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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抽丝剥茧寻真相(二) ...

  •   黑洞洞的井口,仿佛黑夜便是从此处逃逸,然后张开羽翼笼罩大地。
      真是看着便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李陌也扔了一块石子下去,然后便眼睁睁地看着它消失在不透光的黑暗里,半个响都没有听到。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扭头道:“我记得仿佛有谁报了官。”
      所以跳井取证这等事难道不应当由官府去做——她看向金九龄的眼神里明显包含着这样的讯息。
      金九龄仿佛有些羞赧地摸了下鼻子。
      “对不住,是在下请官府宽限两日——官兵捕快大量出入,总是对花家名声不利。”
      言下之意便是,这井便只能由在场的诸位来跳。
      这并不是一个很让人开心的结论。
      平心而论,这在场的人都并不大怕黑,也并不十分胆小,但那也并不代表着他们会贸然闯进一个不知深浅的井。
      轻功再好也有可能摔断腿。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便被解决了。
      二指粗细的麻绳看起来便十分结实,栓个人下井绰绰有余。
      而这绳子当然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
      “这井弃而不用多年,想来下面也没有多少水。”一身茶衣广袖的花满楼这样道,他身上干净柔和的气息同这个杀人现场格格不入,“只是挖得深了些,须得小心。”
      于是陆小凤便小心翼翼地下了井。
      事实上他到最后也不大明白,这旁边站着一个捕头、一个嫌犯,还并着一个花家的当事人,下井这等事究竟为何会轮到他这个彻头彻尾的外人来做?
      他并没有下去很久。
      这井虽然深,但毕竟也只是一口井,徒有深度而无宽度,是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陆小凤便又露了面。
      他的表情里面殊无喜色,于是众人便提前知道了结果。
      果不其然,只听得他道:“这下面只有一些水,剩下便全是泥了。”
      于是这个线索便断了。
      “昨日仿佛还说了些什么东西。”说这话的时候,李陌有些惭愧,“只是我委实记不得了。”
      “什么记不得了,你昨日比木头桩子好不到哪去,只怕是压根儿就没听见什么。”
      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
      李陌有个优点,那便是理亏的时候非常老实。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无视了陆小凤,只是苦苦思索,道:“我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李陌本想扭头去看花满楼,但扭了一半却忽然换了方向,转而去看金九龄,仿佛能从捕头大人俊逸的脸上看出什么线索来。
      金九龄想了想:“你是说瀚海玉佛?”
      “不,不是——说来瀚海玉佛是个什么东西?”
      “倒是个值钱的玩意,特别是十五年前,江湖盛传瀚海玉佛价值连城,一尊玉佛便抵得上半个国库。”
      李陌看着陆小凤,等着他继续下去,却不料这话便这么没了下文。
      她委实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半晌之后只能道:“你们的国库仿佛有些穷。”
      金九龄不由得笑了:“不过江湖传言,听听便好。彼时倒确实引得许多人趋之若鹜,这许多年过去,也便没甚么人相信‘半个国库’的说法了,只是价值还是有一些的,但却不值得大动干戈。”
      “这瀚海玉佛既然有‘瀚海’二字,难不成同瀚海国有什么关系?那孔雀王妃便是因着这一层关系才下了杀手?”
      “这倒未曾听说……只是瀚海国也不是什么有名的地方,怕是许多人连有这么一国都不清楚。”
      “可若只是一尊玉佛,如何值得孔雀王妃这般大费周章?”
      李陌提问的时候,一直目光炯炯地盯着金九龄,后者有点困扰地露出了个无辜的表情。
      “花家的东西,缘何会来问我?”
      “可你不是捕头?”
      既然是捕头,那总该掌握着些寻常人不知道的情报。
      金九龄苦笑:“那看来我这捕头不太合格。”他顿了一顿,又道,“说来流言倒是听了一些,只是不大好说……不如一会用过早膳,去问问花老爷?”
