，她又泄气了。
　　我们休息了一会儿，然后一起出门。这个城市她比我熟悉，她成为了我的向导。
　　“首先去哪？”她站在悬浮车租赁场边的投币机旁问我。“世博馆。”我想看看地表科技现在的进展。莫莫投放一枚能量币，很快一辆双人座悬浮车从地下平台浮上来。
　　“上来吧，老古董。”她好笑地看我对悬浮车一脸惊奇。我随她入座。座位自动调整比例以适应我的身体结果。我象是陷进这软座一般，靠着很舒服。
　　她瞥了我一眼，“看你这个纯真样。唉，真想把你给卖了。＿＿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
　　安全带刚扣好，悬浮车就象离弦的箭一般，沿着空中的透明车道，炮弹一般弹出。
　　这速度，谁坐谁酸爽。
　　车道两边次第展开一部分城市风景。

　　四处不乏高层平台，象钢铁的洪流一般，平台上镶嵌着各式装备。“那是空中舰队的基地。”她解释道，“你不知道我们这空间最初是cs游戏建立的吗那时还有星系空战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星系生命大论证的时代。也是星际生命观察创建的年代。
　　她继续道，“现在这些都是遗迹了。你想去参观吗”“不了。”
　　悬浮机平稳地在空中轨道滑翔，穿梭在林立的高楼间。来往的行人很多，各式各样，手里都挥舞着彩旗。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她瞥我一眼，“机器人节，老古董！”
　　我笑笑。
　　我们很快来到一座倒立的大楼前。“这是哪？”站在楼前倒立的花园中，我问。
　　“科博馆啊!”她停好车走来，“这里一切都是逆重力的。厉害吧!”

　　科博馆的大门是一个莫比乌斯带。穿过大门，我们自然倒立行走在大楼的天花板上。
　　“量子计算机ic8，想试一下吗”莫莫指着拐角一处展区说道。
　　我点点头。
　　刚走进展区，从门口屏幕上蹦出一个小丑男，“欢迎来到ic8空间。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服务的？”这简直象是阿拉丁的神灯。
　　莫莫见我惊讶，得意地笑，“给我一杯冰饮，谢谢。”
　　“冰饮种类很多，你想要哪一种。”小丑掏出一份菜单，上面展示着各种冰饮种类，“请您挑选。”
　　莫莫挑中一样，小丑对着上面的图片将饮料从纸上扒下来。这过程真象变魔术。“敬请品尝。”说完这句话，阿拉丁就缩回他的“神灯”里。
　　我留意看了一下屏幕下面的一行说明：ic8，实现非生命物质的量子传输。随时随地，想变就变。
　　突然一只手从屏幕里伸出，“哈哈，好玩吧。”莫莫正站在旁边一屏幕边，半个身子都快镶进屏幕里。她笑，“这是我的手。看我大变活人。”说完，她钻进那侧屏幕，从这侧走出。
　　我的视线停留在“非生命物质”的字眼上，许久。身边来来往往很多人，谈笑着，玩闹着，充满生气。然而我却觉得，全身冰凉。

　　我不动声色地开启了生命扫描仪对莫莫扫描。过了一会，我默默收回仪器。
　　经过探测，在某种意义上，莫莫现在已经死了。我想，他已经变成了人造人，疯狂科学家的试验品。所谓的购买基因只是个幌子，他们连他身体最核心的器官＿＿大脑都拿走了，只留给他所有的记忆，储存在技术尚未成熟的电子神经芯片中，和这个不知道克隆了谁的身体中。
　　这个可怜的家伙。
　　“诶，你怎么流眼泪啊”莫莫玩耍中回望我，迷惘道，“好端端的哭什么啊”他凑到我面前歪头看我，“你想到什么了”
　　我仰头揉了揉眼角，“我在想，跟地质时间相比，生命实在太短暂了。”
　　“是啊，”他笑，拉住我的手，“所以我们要及时享乐啊!走！我带你去找更好玩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