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乐》泠清

2、第一章

　　这是时局动荡，战火纷飞的六年，圣上重病不理朝事，膝下九子群起争位，他们在朝中你争我夺，斗得不亦乐乎，苦得是民间百姓，一道加税、充军的圣旨下来，不知有几万黎民受苦！一年后，皇帝驾崩，四子继位，其余八子明智的眼见情形不对早隐退江湖之远，退的晚的，免不了身首异处。

　　完全黑暗的圈子！做父亲的算计儿子，做儿子的算计父亲，父亲一死，又算计亲兄弟，就连不小心牵连的人也杀的杀，充军的充军，官大的作威作福，官小的逢迎拍马，狡兔死，走狗亨，飞鸟尽，良弓藏，古来如此！

　　然而也有乘机捞油水的，就是有些胆大包天的官吏借九子争位之机私吞军饷中饱私囊。像是嫌这世道不够乱，连老天爷也出来搀和一脚，连年的洪水灾害给苦不堪言的黎民百姓加上最后的一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六年中，原本走到街上都觉得拥挤的皇朝如今人口只剩一半不到，朝中贪官多如牛毛，数不胜数，个个豪宅大院富得流油！街上却随处可遇结成队的乞丐乞讨，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新皇也觉如此局面迟早引起民怨造反，急起整顿吏治，怎奈朝中腐败已久，能除的已除，不能除的皆是三朝元老，动也动不得，明知满朝腐朽却无从下手，而朝中贪官一经探知新皇年纪尚轻，不敢轻举妄动的心思后，乐得干脆接成群党，贪得更加肆无忌惮！

　　人口骤减，当年七十二郡的盛况已不复在，泱泱大国如今只剩下围绕在皇城的大郡及沿海一带零星小郡，人口也不过百。从几百年前就一直留存至今的东、西、南、北四郡也凋零得差不多，四郡中东郡隐退，西郡荒淫，北郡老迈，普天之下，能比得上皇城繁华的就只剩下坐拥七城的南郡了。

　　提起南郡，人们脸上不觉露出神往，传说那是六年里唯一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人家在外头打得炮火轰隆，如火如荼，他们却关起门来享受太平，耳边都清楚地听到炮声了，没一名士兵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守郡门的，掏掏耳朵自得其乐，丝毫不担心炮头波及到郡内来，很奇怪，很不可思仪，但确实如此，就算九子在临近的县城打得七晕八素，可是一看战火快要蔓延到南郡了，都很有默契地暂时熄火。干什么？换个地方再打！

　　很不可思仪不是？！

　　若一定要追究缘由，一时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因为南郡王皇甫擎天手握重兵，轻易不敢冒犯，或许是先皇宠信，余威尚在，又或许是南郡城的安逸宁静让人不忍破坏，总之顾忌的原因很多，让大伙儿只乐于讨好南郡极力避免与之交恶，而事实上他们也发现，南郡很好客，只要你是善意的，无论是谁也无论身份地位只要有一入郡，绝对被奉为上宾。

　　既然如此，大伙儿更乐得频繁出入南郡，贪官们也来，小官们也来，贫苦的百姓也来，战乱的时候避避难，太平的时候和南郡王拉拉关系，据说新皇也因为好奇皇甫擎天如何治郡而偷偷来过几回，七十二郡中，只有南郡的人口是不减反增的，加上来者不拒地接纳不断纷涌而至的难民，近来已有扩郡的趋势。

　　“厉害！厉害！”听到这里，一旁的小姑娘崇拜地直拍手，“南郡王真厉害！在边境打胜仗不说，原来治郡也有好本事！”

　　原来，以上长篇大论并不是出自史书记载，而是南郡内一群闲得无聊的三姑六婆们吃饱饭没事干聚在一起闲磕牙的内容，其中有多少真实自己斟酌，先不说别人，就连从小在南郡长大的小姑娘也是听得将信将疑的，世上哪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多半是以讹传讹，传到一半失了真，才造成现在外头只要一提起南郡就外头耸动的盛况，南郡再大空间也是有限的，再这么下去迟早被吃穷。

　　这些人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她心直口快地提出这个问题，以为很有建设性，没想到一下就被否决了！“郡王会解决的，不用担心！”人群齐声叫道。

　　这简直是盲目的崇拜！

　　小姑娘擦擦脏兮兮的小脸，偷偷取笑了下，被烟熏得漆黑一片的脸颊隐约看见两颗甜甜的酒窝，加上圆圆的大眼黑白分明，又露出细碎的贝齿，笑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可惜没人瞧见，不然大概惊讶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干吗把自己抹得乌漆抹黑的！

　　“你不常出门吧，连南郡真正掌权的是谁也不知道，说这笑死人的话，出去外头别说自己是南郡人啊！”