      看来这件事便只能去问花老爷了,只是眼下天色未晓,总不好这样贸贸然便跑去叨扰。
      “不若我们来总结一下眼下的情况。”
      陆小凤这个提议得到了一致的赞同,于是他便举起手开始一一例举——
      “其一,这孔雀王妃一举一动都明显是在针对你,恨不能至你于死地,你应当是在什么地方狠狠得罪过她——我知道你得罪的人多,这个算不上线索。”
      “……”李陌张嘴又闭上了——她只觉自己理亏得都想要投河了。
      “其二,凶手故意模仿铁鞋大盗的风格,究竟只是想要借着他的名头扰乱视线,还是真的同铁鞋有什么渊源、甚至是第三个铁鞋?”
      “其三,这瀚海玉佛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值得瀚海国如此大动干戈,不惜杀掉自己的同袍,只为了取回这什么玉佛?”
      “其四,无论是人|皮|面|具亦或是铁鞋都不是很容易处理的东西,他们究竟能丢到哪里去?”
      “其实还有其五。”在陆小凤总结之后,金九龄忽然道,“花七公子,这话可能并不当讲,只是——花家的许多人,举证的时候仿佛都太积极了些。”
      “你是说——”
      “这世上的巧合不少,但都巧在同一桩案子里,那便是有些问题了。”
      金九龄笑笑,也并不多说,只是他身上自有一种捕头威严,让人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的放矢。
      话说到这里也足够了。
      这几乎是一种过于明显的暗示——花家有鬼。
      花满楼抿了抿嘴,终究是没有出言辩驳。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花满楼的情绪显得不是很高,在去用膳的路上看起来心事重重——当然,这也有可能是李陌的错觉。
      她走在最后,偶尔看一眼花满楼的背影,却不料对方慢了两步到她身边,问道:“你可有什么想问的?”
      “哎?”
      并没料到对方的这个反应,李陌停下来用脚蹭蹭地面,余光看到花满楼也停下来,她也不大好意思去看他,就这么低着头道:“我仿佛给你家添了很大麻烦。”
      “你怎么会这样想。”花满楼摇头,“明明是我邀你来此,却将你卷进了这等风波,是我对你不住。”
      “哦。”李陌点点头,又去拿靴子去蹭那地面,只蹭得地面都要秃了一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小凤和金九龄已经走得很远了,花满楼却始终耐心地站在这,李陌顿了许久才终于又道:“那,我现在点个定胜糕可还来得及?”

      刚出炉的定胜糕还冒着热气。
      白嫩的颜色里透着柔软的粉,一口咬下去的时候,米粉的清甜混合着豆沙的味道在嘴里柔软地化开,好像是天边豆沙味道的云朵融化在味蕾里。
      李陌吃得很幸福。
      陆小凤看了表示不能理解。
      “怎么会有人一大早便吃得这么甜腻?”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都不会觉得反胃?”
      人吃了甜食总是心情很好的,李陌眼下便心情很好,连说出的话都很温柔:“反胃是病,该去看郎中呢。”
      “……”陆小凤扭头去看花满楼,“这东西吃多了不会对身体不好?特别是脑子什么的?”
      李陌敲敲桌子:“这么大的人了,便不要去找爹告状了。”
      陆小凤忍不住反驳:“看他平日的样子,显然是像你爹更多一些。”
      无辜被牵连的花满楼叹气:“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能耐生出你们这样活泼的儿女。”
      “诸位。”
      一旁的金九龄用筷子敲了敲碗——这并不是个很有礼貌的动作,但却很有效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有人还记得我们在查案?”

      案子自然是要查下去的。
      “老夫便想着你们几时会来。”
      花如令看到他们并不惊讶,只是脸色不大好——任谁在自己的大寿之日遇到这种事,脸色都不会很好。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那瀚海玉佛正是老国王交于我保管的,但实在并不是什么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东西。”
      花如令似乎也很费解。
      “坊间流言只对了一半,那玉佛本身许是雕工卓绝、用料精良,但也不过稍微值几个钱而已——玉佛的价值却不是那些。”
      “我虽未曾研究,但友人将之交托于我时,却是告诉我,那玉佛是迷,解了迷,便能得到富可敌国的宝藏。”
      这倒是个有趣的情报。
      “便是说,孔雀王妃是想要那宝藏?”陆小凤依然觉得不解,“宝藏无非银钱,她要银钱是想做什么?”
