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在说话》白添

2、我们是幸福的，但我们是有罪的（上）

　　我们是幸福的，但我们有罪

　　“啊！”我从黑暗中醒来，满身的冷汗，惊恐的双眼似乎还在延续梦中的可怕，我看见一个女人，起初她对着我微笑，嘴里仿佛在说些什么，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之后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面镜子里，再一看，那女人睡着了般，安静的躺在白色的浴缸中，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桶冰块，渐渐靠近，我突然很想叫醒那睡着的女人，可是我却发不出声音，那男人背对这我，将手里的冰块倒进了浴缸中，冰块越来越多，很快就包围了那女人的身体，傻瓜，为什么还不醒来？我的直觉在呼喊“危险！”，可是那女人什么也听不见，脸上的表情尽是安详与甜蜜。男人似乎在进行某种仪式，跪在女人的面前，我看见男人的身上穿着件淡蓝色的衬衫，不知过了多久男人褪去了那女人身上的浴袍，赤裸的身体在寒冷的冰块中沉沦，沉沦… …

　　男人的动作很温柔，如此寒冷，那女人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为什么… …

　　我想破镜而出，拉开那混帐的男人，制止可能发生的危险，可是我，无能为力。

　　男人的手中多了一把手术刀，手上多了一副橡胶手套，也是手术专用的那种，一道寒光瞬间滑落，男人的背影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看不见，但却能猜到那结局——女人死了！

　　不错，死了！

　　我看见女人的鲜血染红了整个浴缸，浸润着每颗冰块，也悄无声息的在那片淡蓝中蔓延开去… …

　　男人的手中捧着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缓缓的放到身边的小冰箱中。

　　结束了？

　　浴缸不见了，男人不见了，血淋淋的一幕也消失了，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蔚蓝的大海，美丽的透明窗户占据了整整一堵墙，我好像能动了，于是我靠近，想要好好享受那一片蔚蓝，当我的手指碰触到那块透明的玻璃时，一张惨白的恐惧的脸，圆圆的眼珠瞪着我，胸口一道血红的伤口，深深的，长长的，还有不断流出的鲜红… …

　　我被吓坏了，胸口剧烈的跳动… …

　　当我意识到我才作了个噩梦时，我的心随着窗外过往车辆的鸣镝声渐渐缓解下来，我下了床，摸索着来到厨房，拉开冰箱的门，找到一罐可口可乐，冰冰凉凉的液体带着一点辣，瞬间使我平静了下来。

　　我叫关彤，是个作家，喜欢写一些惊耸悬疑类的小说，平时在一家杂志社上班，不过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虽然我的心很快乐，可是最近我的心脏总是莫名其妙的疼痛，还时常作噩梦，总是在午夜被同一张惨白的脸惊醒，带着满身冷汗在黑暗中寻找镇定。

　　我把时间寄放在你的身边，可你却不珍惜，
　　直到渐渐远去，你才明白曾经拥有多么珍贵的东西... ...

　　我从没打算原谅那个伤害我至深的男人，
　　我要报复，
　　即便是我已经死去，
　　我的鬼魂依然游荡在你们的身边... ...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
　　你没有还手的可能，
　　因为我没打算给你机会，
　　从我的鲜血浸湿你衬衫的那一刹那，
　　你已经注定要终身痛苦... ...

　　你要的东西，
　　在我的身体里，
　　杀了我你以为已经得到，
　　原来是失去更多... ...

　　听，是神在说话... ...

　　我什么时候在键盘上敲下了这段话？还成了我的屏保！难不成是我梦游时写的？可是我每天半夜都会被惊醒，怎么可能写下这段话自己会不知道呢？

　　一定是有人在恶作剧，可这是我自家的电脑，只有我一个人住，还会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呢？

　　更改我的屏保，是需要密码的，即使有人更改，没有密码也是徒劳。

　　我楞楞的望着屏幕，回想梦中的经历，身体突然打了个冷战，天色渐近黑暗，我突然害怕黑夜的来临，于是，我拨通了他的电话，“亲爱的，我好害怕，你来陪我好吗？”

　　“怎么了？突然想起我了？说吧，又想吃些什么，我带过来给你。”