　　“哦？”小姑娘眨巴一下眼睛，很有礼貌地请教，“那么，请问掌权的人是谁啊？”

　　这位大妈说错了，她常常出门，不过不太爱理政事罢了，这回是事出有因，干坏事之前总要弄清对象是谁，有没有后路逃跑对吧？

　　“当然是国老。”人群再次齐声，音量大得不可思仪。

　　“哦。”小姑娘点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掌权的是国老啊，呵呵，难怪，难怪……不过……国老是谁？”

　　话一出口，小姑娘立刻发现她被大伙集体鄙视，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仿佛巴不得不认识她，目光短浅，见识浅薄，他们的眼神是这么说的。

　　看来国老果然很出名啊，也很得民心，她似乎用错了方法，踩了大伙的痛脚，引起众怒了。

　　还是她错愕娇憨的样子勾起一名大嫂的同情，好心帮她解围，“咱们南郡的国老，如今已被公认为天下第一谋士，前任国老，也就是现任的父亲因受了南郡王恩惠，他才留在南郡代为报恩的，后来被郡王发现他的才华，渐渐把治郡的大任交到他手上，如今战事又多，咱们郡王忙着边疆皇城两地跑，哪有空治郡！所以这几年郡里的大小事宜都是由国老大人全权处理的。”

　　“你唤他大人？国老的官位很大吗？”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朝上的达官贵人们哪一个不是对咱们国老捧着厚礼必恭必敬奉上的！”

　　“他……收礼？”小姑娘惊讶地张大眼，脱口而出道，“他是贪官！”

　　“别胡说！”人群恶狠狠地斥责她，后竟奇刷刷无限惭愧地低头，像在忏悔做错事，小姑娘好奇极了。

　　“其实……大家也不该怪你，几年前大伙儿也是如此作想。”一个文人打扮的书生说，“国老收礼，并且收的都是大礼，和他来往的官员不计其数，大致当朝宰相，小至县令，他交好的几个朋友中有几个就是当世人人唾骂的贪官！几年前大家都为南郡有这样一个国老感到羞耻，晚生记得当年他在察访民事时还曾朝他吐过口水，骂他不知礼仪廉耻。”

　　“天老爷！你朝国老大人吐口水！”有人心疼地轻呼。

　　书生的脸刷地红了，“晚生愚昧，受人庇护，享人恩泽竟还对恩将仇报地施恩之人唾骂，百无一用是书生，晚生当年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如今明了一切之后已是悔不当初啊！”

　　“我是信了外头的传言，都说郡王刚正不阿，手底下却出了个斯文败类！”

　　“唉！俺当年也丢过鸡蛋。”

　　“我偷偷扎了草人。”

　　……

　　认错忏悔的声音此起彼伏，原来一时被表象蒙住眼睛的不止一人，幸好大伙的心还是雪亮的，日久见人心，最近六年里的点滴，让他们终于看清事实真相。

　　“那么国老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呢？”

　　提起这个话就多了，人们开始七嘴八舌，有人说他长得好看，有人说他文才好，有人说他很会交朋友，也有人说他很穷，总归是一句话，他是大好人！

　　除了好人没人会把自己的官奉一点不剩的拿来建郡，没人会把大把大把的厚礼换成银子用之于民，更不会在朝廷连年催税的压力下硬是一力承担反而连年减税，他用之于民的比从民间收上去的税赋还多得多！这样的人，就算他收礼又如何，就算他狐朋狗友一大堆，吃喝嫖赌样样会又如何，大伙儿是铁了心了，被外头的人骂瞎了眼睛还要赞颂他，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身处乱世能得保一处安逸是多么不容易！至于用什么手段，以什么代价换得，他们都睁只眼闭只眼。

　　但凡南郡人，听到外头有人传言他们的郡王如何刚正不阿，国老却卑鄙贪婪，每每忍不住义愤，明知要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拼死维护！受人点滴恩惠尚知泉涌相报，何况他们蒙的是保家安身的大恩！

　　大伙儿都是普通人，没钱没地位，拿不出实质的好处来报答，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六年时光，能改变得太多！这动荡的时局能让清廉的好官变成贪官，也能让心慈手软的良民变成奸淫掳掠无恶不作的盗匪，唯一不变的只有天理正道，民心是最好的见证，没有比民心更能见证清明。

　　大伙儿在心里默默想着国老的好处，缅怀过往，完全忘了问这小姑娘特意打听这事干吗，他们不问，她也没笨得自个儿吐实，若是告诉他们她是去找国老做坏事，九成会被群殴。

　　即便心里想过她要面对的不是简单人物，眼下看起来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困难得多。

