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仙》晴明雨

2、相生

　　第二章相生

　　哪知几日之后，城中人就有了新的谈资，而这事似乎更引发谈客们的兴趣。因着向来风流鬼神之事总是充满神秘，足以激起世间人的好奇心。听人说，王家大少爷连着三天留在烟雨阁，将苏家小姐，王家的正牌大少奶奶晾在一边不说，第三天晚上如厕出来，按说烟雨阁应是没有饲养狗的，但这时不知怎的回事，一凶猛大狗竟迎面扑来，獠牙直直朝王大少脸上招呼，而最惊悚的是那狗头上竟长了人脸。吓得王大少差点滚回茅厕。亏得下人们来的及时，否则不掉鼻子眼睛也得留下块疤。流言飞传，最后变成同床美女半夜化身恶狗，风流大少如厕惨遭毒手。

　　“老夫看公子的病实乃心相所致，正月气冷，夜半受惊，以至寒气侵体，然以汤药补之数日不见好转，恐乃惊悸未曾消除。”两鬓染霜的医者望闻问切之后，语重心长。
　　“老先生所言极是，十五至今日二十又五，不得一晚好眠。每每闭眼便有那凶相人面恶狗扑上前来，惊得又是一身冷汗。”王峥淳面有虑色，戚戚然说道。
　　程逸丰正色道：“怪力乱神之事未可多信，相由心生，公子思虑担忧过剩，宜放宽心思，寻一清静之地安心休养。”
　　“定遵先生嘱咐，王某这就差人着手就办。祈安，送老先生回。”
　　“公子不必远送，老夫就此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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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你看着这花样子行吗？”暖阁小间里，坑上矮桌上散了一桌花样子。
　　“锦鲤绕风荷，给老夫人做枕头颜色年轻俏皮了些。还是用牡丹锦鸡图吧”，苏雯皱了皱眉，“还有，该叫少夫人了，良秀，别在小事上授人话柄。”
　　“……少夫人”，良秀有些不情不愿，语气中颇有委屈，“少爷都这样对你，你还……”
　　“怎样对我？夫君不过是多日疾症缠身，没能见我罢了。”苏雯低着头细细描摹绢面上的花纹，漫不经心地说着。
　　新婚当夜就宿在烟雨阁，还一连几天，受惊后多次探视也避而不见，这算哪门子的不怎样。良秀心里甚至恶狠狠地想着，这场病好不了了才好，谁叫大少爷你跑到那烟雨阁的狐媚子那里，看吧果然中了邪症。
　　“夫君要怎样都是他的事，我们自己做好分内的就行了，不要失了礼数规矩。”仍是不咸不淡的语气，让人怀疑眼前的女子是否真的二八还差三月，或者出嫁当日赖床恶作剧的是不是她。
　　“那就这样随他去了？”新婚夜缺席之事，受惊中邪之事，早已闹得满城皆知。这让自小跟在小姐身边的她要如何咽下这口气。
　　“来日方长，就眼前这点事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不过是一点縠纹。”苏雯眯了眯眼，窗外日头正好，光秃秃的树的虬枝投下阴影，如蛇行一般。

　　遇到任何事都要放平心态，不要卜开始就乱了阵脚，对，就是这样，吃到了难吃的东西也要装装样子，这样才能骗其他人吃下去，才能有所报复。柳时生递给她一勺黄色黏糊状物体。试试看，他闪亮着眸子，忍住笑意说。
　　他当她是年少好欺负，却不知道她是因着那含着笑意的明亮双眼而愣神着，无意识地吞了下去。嘛，这其实也算好欺负，对象特定的好欺负。结果害她肚子痛了三天。
　　而那时愣神的缘由，在历尽时光岁月的洗淘之下如今终于一点点明晰，却来不及细细品味，就连同那轻颤的少女心一起被掩埋在白雪覆盖的荒土之下。

