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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病中药浓道寻常(三) ...
李陌养伤的日子从来都是掰着手指头渡过的。
每次喝药她都觉得时间无比漫长,喝完药之后还被人表示“不可以做过量的运动”,她觉得度日如年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悲催处境。
事实上她在喝药的第二天鸡鸣时,习惯性地起床在后院练了一套基本拳法,闻声而来的花满楼吓得脸都青了——因为当时李陌动作过大一不小心扯裂了一点伤口,他闻到血的味道之后还以为她伤势复发又要发热了。
从那之后她就被花满楼定义为“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他对李陌的照顾覆盖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不要说是练武,哪怕她下床走动几步都觉得对方的表情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尖上。
从小就被放养长大的小狼崽子这一刻终于意识到,被人保护过度了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于是在第十一天的时候,李陌裹着被子赖在里面死活不肯出来,面对端着药碗的花满楼的各种规劝就只有一句话说——
“请放我自生自灭吧。”
花满楼端着药叹气。
几天下来,他已经非常习惯对方为了不喝药的各种撒泼耍赖了,这一刻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一种“又开始了”的无力感,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自家的熊孩子又打碎了隔壁的花瓶”那种微妙的无奈。
“已经喝了这么久,总不差这几日了。”他好脾气地劝,其结果自然是同前几日一般毫无反应,花满楼沉默了一下,又道,“只剩下四天的分量,四天之后你就可以去找大通大智了,但你若不喝,到时候期限只怕又要延长,这也无妨?”
哦,对了,还剩四天了——就只剩下四天了。
四天之后,她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花满楼和陆小凤——当然也存在着另外一个可能,她并不希望的可能。
“……都已经延长了无所谓了!”
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李陌在心底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感叹过后继续裹着被子和花满楼比耐心——虽然她觉得自己会赢,但这么晾着人家是不是不怎么厚道?
花满楼对着床上的一团默然无语,下一刻忽然产生了无法遏制的好奇心,不由得问道,“你……以前都是怎样喝药的?”
以前啊……
李陌裹在被子里思考这个问题,然后惊觉自己周围的人不是用灌的就是用灌的,不限方式不限手段只求结果,各种无下限的暴力能很好地激起人类本能的反抗意识,相较之下每日端着药碗苦口婆心浪费口水的花满楼温柔得简直到了一个苦逼的境地。
怀揣着微妙的心情一点点蹭出被子,李陌第一眼就看到了花满楼脸上的微笑,一如既往的和煦如风温润如玉,稳稳端着药碗不见半点不快,那副姿容让李陌觉得自己是仗着人家脾气好在欺负人。
……真是罪恶感都要溢出来了。
她苦着脸喝完药又把自己裹了回去,花满楼惊讶于她今日的合作,然后感受着她将自己再次团起来时身上传来的那种委屈感,不由笑着问道:“你可有什么想做的?”
李陌恹恹地表示:“我想打架。”
“……”这个大约是没办法满足她的,花满楼默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以前喝药之后,都做过什么?”
李陌的声音显得十分幽怨:“和人打架。”不等花满楼回过神来,又听她加了一句,“看师父打人。”
“……”花满楼忽然十分想要知道她以前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李陌的每次喝药都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要是灌药的是师父,打死她都没有胆量跳起来和对方单挑,但她可以选择一个很迂回的方式来排解心情,那就是跟着师父或者杨宁前辈去演武场看他们操|练新兵——当一个人不开心的时候,总是希望看到别人不开心来开心一下的。
至于灌药的是裴元那就简单了,不用客气拎着枪直接把他捅成对穿!枪被没收了?那就等拿回来的时候再捅也不迟!在那之前先拿手边的什么东西将就一下——哪怕只是药碗,砸人的时候也是个十分有力的武器。
不过这些事情在花满楼身上显然不怎么适用,这个温柔的公子很显然不会把别人折腾得鬼哭狼嚎,更不可能因为喝药这件事就和她从天上掐到地下,不过她倒是想起来曾经有个五仙教的毒哥疗伤之后吹着笛子给她看了一场蛇舞……虽然那蛇舞得惨不忍睹,但那毒哥的笛子吹得还是蛮好听的。
说到笛子……花满楼这么风雅的人,是不是多多少少也通些音律?
李陌歪着头去看花满楼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虽不能说是肤白如凝脂,但也有着格外诱人的细腻光泽,就像是无数戏剧话本中描写的那样,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风雅的名士味道。
她盯着那双手看了半天,看着它将药碗置于桌面,伸展开的筋骨在阳光下有着分外流畅的线条,然后收拢握拳的时候又回复最初的温润,就像它的主人那样,温柔无害而又和煦如风。
李陌抿抿嘴,问道:“你会音律吗?”
“略通秦筝,会一点古琴,也会一些竹管之乐。”尽管她问得非常突兀,但花满楼依然温言回答,然后像是顿悟什么一般,恍然道,“你想听?”