　　恩，如此一来，她得好好计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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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得偷那颗珠子吗？不偷行不行？”小姑娘翻转着手上的杯子。

　　“这是娘的意愿。”

　　“我知道。”她吐吐舌，“可我有种很奇怪的预感。”就像一滩脏水在脚底下，即将踩上去溅出来的感觉，很讨厌，一旦踏进去非得弄得脏兮兮才能出来。

　　“因为对手是国老，我以为你是怕了他才不敢动手的。”

　　“咦？我看起来不像很怕的样子吗？”

　　“知道自己现在什么表情？”

　　她摇头，晃得像拨浪鼓。

　　“眼睛发亮，脸颊红润，看起来又紧张又期待。”

　　她听了，眼睛瞪得很大，她有这样吗？奇怪，她心里明明很怕的，只要一想到要跟传说中的谋士对上，她的心脏就一下一下地剧烈撞击，止都止不住！

　　“不用怀疑。”舞语冷淡地睇着她，目中透出笑意，“你是去偷东西，没必要兴奋成那样吧，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些有的没的？”

　　“没有没有！”打死她也不能承认，因为太好奇国老是怎样一个人好奇得一个晚上睡不着，舞语一定会笑她的，事实上这很正常嘛，好奇心人皆有之。好吧，她承认她也不小心偷偷幻想了一下国老的长相跟年龄，岁数嘛,七老八十，长相嘛，应该是白胡子白眉毛满面红光的老爷爷吧，恩，最好再摇把扇子，那就更完美了。

　　“一个人去？”

　　“我会找人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她笑得灿烂，舞语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叹了口气道：“藏花，我们有很多事情要做，娘不高兴你跟那个人太过亲近的，不要陷得太深了。”

　　“……我明白。”

　　藏花走进酒馆的时候，他正在饮酒，这人几年来一直没变过，有三样东西是他钟爱的，品武、品剑、品酒。

　　他喜欢青色的东西，他的剑、酒杯、衣服、头饰统统都是青色的，如同他的性格一样单调，孤僻。他的话不多，藏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是说上一整天，他才回上一两句，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女人。

　　藏花想，这或许跟他的长相有关系，太过出众的外表很容易招致女人的爱慕，年轻侠士加上武功卓绝本就是江湖侠女的最爱，何况他还长了张引人注目的脸，在她见过的人里头，他是最好看的一个，六年来，一直没变过。

　　这样的人原本不该和她有所交集，她一直以为六年前望江酒楼那一眼，会成为这一生永久的回忆，记忆深处的大哥哥永远不会知道当时有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娃为了他哀伤的表情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然而上天给了她一次认识他的机会。

　　那是三年前，也是在望江楼前面……

　　“闪开，快闪开！”一名形容猥琐的男子拼命从街的另一头跑过来，藏花从酒楼里下来，瞧见他一路狂奔，弄翻了小贩的摊子理也不理，看不过去，待他跑到跟前时，适时偷偷伸出一只脚。

　　“砰。”男子应声而到，瞪了一眼肇事者，想破口大骂又忍住，立刻爬起来撒腿就跑，那奔跑的狠样似乎后头有什么凶神恶煞在追赶。

　　藏花好奇地朝他身后看一眼，正巧瞧见一名男子像青色的鹞子一样自空中飞闪而过，他足尖轻点，几个起落已落在猥琐男子跟前，冷哼一声，“我尹鸿飞要的人，还从没失手过。”

　　这声音像浓醇的美酒，虽饱含着煞气，却是极为熟悉的，藏花细看那人的容貌，惊喜得眉目皆动。

　　俊美的面容，低沉的声音，还有那身青衣，不就是六年有过一面之缘的大哥哥吗？六年来她每有空就往酒楼跑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再见到他，等了六年几乎失望了，没想到今天却在大街上遇见他。

　　正在思绪间，听见猥琐男子气虚地叫嚣道：“臭小子，别以为你轻功好，我就怕了你，惹毛了本大爷，大不了和你拼了！”

　　“哼，你不妨试……”话音未落，猥琐男子竟施以偷袭，一掌劈到男子跟前，藏花看得心惊，脱口而出道，“小心。”

　　男子却不慌不忙，也不知他用的什么身法，旁观的人只觉得青影一闪，他已到了背后，轻轻推出一掌，那人便像滩烂泥摊倒在地。

　　“卑鄙小人，对付你连剑都不配出鞘！”说着，他收起剑，拎着猥琐男子的衣领，却听到一旁传来“噼里啪啦”的鼓掌声，极为响亮，不由微微一愣，行走江湖多年，受人尊敬推崇已是习以为常，可还是头一回听到“围观者”如此激烈的鼓掌声。

