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妃冲天》九有秋

3、生世

　　还记得半年前，天刚蒙蒙亮，下着朦朦细雨，我跪立在石洞前，一丝不苟，我不相信他便如此绝情，这许是最后一面也不得知。

　　苡儿与蓝依立在我身后，欲为我撑伞却被我一手大力拂开，那伞便滚了几下，顺着山间小路一路而下。

　　身后传来沉稳而熟悉的声音，“香儿，先生他……你还是先走吧。”

　　我回首，见他手里拿着刚才被我推掉的雨伞，笑靥如花，“乔哥哥来了，先生与我赌气呢。”

　　他似默默叹息，“今日一别，何时再聚？先生不过是不舍而已。”

　　我微笑转头，却面露寒色，朝着洞口大声说道：“我玉生香今日离开便不会再回这山谷，义父仍是不见吗？”

　　我等着里面的回答，却半晌没有回应。

　　我置气般站起，狠狠的往幽深的洞口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一路而来的那个妖娆狠毒的女子向我微微一笑，我不能视若无睹，每每看着她婀娜的身材，有些肉疼，为何别人在十三岁的年龄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而我，哎，大概后背的肩胛骨耸起的时候都比前面好看些，真真就是……与孩童没有任何差别。

　　罢了，走就走吧，不见就不见吧。

　　最后再看了一眼这个我生活了十年的地方。这座山，这个谷，依旧静隘，哪怕三百余人在此。
　　青烟在树林间飞腾，有如仙雾。在这如仙境般的笼罩下，却掩藏着最深的恶。

　　青山依旧，竹楼永存。
　　在那里，多少女子进去却不再出来，又有多少女子历经生死撑到最后？

　　其实我是想再进进那竹楼的，那最顶层的地方十年来饶是我用尽了方法也没进去过，叶素素总是引以为傲，那是她的地盘。

　　他不见我，任我在外跪泣。

　　我不在乎，却也不免感伤。
　　如今这三王真真像极了我那义父，面似淡然却实实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很不好。

　　我犹陷入回忆中无法自拔，三王爷却轻轻开了口：

　　“玉姑娘十年前家中突逢大变，一场大火一夜之间夺去七十一口性命，姑娘幸得高人所救。后陷于山林，却不知为何？”他轻摇折扇，声音许许而来，温柔且坚定。

　　是，这便是我的出生，那个人给的。是否真有这个玉家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那个人有本事把这个故事编圆了。

　　既是到了这一步，我便也不可退了。

　　“家父玉连城，乃医药世家玉氏第六代传人，本是侍候荥水国帝后的专用御医，却不知为何在第四代没落发配至荥水国边城小镇，在那倒也算是大户。”我轻叹一声，似在为玉氏的没落感到惋惜，又极是疑惑。

　　说着，我将随身的玉牌递于他手中，“此是我玉家家传玉牌，乃嫡传之人信物。”
　　他置于手中，仔细翻看，神情专注。我想这是我唯一可以证明身份的铁证，只是那个人是如何到手？

　　片刻，他似乎释然，复又归于我手中，似在期待我的下文。我仔细收好玉牌。

　　“父亲为人豁达，又颇爱医理，结交了不少杏林中人。义父便是其中一位。只是义父生性古怪，与常人不同，即便与爹爹相交也甚少说话，多是请教医理。”我徐徐道来，似在诉说家常，毫无做作，自己竟陷入自己编织的故事之中。

　　他只静静聆听，时不时晃动一下折扇，荡去空气中沉闷的因子，却也只换来丝丝清凉。

　　“这些事情也是后来义父告诉于我。那夜的情形我已没了记忆，只是脑海中有整片整片的火红，那样炽烈。是义父带我进了山林，他的住所。据他所说，他是在屋外见到我的，许是被什么人救出也不得而知。”我不厌其烦，生动讲述，配合脸部难已见到的诸多表情，我想我都被我自己骗了。

　　“义父不擅言词，因何居于山中我也无从知晓，只是此后，我便再也没出过那片山林。”我表情略带遗憾，却又有万千不得已。

　　“那么，现下又如何出了山林？”他大概也是被我所述故事感染，倒也有几分相信的感觉。
　　“只因……”我那一停顿，在他看来也许是触及到不愿提及伤心事，于我才知，我是不愿以这样的方式来说明，“只因义父于半年前过世。”但，那个人给的信息是这样。

　　“节哀。”他似早已知晓，说话间，蓝依已经摆好了茶点退下。

　　“明日可否请姑娘移步京都？”他似想到什么，“此次事件终归是要有个交代的。”

　　看来这趟府衙是要走的了，只是我该如何应对？

　　“只是我这院中尚有些事需处理，可否宽待几日？”我是能拖一日是一日，也不知这三王爷中毒之事会闹成个什么样。

　　“无妨，还请玉姑娘带上蓝依姑娘。”他似还有话说，却又停在了嘴边。

　　此时他的近身侍卫还有那一群官兵都已聚在院外等候，他该是要回京都了罢。

　　这两日他对我倒也算客气，似乎并不在意此事，我却忘了问蓝依是如何下的毒，又是否知道这两人的身份。

　　我还在思量，他却不等我回答消失在了院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