      关于这点,李陌倒是想得多些:“银钱能做的事很多……譬如举兵造反,要的便是大量的银子。”她下了这个结论,却又即刻推翻了这话,“可这也太冒险了些,先不说瀚海玉佛是否能得手,既然要解谜,那又如何能保证自己一定解得开呢?”
      “却不一定是银钱。”金九龄忽然道,“宝藏一说我倒是首次听说,我这里倒有另一个版本,听起来更有趣一些。”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他。
      金九龄也不负众望,一字一字道:
      “瀚海国盛传——这玉佛等同国玺,得了它,便是得了王位。”
      他说得很慢,吐字也很清晰,然而听者却不约而同地怔在那里,仿佛便未曾听懂他的话。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李陌。
      这确实是“不大好说的流言”……若这样的传言上达天听,难以想象在位者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不过一个家族,怎么能掌着一国王位的决定权?
      ——哪个给你们的胆量?
      但她即刻反应了过来。
      “可这传言经不起推敲。”李陌摇头,“王位自有遗诏定夺,这等外物究竟算得了什么?况且若真是等同国玺,可能轻率地假于他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用在这里虽然不当,但也相差不远。”金九龄淡淡道,“说得人多了自然有人信,而信的人若是生了异心,那便是血雨腥风。”他看着花如令,眼神别有深意,“我听说——瀚海国的老国王,可是一向身子骨好得不得了。只是此番忽然病重昏迷,是以竟然连个遗诏都找不到。”
      花满楼皱眉:“这世上竟有人狠心至此,会对血亲下手?”
      “若能得到那个位置,血亲不过是桎梏,都斩断后埋了才好。”金九龄却不以为然——他当差多年,见多了兄弟反目、亲族成仇,此刻反倒觉得很能理解,“权与财总是吸引人的,若二者合二为一,那足以让人为之疯狂。”
      “所以孔雀王妃想要的是王位——她想要自己的丈夫登上王位,然后安享荣华富贵?”
      这样便说得通了。
      在王位面前,莫要说杀个献乐的下人,便是亲生姊妹也下得去手。
      “可这些都是推断。”陆小凤搓了搓手指,“我们没有证据,不可能这样贸然指证。”
      不仅不能指证,若真的没有证据,到最后花家恐怕还需得在舆论的威胁下交出玉佛,到时候正中对方下怀。
      房间里忽然就静了下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在只有呼吸声的房间里,花如令忽然这样感叹,“我当时答应代为保管玉佛,不过是因为自信家财万贯,不会因为什么富可敌国的宝藏迷了心窍、做些昧着良心的事,却不料这瀚海玉佛先引来了铁鞋大盗,又引来了孔雀王妃——实在是预料之外,可叹,可叹啊!”
      李陌怔了一下,下意识地重复:“引来了铁鞋大盗?”
      “正是。想来那孔雀王妃也是听过铁鞋觊觎玉佛,才想了个主意将一切推到铁鞋身上——推到贤侄你的身上。”
      不,不对。
      不仅如此。
      李陌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闪过,只是速度太快,让她一时间没能抓住。
      铁鞋大盗想要瀚海玉佛。
      孔雀王妃也想要瀚海玉佛。
      那王妃仿佛恨不能杀了她。
      记忆开始流动,有些被抛诸脑后的东西被重新拾起,无数凌乱的片段倏尔闪过,脑海中的时光滚动着停留在数月之前,彼时大漠黄沙,烈日当空,白衣剑客衣容皎皎胜霜雪。
      剑光凛凛、刃如秋霜,阳光下的剑锋滴落无数马贼的血。
      李陌站了起来。
      “——努克哈。”

  • 作者有话要说:  猝死卡。
    昨天该更新的,然而昨天word崩了,不仅没自动保存,还给我自动回了个档。
    很想和微软的祖上发生点不清不白的关系。
    2017/03/26 03:01a.m.初稿(国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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