　　轻轻松松将犯人从这只手换成那只，从另一边看去，那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身材瘦小，看不出年纪，穿着粗布麻衣，脸上不知沾了什么，脏兮兮的，全身上下最亮的就是那双眼睛，亮闪闪的，狡黠动人。

　　那人自然是藏花，其实围观的人都对青衣男子的武功大为佩服，可都不好意思表现出张口结舌，五体投地的模样。只有藏花，不仅拍手拍得起劲，嘴里还夸张地叫着，“好厉害！好厉害……”

　　那副崇拜致极的表情连一向冷清冷性的青衣人也不由得逗出几分笑意。

　　“方才是你示警吧，多谢了。”

　　“尹大侠武功那么好，即便我没开口，也能避过去。我是多此一举，你根本用不着谢我！”

　　他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姓尹？”

　　“你的玉佩上不是写着吗？”藏花笑眯眯的，“玉质柔嫩、细腻、温润，呈现青光而半透明，那是和阗玉。”

　　青衣人眸光一沉，打量藏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思，一个装束打扮像极了乡下村姑的丫头只凭一眼便能识出和阗玉，父亲说得没错，南郡的确是藏龙卧虎之地。

　　“尹大侠是外地人吧？”藏花继续道。

　　“哦？”他轻轻一掌，拍晕了犯人，不急着走了，“姑娘如何得知？愿闻其详。”

　　“第一，你虽然轻功好，可鞋底仍沾了些许红壤，那些红壤只有南郡外的十里坡才有，更不用说这人满身狼狈，尹大侠定是一路追他到南郡的。”

　　“哼，天下任谁都知道，南郡是避难的绝佳场所，无论对谁都来者不拒，他原本是东郡人，却一路逃到南郡来。”

　　这么说来，你也是东郡人喽，像不小心听到了什么秘密，藏花笑眯眯地，不动声色道，“第二，凡南郡人都知道，大街上是不允人肆意骚扰的……恩，我的意思是……像今日尹大侠在街上公然追击犯人，这在南郡是不会出现的，若这亡命之徒是南郡人，他必然知道公然在大街上逃窜，损毁百姓财物，一旦被捕，受到的处罚比原来的刑法重十倍。”

　　“南郡还有这样的规定？”

　　“那是郡王体恤民间百姓才定下的。”她顿了顿，注意到远处扬起的黄土。“当然，就算是捕头也不能随意破坏这个规定，尹大侠虽然是为了追捕犯人才不得已而为之，而且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这个规定，也算情有可原……”

　　“不过……”他顺着她的语气猜测。

　　“不过尹大侠还是赶紧避一避吧。”藏花忍住笑意，“我瞧那郡里的范捕头正不紧不慢往这头赶呢，晚了，只怕你要同这犯人一块蹲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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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想什么？”突来的低沉耳语打断她的回忆，她抬头，注视那张沉稳俊美的脸，忆及那之后她和尹鸿飞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他的女性朋友不多，也许她是唯一的一个吧。

　　想及此，她绽开甜笑，“我在想……该怎么开口向尹大哥求助呢？”

　　“你我之间不必客套。”他迟疑了下，抬手在她发顶揉了揉“你天资聪颖，从无何事难倒过你，难得开口跟我求助，只要尹大哥办得到，一定允你。”

　　他的口吻像疼爱自家妹妹，藏花心底一沉，却笑容不变，“尹大哥……以前是当官的吧？”

　　他惊讶，“你怎么知……不，或许你早就看出来，我从无怀疑你的洞察力，虽然你年纪尚轻。”

　　她看着他，这件事她早在六年前就知道，却与洞察力无关，不过她不想告诉他发生在六年的事，她童年辛苦，支持她一路走来的深刻一幕他并不记得，但她不怪他。

　　“尹大哥是当官的，帮这个忙一定不难。”

　　“什么事是必须用上大哥身份的？”

　　“我想让尹大哥……”她看着他的眼睛，眨也不眨，“帮我混进南郡府。”

　　他沉默，藏花知道他心底的疑惑，尽管他没有开口询问，不问是代表信任。

　　“我可以帮你，也不问理由，但想知道一件事……这件事是你母亲要求的？”

　　轮到藏花说不出话，尹鸿飞看她的模样，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尹大哥不该逼你。让你进南郡府很容易，不过那里很复杂，你要处处小心。”

　　“尹大哥还信不过我吗？”

　　“藏花，你听好。”他俯身直视她的眼睛，脸上浮现难得一见的凝重表情，“尹大哥不管你为什么目的混进南郡府，有一个人你一定得避开。”

　　“国老吗？可是我……”

　　“我知道你机灵，但你斗不过他，戴天这个人心机深沉到连我都害怕的地步！‘天下第一谋士’的称号不是凭空得来的。听我的话，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