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九 ...
-
银白色的月光下,幽蕞梳理着两只小狐狸柔软的毛发,轻语道:“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离开九阳界也没关系。”
她把他们推开,他们又跑回来。反复挣扎了好几次,小狐狸们才放弃,眼睁睁的看着幽蕞头也不回地远去。
宛轩从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慢声道:“你能放得下吗?”
幽蕞低下头说:“时间久了,就能吧。”
“他们放得下吗?”她用同样的语气问。
“不知道。可他们必须放下。”
“你就像他们的亲人,割舍掉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她闭上眼睛,说:“残忍,是残忍。和城殷的遭遇比却不算什么。我只是不想让他们步他的后尘。我对许多事都不了解,可是我知道只要他们和九阳界扯上一点关系,那些人就不会放过他们。尽管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可我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你——确定你们可以断开联系?”
幽蕞无言以对,苦笑一下。
“唔。”疼痛感涌了上来,宛轩靠在树边,满脑鲜红色:一时头痛欲裂,竟昏了过去。
耑阳紧锁眉,许久才眨下眼睛。
宛轩仍处于昏迷状,腕上的悔玉符一隐一闪,黔杨在她额头上划了几下。
“她……怎么样了。”耑阳问。
黔杨说:“可能看到了什么她原来敏感的人或物,使得失忆后的她承受不了这种感觉。这是正常反应。”
耑阳才松了一口气。
房内沉寂了片刻,幽蕞对一动不动的堡主说:“我……有些事。”
堡主的眼珠稍移了一下说:“随我来吧。”
长廊内,一老一少相对坐下。
“我只想问,城殷第七阳位的邬原等地……”
“你接管。”堡主淡然道。
“啊?”
“你不正想说这个吗?你既然这么想了,也没什么坏处,就依了你了。”
“可是我怕……”
“怕什么?玩的时间少了?”
“……”
“哈哈,开个玩笑。”堡主爽朗的笑了。
“等一下!”七蒙从长廊的转角处冒出来,“我不同意。”
“呣,”堡主慈祥的看着他,“为什么呢?”
“六阳领尚年幼,且大阳领走后,第一阳位领地是由您亲自接管的。第二,第八,第九阳位领地一向是由四阳领掌管的。现在不管怎么说,都应该是我来接管吧。”
幽蕞转向他,面不改色,说:“四阳领,依我看,是你太贪心了吧。”
“你……”
“第四阳位领地,就是我和城殷的领地加起来也抵不过呀。再说,你有这个能力吗?”
“……”
“城殷对邬原一带的管理方法我熟。而且,据我所知,你的茛冈也不太平啊。”
七蒙原来满怀信心,这时却尴尬至极。幽蕞见他一副窘样,掉头就走;在这一瞬间她发觉刚刚的勇气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害怕。
堡主看七蒙窘态毕露,拍打着他的肩,说:“怎么,受打击了?”
“堡主,你是知道的,她这么做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这点我也知道。只是她体内的皇灵时隐时现,不稳定。我们也很难测出皇灵的力量增长到什么程度了。万一不小心引怒她是皇灵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我顺她的意是保险起见哪,况且这影响不大。你呀,看开点吧。
“不过我倒很想知道,茛冈那儿是怎么回事?怎么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七蒙说:“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吧,好像很自然地发生没有一点征兆。要不是前几日下了场流星雨茛冈没一点动静,恐怕我还察觉不到加在茛冈外的防护墙。这层防护墙只要是自然成型的生物都进不去的。”
堡主皱起了眉头。
“堡主,你发现了什么?”
“魍控第九重。”
话一出,七蒙便挑起眉:“魍控九伤九防鬼破墙?难道是彷魔干的?”
“尸蛊六魔,已经开始躁动。”
“他们不会轻易出动的,除非已安排好一切……”
“他们的立场和我们完全相反,所以,我们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那么茛冈……”
“记住,宁可毁城也不可让尸蛊教蛊惑人心。”
毁城——不知有多少人会丧命,也不知有多少城池会消失……
轻柔的晚风,悠扬的笛声,在九阳堡游走。那是熟悉的笛声,熟悉的感觉。那是家吗?宛轩把它轻轻举起——从袖口滑入手中的笛子。恍恍惚惚的二重奏在耳边回荡,她走向那边的笛声。前方,迷茫,只有笛声的指引。
一个方形的桌子,两个孩子,两个大人,一桌丰盛的菜肴,每个人开心地笑着;二十多个孩子围着一个吹笛的少妇,脸上洋溢着满足;笛子尾端挂着的一蓝一绿相扣的宝石,轻轻地晃动;血一滴一滴落在宝石上,渗入进宝石,宝石化成沙,被风吹散……
突然,眼前像涌进了红色的浆液,击碎了这些画面。
——现在看到的,才是真实的。
红,黑,黄交织的混沌一片。没有天,没有地。一条条绳子般的火焰穿过她的身体,把她固定在黄色的光晕上。她使出全身力气向前倾,光晕却和她一起移动。她小心地抖动着四肢,试着钻出来。如她所愿,火舌的确松了,尽管那样会使她感到剧烈的灼热。
有效果就好,痛是可以忍的。所以,她继续松动火舌。
“你是第一个来到这里之后不回想往是的人。”妖娆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往事?