　　冬日少有的好天，特别是在延绵不绝的刺骨阴雨后，预兆着今天的生意也许能比往日红火。为此烟雨阁的刘妈妈要求上上下下的姑娘都要焚香沐浴，以祈转运。
　　“这都什么事啊”，沐浴完毕后刘百花将自己有些臃肿的身体躺在榻上，让小丫头按着摩，不满的说道，“那王家大少爷自己酒醉眼花，看错了，走错了步子，跌了个跟头，搞的咱们生意一落千丈。到今日已经足足十日了哎，这样下去让这一大家子人要怎么活啊。”语末已带上伤心之意，低垂着眼，就差两滴泪来闪烁一番。
　　“再说咱们又不养狗，来哪门子的恶狗扑面哦。说不定那王家暗地里做了什么亏心事，正遭上天报应啰。啐。”面上又带上嫌恶，皱着眉头啐了一声。小丫头不知怎样搭话，只好默默的揉着刘百花肥厚的大腿。
　　白日长长，烟雨阁依然门可罗雀，雕栏画栋的深处只闻得几声叹息，间或者几声不谙世事为得清闲的轻笑，以及微不可闻的一声轻哼。

　　苏雯打算缝对枕头给王家老夫人送去。王家现当家主事的是范阳卢氏长晖，王峥淳的祖母，当年定下孙子辈娃娃亲的见证者之一，也是坚持这门婚事的主力。王老子爷十年前去世，长子王怀多年在京城任职，而长媳素来体弱，生下嫡子后便搬到青峰园静养，不过问家事。次子远调蜀中，举家迁往了成都。如此一来，看似昌盛的王家其实人缘关系并不如所想象的复杂。当然加上偏房子弟远房亲戚自是另说。
　　穿过两三间小院就到了老夫人住的缓阳居，晌午已过，积雪只残留在青瓦背上，正一搭一搭的往地上滴着水滴。
　　“不知道老夫人午睡起了没有。”良秀提着篮子跟在苏雯后面。
　　“应该起了，往日都是这个时辰。”苏雯略微一顿。
　　“噗……少夫人也说往日了。”良秀捂着嘴笑。也亏她是打小伴着长大，才能如此和自己打趣。
　　“是雯儿吗？”，里头老太太略显苍老的声音传来。
　　“是的呢，奶奶”，苏雯轻巧地跨过门槛，带着笑意答道，“我给您送花样子来了，您瞧瞧喜欢不，喜欢明儿我就缝对枕头给您，春日里好用。”
　　“也就你有这份孝心”，老太太笑皱了眼纹，摆手招呼苏雯坐她跟前，“不像那兔崽子一天到晚离家不回。”
　　“给奶奶做东西我乐意着呢，再说又不是什么笨重难做的活儿”，苏雯顺从着坐了下来，避开另一个话题不谈，从篮子里取出牡丹锦鸡样子，“我瞧着这花样富丽大气，衬着奶奶您是再合适不过。”
　　“好好好，新媳妇做什么都好。”老太太显然心情不错。
　　“今儿淳儿说要搬到青峰山半腰的倚峰园去住上一段日子，在新婚中这实在不像话。这小兔崽子原来还只是宿在外头不回家，如今倒好，直接搬出去了。”
　　“夫君身体微恙，这也由不得他。”苏雯垂下了眼眸。
　　“我看他这回是找了个好借口，至于外头瞎传的那些根本不用理会。”王老太太闭上眼慢悠悠的喝着茶。

　　“老夫人果然有名门风度。”出了缓阳居，良秀轻声说道。
　　是啊，不仅是风度，更有心计。苏雯没有出声。丝毫不提这些天王峥淳把她晾在一边的事，这是对嫡孙的溺爱包庇，还是在考验她的仍耐力和应对力。总之，她对这位老夫人没有好感。

作者有话说

　　果然第一次发文各种不会操作，找了好久才找到更文的选项......还有某人你这周的文没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