“……不,还是算了,我想稍微睡一下。”
李陌摇摇头,又将自己缩回被子里,感受着药劲上涌时,其中安眠成分发挥作用而带来的困倦,她蹭蹭被子,翻身便准备睡觉了。
至于弹琴的问题,等她和花满楼再熟一点之后,再提这个要求吧。
——如果到时候她还在这里的话。
李陌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居然当天就听到了花满楼的琴声。
戌时左右,她从喝药后的睡眠中逐渐转醒,在朦胧当中依稀听到了什么声音——一种清亮舒缓、仿若深涧清泉一般的声音。
仿佛是自记忆深处响起的声音。
听声音是秦筝,音色清亮,曲调舒缓,仿佛是江南小镇中流淌过的潺潺的水,又仿佛瘦西湖上微风泛起的粼粼的光,放眼望去延绵数丈都是望不尽的碧水涛涛,有一人坐于舟上拨弄起柔韧的弦,于是两岸的景物尽数化为虚无,天地间仿佛只留下一人一筝,坐望数不尽的沧海桑田。
李陌循着琴声走过去,然后在后院见到了花满楼。
那个时候他的曲子正弹到最末,琴弦在空气中震颤的样子像极了旁边在微风中打颤的玉兰花,两边跃动的烛火一路攀爬到他的衣袂,他杏色的衣衫几乎要融化在烛光的暖意之下,玉一样温润的脸庞上映着橘红色的光,更显得整个人有一种温暖人心的静谧和美。
乍一看到这幅景象,李陌狠狠地怔了一怔,她只觉得眼前的色彩破碎又重新组合,恍然间仿佛透过对方的指尖看到了数百年的时光流逝,沿着琴声回朔过去,那时同样有人在夕阳下奏响一曲,黑发上的流光如同融化在炉中的金液。
她下意识地张开嘴——
——铮——
作为一曲的最后一个音节,这个声音实在是有些不和谐的高昂。但这个音节让李陌徒然回过神来,眼前的景色又回到了那一方小院,端坐于琴后的人是温和宁静的花满楼,而非当年她白衣乌发的修道友人。
“打扰到你了?”花满楼的手指稳住琴弦,脸上的表情似是歉疚,“我本来只是想调一下音,但一时兴起……抱歉。”
“……”大约是喝过药之后刚睡醒的缘故,李陌觉得大脑有点不甚清楚,她看了花满楼半晌,不答反问:“你不开心?”
花满楼微微讶然:“何出此言?”
“你刚才那首曲子……”
很美的曲子,虽然及不上高绛婷师叔的无骨惊弦那般惊艳,但也确实别有一番味道。听者如同在观赏一幅宁静秀美的画卷,徐徐铺开的都是斑斓的色彩和对人世的美好向往,但那副景色中却飞舞着不应有的雪花,在触及地面之前就融化在天地当中,留下的只有遍寻不到的寂寥清冷。
——和花满楼这样的人完全不相符的寂寥清冷。
即使李陌只说了一半,但花满楼似是明白了她所想表达的意思。他在原地略微沉吟,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
“曲中意境,不仅同弹琴之人有关,还同听者的心境有关。”他起身,“今日风大,在外面呆得太久不利于你的伤势——加重的话,又要麻烦郎中开新的药了。”
听前半句的时候李陌还在惊讶,听到后半句她只觉得自己差点给这人跪了:“……我们不提药的事儿行么?”
花满楼听了她的话笑笑,也不多说,只是脱掉自己的外袍递过去,道:“你在养伤,至少要多穿一些衣物——不嫌弃的话,先披上这个吧。”
李陌对着准确无误递到眼前的外袍看了良久——她当然不会嫌弃,只是觉得这份体贴实在是很……别扭。
她果然还是喜欢暴力直白的沟通方式。
……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李陌靠坐在凉亭当中,身边的花满楼拨弄了两下琴弦,然后侧头问她:“你可有想听的曲子?”
李陌愣了一下,想了半天才不大确定地从记忆里挖出一个乐名来:“阳关三叠?”
这次轮到花满楼愣住了,半晌之后他才表示:“那是古琴之乐,不适合秦筝演奏。”
“……广陵散?”
“……那个也是琴曲。”
“……”乐器之间的代沟怎么就这么大呢?!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无知,李陌只能诚实地表示,“抱歉,我不通音律,不然你随便弹点什么就好。”
花满楼又愣了一下。
他忽然想起李陌那只几乎从不离身的笛子——保养得十分到位,摸起来光滑且有润泽,如果她不通音律,那么随身携带的那只笛子又有什么含义呢?
这几日与她相处得多了,见得大多是她抗拒喝药等撒泼耍赖的姿态,平和得让他险些忘记,自己面对的这个友人是一位来自李唐王朝、上过战场、调过兵马的将军,虽说有着基本的了解,但事实上他们对彼此几乎一无所知。
比如她带着的那只笛子——那一定是他无法参与的、属于友人的过去。
花满楼想了想,道:“只要有心,秦筝并不难学——你可要试试看?”