“我哪来的往事。”
“没有一个人是没有往事的。你刚刚看到的,就是你经历过的,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经历过的……宛轩回忆着刚刚见到的方桌,那种温馨的感觉又回来了。原来自己曾经有过这么温暖的时光。
一阵剧痛袭来——火舌开始扭动。
“想象痛苦的事吧,火焰喜欢那种东西。”
“好变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变态是吗?这里原本就不是正常的地方。这里收集了许多怨灵,而同一个人害死的所有怨灵,都聚在一个怨容。等到怨容中的怨气积聚到一定力量,怨主就会被美好的回忆指引如怨容,接受怨灵的处罚。”
“我……是怨主……我害死很多人吗?……那你是谁!”
“我,只是一个旁观者,我不会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我并不可怕,有时我会遵从怨灵的意愿,放了怨主,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有谁会杀了对自己那么仁慈的人,这种人受再多苦也是活该。”
“你为什么会待在这种邪恶的地方,又为什么会这么‘不邪恶’地管理这个地方。”
“邪恶的地方?呵,我从小就在这里生活,对邪恶,我没什么概念。也许你是对的。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问我这些问题的人。所以,我还挺喜欢你。要是有人想放你走,我一定同意。可是怨容的规则不可以改变。”
宛轩竟敬佩起了这个没有见过面的人。不知不觉,她又陷入一阵恍惚。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历不同的死法;勒死,毒死,万蛇钻心……有时只有一点点地通,有时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待她浑身无力,身上的火舌竟是让她不倒下的唯一支柱。
妖娆的声音再度响起:“这就是大部分怨灵们的心愿:经历他们的死。你很幸运,有两个人,的魂魄,想放了你。他们好像不是这里的怨灵,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就更不知道了。他们可能很早就寄居在你体内,而你不知道。既然他们肯放你走,你们就一起走吧。”
「两个性个完全不同的人,竟然会一同做出这样的决定……」
天总是混浊,自己总是清闲——啻索椅着窗沿,举目仰望天空。自己很久没有出去过了——从侍花精灵不再出现在这幢小洋楼开始;也就是亡魔死的那天。每天陪伴自己的除了旨洋外,就只有一个梦,一样的梦,一样的场景,一样的画面——一座华丽的城堡——除了焦距的变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不同之处了。
这座城堡,如此收悉,又如同隔世……它在她的瞳孔里渐渐模糊,然后再次清晰。它变了,它和旦净林的城堡完全重合。她站稳,走向楼梯。
那儿一切如故,连门打开的角度也未改变一分一毫。不过确实有一股新的力量包围着这座城堡。她几乎迈着同样大小的步伐走向城堡的入口处。停下,拉门,不动;推,结果也是如此。
看来是那股力量作祟。
这时,她无意中听到了墙内的对话。原来里面有人;原来是里面的人封住了入口。
“那样,你就不能成形了!”
“无所谓,反正我已经死了。”
“那就让我来,我也死了。”
“不一样的,只要她把灵力还给你,你再自行调整,可以做回人的。”
“可是,大哥……”
“不要争了,我原来活着,等同于死人。是你让我自由,解开我的心结,给了我一段原本就不属于我的时光,而我却……”
“大哥?”
“更何况要救的是她。”
“我……”
“听大哥的话。”
——是谁在说话,为什么又不说了?啻索稍一用力,门便开了。殿内没有人,灯芯平静地燃烧。她慢悠悠地往里走,却发现前面是死路——一堵厚实的墙。直觉告诉她——穿过去。
她见到了世上少有的奇观。深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中间夹杂了一些白色的花瓣,在微风中闪烁。灰暗的天色突现出了花从中的一缕光。那里,宛轩躺着,额心的晶体正在传递金色的光芒,暗淡下去,直至消失。
宛轩睁开眼,坐起来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啻索纳闷地反问道:“这里是旧皇宫啊,你怎么进来的?”
“皇宫?”她环顾四周,“我没离开过九阳堡啊!”
“你真的不知道怎么来到这里的?”
宛轩摇摇头,瞟见满地的花瓣,胸中冒出了无限忧伤。随后,她又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