　　“我想喝周记的皮蛋瘦肉粥，还要配合适早餐店的油条。”我绕着手中的电话线，听着熟悉的声音，觉得不再那么害怕了。

　　“呵呵，不过油条就没有了，我带你喜欢的深井烧鹅怎么样？”

　　“恩，好，你快点过来，我不想一个人。”

　　放下电话，我的情绪好了很多，摸摸额头，竟然出汗了，看来这个夏天得在空调中度过了，我非常怕热，还没完全进入夏天，我就已经开始穿短袖T恤了。

　　“叮咚——”门铃响了，我知道是他来了。

　　我从沙发上起身，打开白色的门。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上班时的规定装束，白衬衫一定要配黑领带，还要条黑色西裤，绝对要穿皮鞋，白领的生活，总是忙碌、喧嚣，其实并没想象中那么风光。

　　我给了他一个拥抱，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看你，还像小孩子一样，怎么还会怕黑的？”他娴熟的打开煤气灶，将手里的购物袋打开，拿出我最喜欢的葱油饼，这是速冻包装，放进平底锅用油一煎即可，不过我可不会和锅铲打交道，但是他却很喜欢。

　　“小彤，帮我把围裙系一下。”我喜欢看他系围裙忙碌的样子，很贴心，很安全，很甜蜜。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把你乱糟糟的桌子收拾一下。”我笑了笑，就去客厅收拾桌子，
　　我平时很随意，有时可以说是工作狂人，忙的连睡觉、吃饭都可以忽略，也因为如此，我有点胃病，经常会出现胃痉挛的现象，他很关心我，每到用餐时间就会准时打电话来提醒我，虽然以前不当回事，可是痛怕了，也就注意了。

　　“闻闻看，香不香？”他的手艺是很棒的，时间问题，他今天只随意炒了两个小菜，再加上特地为我买来的外卖，我的心暖暖的。

　　“香，你煮的菜我都爱吃。”我夹了块烧鹅放进嘴里，美味。

　　“你少吃点油腻的东西，多吃些清淡的，对胃好。”他的眼里尽是心疼，我的鼻子有点酸酸的。

　　我努力打拼事业，才有如今的地位，孤独的心灵遇到静逸的港湾，此生足已。

　　我傻傻的笑着，甜蜜的，叫着他的名字，“铭弘。”

　　是的，他就是我今生的爱——莒铭弘。

　　他在一家公司售楼部上班，虽然目前的经济状况一般，但我仍旧很珍惜这份单纯的幸福。

　　“我的女强人，今天怎么也开始害怕了？”取笑我，可能我平时不够依赖他，让他有被忽视的感受，怪不得今天这般殷勤。

　　“满足你的大男子主义，难道你不喜欢这样？”他露出洁白的牙齿，冲着我摇了摇头。

　　“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那满身的刺啊，让我这个男人也可以觉得自己很重要。”这话是说说而已还是积压了许久的情绪，幸亏我意识到这点还不算迟。

　　我看着他帅性的双眼，“其实我刚才是真的很害怕，听到你的声音我才好些，今晚陪我好吗？我最近老是作噩梦，根本睡不好。”

　　我的双眼含着一些血丝，明显是睡眠不足，加上火气大，才显得疲惫。

　　“我留下来陪你，有什么好处呢？”

　　“恩，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见我大哥。”说完，往嘴里送了一勺皮蛋瘦肉粥。

　　“你大哥？我从没听你说过你有个大哥啊？”他有些惊讶。

　　“我父母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大哥跟着父亲一起去了国外，我呢，就和我妈留在了国内，不过我和大哥还是经常联络的。”

　　“原来如此，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一下，认识都两年了，你都答应嫁给我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你还有个大哥啊？”他有些埋怨，不过更多的是兴奋，毕竟即将见到我重要的家人之一。

　　我的母亲住在乡下，父亲为了自己的理想出国留学，可是学业结束，他并不想回来国内生活，他要母亲带着我们一同过去，可母亲不同意，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基础的婚姻，最终还是走向灭亡，父亲派人来要接走我们，母亲拼了命的留下我们，最终还是法院的一纸判决决定了我们的命运，大哥随父亲去了遥远的美国，我和母亲留在了乡下。