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李陌的神色十分微妙。
“……你教我?”见对方点头,李陌顿了顿,看了看那张自己辨不出价值、但直觉肯定不便宜的秦筝良久,最后真心实意地表示,“算了吧,你会后悔的。”
“哦?”花满楼被挑起了好奇心,他偏头面向李陌,神情里带着点难得的顽意,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会后悔?”
李陌十分忧郁地叹气:“因为你不是第一个……一会儿你可不要怪我。”
半个时辰之后,花满楼的好奇心被完完全全地满足了,他也在这一刻理解了,李陌口中的“不是第一个”的大概含义。
他的手指挑起断掉的琴弦,默然无语。
能将一张上好的秦筝硬生生地弹得只剩下琴板,这也是一项旁人所远不能及的神技。
是的,神技,完全向着错误方向发展的神技……花满楼这辈子第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缺少天赋,他终于发现自己可能在音律方面天纵奇才——不然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没弹断过一根琴弦。
他可能需要感谢漫天神佛。
看着花满楼仔细研究断弦的认真神色,一边坐着的李陌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虽然她觉得这个真心不是自己的错,但硬生生地搞折了人家所有的琴弦实在是一件不怎么厚道的事情,特别是那张琴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样子。
“……那个,要不我去买一张新的琴来赔给你?”
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措施,原谅她的缺乏基本安慰能力吧,天策府里面的兄弟们一般是靠拳头和马草交流的。
“不,只需要换弦就可以了,况且是我要求你来弹的,并不是你的错。”花满楼苦笑着摇头,他放下手中的断弦,转头去看李陌——或者说是“看”向了李陌的手指,那神色带着十分的不解,“明明力道没有问题……你以前学习丝竹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状况?”
“不,以前都不会有这么大问题……他们可没有你这么有耐性。”李陌同情地看着花满楼,“在断一半弦的时候,他们一般就不允许我碰了。”
算上花满楼,李陌统共和四个人学过音律,不过结局都不怎么样就是了。
最初的时候,她本想随小七姑娘学习一下大七秀坊的琴技,怎料素来狷狂磊落的小七姑娘听完她的要求就一点点地红了脸,当时尚且年轻的李陌看了差点跑出去找大夫——小七姑娘在追师父的时候都没露出过这么娇羞的表情!后来听对方的讲述她才晓得,七姑娘虽于剑器一道天纵奇才无人能及,但论起琴棋书画那在七秀坊里面是倒着数的,从儿时起她便醉心剑技无暇旁骛,以至于长大之后她也绝不在外展露才艺以防为师门丢脸。
这也就导致了李陌后来在江湖里和一大帮会琴筝的蛇精病们不得不说的故事。
那剩下的三个人,一个来自万花谷,一个来自纯阳宫,还有一个来自七秀坊——可以说李陌的师承简直融合了整个江湖的大家之所长,但问题是融合到她身上时产生了走火入魔一般的功效,基本上到她手里的琴弦就没有能坚持完一首曲子的。
打那之后这三个人弹琴时见了她都一副护犊的样子,那眼神就是“你这次想对我家的宝贝作甚。”
顺带一提,她还和裴元学过笛子,但学了五天之后对方表示“以后在江湖里你不要和别人说认识我”……然后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所以不管怎么想,结论都是她可能都没长那根风雅的弦。
想到以前教自己音律的凶残人士,这一刻看着虽然苦笑但无甚恼意的花满楼,李陌觉得对方就像是寺庙里供的菩萨一般,充满了佛性的光辉。
于是她不由得由衷感叹道:“你真是个好人。”
“不过几根琴弦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花满楼显然将她的话理解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他已经敛了脸上的苦笑,起身道,“现在已经不早了,你伤势未愈,还是早些回房比较好。”
回房间!怎么又是回房间!李陌听了激动得就差拎起案板上的筝给他来上一下——把苜蓿草当牡丹养这到底是几个意思!你让我吹一会儿风会死吗,会死吗!
不过好歹她还残留这理智,知道面前的这一位不是以前那些可以随便照脸抡的神经病们,所以她一愣之后果断回身抱住了凉亭的柱子,坚定表示:“你自己回去吧。”
所以在抗拒喝药之后,他又遇到了李陌的抗拒回房是吗?
“……”花满楼微笑,“好,我去取一床被子来。”
他取被子来肯定不是自己用,更不可能是拿来打地铺。
李陌默默地抱着柱子,觉得自己总算让花满楼对她的认知由“风一吹就折的娇贵兰花”过渡到了“不需要过分打理的普通兰花”,虽然与“不惧风吹雨打的野生兰花”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被养得几乎要发霉的李陌表示这个结果已经很令人开心了。
裹着被子什么的,她忍了。
这章本来该昨天放出来,但目前卡文持续中,似乎完全无药可医。
如果对这章、或者是这文到目前为止有什么问题请大家提出来,我会努力去改的……
现在一直在忙毕业论文,5月5号之前交论文,但问题是我连头都没开出来_(:з」∠)_
所以请大家不要抱怨更得慢,等我毕业之后,毕业之后……啊哈哈我真的能成功毕业么_(:з」∠)_
2014/05/02 01:39初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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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病中药浓道寻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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