　　当小姑娘终于长大成人，要离开家，独自踏上属于自己的人生旅途时，迷茫，孤独，害怕，还有不良的健康状况，落寞的社会，逼迫着她坚强，和大哥的书信来往，就成了精神上最可靠的寄托：大哥上大学了，她快乐；大哥硕士毕业，她开心；大哥有了女朋友要结婚了，她乐的整日整夜的睡不着；大哥事业有成，她打心眼里的自豪骄傲；大哥离婚了，虽然失落，但优秀的大哥依然是她的全部寄托。

　　所以，她很小就学会坚强，学会努力，知道争气，明白要得到成功就要付出艰辛的努力，她冲破重重压力，来到上海这个大城市念大学，靠自己打工挣得的钱和奖学金撑到毕业，自始至终没有向父亲、大哥要过一分钱，她一直说自己不欠任何人的，可到最后还是要欠大哥的一份真情。

　　过去的已经过去，明天要去接大哥，终于可以见到大哥了，不知道是胖了还是瘦了，和照片上的是不是一样帅气，好期待… …

　　吃完饭，他去洗碗，我擦桌子。

　　阳台上是白天晾的被单，现在应该已经干了，我打算去把它们收回来。

　　这种被单是我的最爱，浅蓝色的，上面漂浮着白云的图案，简洁单纯。

　　白天被太阳晒过，有些硬，不过很好闻，是阳光、生命的味道，我慢慢拉开被单，露出黑夜映照下的背景，光线所及之处都是昏暗的调调。

　　“啊——”我惊声尖叫，是什么？那是什么？

　　我撩开浅蓝色的被单，一个女人的背影，长长的头发在风中飘摇，脖子上有一条红色的丝巾在飞舞，身上穿着一套大红色的套装，不过却光着脚，我的瞳孔在不断扩张，血液几乎全部冲上了脑门，一口气由下而上渐聚成一团，当那个女人转过大半个侧脸时，我将一切汇聚的‘精华’集合成一声尖叫。

　　“小彤，小彤… …”

　　我睁开双眼，望着眼前紧张着急的铭弘，心里一下子五味杂陈，翻涌不息，最终又迅速化为眼泪夺眶而出。

　　“傻瓜，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你刚才惊叫了一声就晕倒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搂着我躺在沙发上。

　　我该怎么告诉他，这几日来的折磨，刚才的背影，转过头的大半个侧脸，都和我的梦有关，是那个女人，那个可怜的女人，也让我痛惜的女人。

　　这到底是个梦还是真实的？

　　我无从说起，拉着他来看屏保上那段莫名其妙的文字。

　　“你打算写的小说？挺有意思的，不过不太看的明白？”他还以为是我下部小说的提纲，我告诉他我的疑惑，他想了想，将屏保换掉了，并将那段文字删除，“你看，现在不就什么也没了吗？”

　　我隐隐的还有些担心，望着他的温柔，一切阴影似乎被全体淡化掉了。

　　“小傻瓜，你肯定是最近忙坏了，加上精神不好，什么时候弄的屏保都不记得了，还说呢！刚才害我担心死了。”他的关心是那么美好，我在他的怀抱中得到了宁静。

　　我告诉了他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做的同一个噩梦，和刚才的所见，他抚摸着我的发丝，心疼的看这我恐惧的双眼，听完我的描述，将我紧紧的拥如怀中，“你的压力太大了，才会经常这样，要不我们申请休假，一起出去旅游，放松放松，好吗？”

　　我苦恼的回答，“请假？我现在天天被编辑催稿，还指望休假啊？对不起哦，不过我真的很害怕，每天作同样的梦，你知道我有多恐惧吗？”

　　我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打转，真是的，一点也不像平常的我，铭弘的心跳总是那么让我有安全感，“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如果你害怕，就让我来陪你，啊，对了，我有个朋友是开心理诊所的，你要是愿意，我给你联系一下，我是唯物主义论者，不相信那些，你知道的，还是去看看吧！”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至少我可以寻求一个方法，减轻心理的负担。

　　这一夜，我睡的很香，没有噩梦，没有恐惧，有的只是铭弘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