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聊斋—小倩（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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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枝躲在窗外听着里面一阵死寂，忽而从屋内吹下一张纸来，她借着月色，见那纸上写着一行小楷：“支线任务——帮助聂小倩和兄长和好。”
颜枝揉巴揉巴把纸随便塞进了袖子里，对屋内的情形更加关注。
那白衣人起来坐在了几前，手指轻轻叩着桌子，一言不发，聂小倩似乎是被他刚刚的样子吓住了，钗横鬓乱地坐在地上，用袖口掩着面，却时不时目光流转，朝他那边瞥上一眼。
见白衣人没有再发作的迹象，聂小倩才扶身坐起，绾起了散乱的头发，袅袅地走到了几前，殷勤替他奉茶。
白衣人瞧不出面目，聂小倩心中猜测无数，哪个也做不得准，只好在空中匀一匀茶壶，轻声问道：“哥哥来此，是替我迁坟的么？”
白衣人敲击着桌面的手指一停，手忽而伸出捉住了聂小倩悬在空中的手腕：“你这身体是真是假？”
聂小倩脸上一阵惭愧：“这是那老妖怪照着我的画像塑的样子，并非我原本的身子。”
白衣人略点一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你的尸骨可还在原处？今夜我们就去为你搬坟。”
听得他此言，聂小倩先是一喜，只是没有多久，又复愁眉不展，她一下跪倒在地，双泪涟涟：“多谢哥哥怜惜！这些日子里我被那妖怪胁迫，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苦于不能脱身，常怕坏了父母的清誉，哥哥肯来寻我，妹妹心中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那妖怪委实厉害，只怕哥哥伤在她手上，更让妹子于心难安，倒不如、倒不如……”
她连说了几个不如，却也拿不出一个办法来，末了也只能一声叹息，黯然止住了话。
白衣人见她心有惭意，说起话来也温和许多：“你不必多想，我此来也带着件宝贝，那妖怪料应拿我无法。”
“这……”聂小倩怯怯看他，欲言又止。
白衣人猜到她心事，一笑道：“你且宽心便是。这件宝贝是崂山一位姓崔的道长赠与我的，你在此处的消息，也是由他告知，若不是他主动登门，我也不会知道你还在这里受罪。”
聂小倩心下一喜，只是仍有些忧惧：“既是如此，兄长为何不请那位道长亲自前来呢？”
白衣人有些憾然地摇了摇头：“我也有意与他同行，只是他有事在身，一时难以脱身，这才赠了我一件宝贝。”
聂小倩垂眸想了片刻，方才问道：“是怎样的宝贝，可否容妹妹一见？”
白衣人点头允准了，从袖中掏出了一件刻着云水纹的四神规矩镜。
聂小倩双手捧过铜镜，用手在镜面上摩挲片刻，忧心忡忡道：“这镜子似乎对我也没有效用，那妖怪强我许多，对她真的会有作用吗？”
白衣人见她满面忧色，重新将镜子装回袖中，笑道：“这镜子得需配合着道教的九字真言方有效果，但看镜子当然只是普通了。那崔道长要我替他拿一样东西，自然不会拿劣品来诓我。”
聂小倩心中摇头，面上却做出放下了心的样子，问道：“那道长想要什么宝贝？”
白衣人挥手示意她落座，淡然道：“他也不要什么珍宝，就是想要三只罗刹骨。”
颜枝听得心里一跳，不知道这崔道士又是什么来路。
聂小倩同样并未开怀，蹙着眉道：“三只罗刹骨……”
“怎么？”白衣人和颜枝同样不解，“这罗刹骨很难得么？”
聂小倩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兄长有所不知，这罗刹骨是罗刹头后取下来的一小块骨头，需要炼化之后才能食人心肝。罗刹本是恶鬼，食人血肉，飞空地行皆是迅疾无比，罗刹男比罗刹女更要强壮百倍。这罗刹骨便是由罗刹男的头盖骨炼化，实在耗费心力，那妖怪手上也不过只有五只。这罗刹骨攫人心肝后会自动飞回，故她平日也只肯让我携带一只，我哪里能取得到三只呢？”
颜枝暗自咋舌，她本以为只要从聂小倩这里下手便可，没想到这姥姥竟将罗刹骨牢牢控制在手里，让她想要避让也没有办法。
这白衣人心中也有些怨责。他本以为这是件极轻松的事情，没想到竟然如此棘手，一时在办与不办中犹豫，他两相权较，还是觉得先将妹妹救回更为重要，便道：“那道长先前只说要，并不曾提到如此艰险，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必为了这罗刹骨在这里白白熬着，等见了他再解释便是了。”
聂小倩心底还在思量，颜枝已经耐不住了。最开始她还在担心聂小倩兄妹也想要罗刹骨，争抢中难免争执，可之后再想若他们就这么一走了之，岂不是只剩了自己一个面对那老妖怪，一时又有些难安，见白衣人做了决断要走，她再也按捺不住，索性从石窗后走出，推门而入：“且慢！”
聂小倩兄妹皆是一惊，身体都不由自主绷紧了，白衣人见她闯进来，不快地道：“不请自入，阁下未免太无礼了！”
颜枝见聂小倩慌慌张张从地上爬起来，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告了声罪，方道：“我也是无意路过，恰好听到两位谈话，这才唐突了，还请不要见怪。”
白衣人冷哼一声：“无意路过别人的客房吗？这可真是巧了。”
听着白衣人的讽刺颜枝脸上也臊的慌，不过她急着完成任务，也只好假装不明白干笑两声：“两位也是想要罗刹骨的吗？”
白衣人脸色一变，站起来便背过了身子，像是不愿意再继续交谈下去：“阁下莫要胡言乱语，在下要休息了，请回！”
颜枝见他忽然翻脸，不知自己是哪句话说错惹怒了他，只好转头看向低头立在一边的聂小倩：“小倩姑娘，敢问……”
她话还没说完，聂小倩已经一声惊叫，防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颜枝见屋内三人皆是面色不善，也知道再套近乎话题也进行不下去，干脆爽快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几位莫恼，实不相瞒，在下也是为罗刹骨而来的，若是阁下有意，倒不妨一起杀了那妖怪，五只罗刹骨，你二我三，如何？”
白衣人虽然仍然不快，但这话倒仿佛听了进去，他似乎也有些担心那崔道士临走时的交待，听到颜枝的建议，便有些犹豫了。
倒是聂小倩眼睛亮了些，也不再计较方才的事情，脸色晕红道：“阁下身怀奇术，若肯助我兄妹二人，小倩自是感激不尽。”
她的脸色本白如雪，也冷如雪，可是忽地这么一下就像是梨花上点了胭脂一般，灼灼的就红了起来，她冰棱棱的眼睛也像是化成了春水一般，盈盈向颜枝望来，直看得她打了个哆嗦。
“呃……小倩姑娘不必挂怀，我也并不是一无所求，罗刹骨我拿三只，二位可有意见？”
白衣人转过头来审视着她，像是怀疑她有没有这个本事，颜枝就大大方方任他打量，装出了十分的高深莫测。
白衣人似乎有些看不惯她的样子，但忍了忍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冲着聂小倩微一点头。
聂小倩又是一阵欢喜，对颜枝道：“我家兄长已经答应了。”
颜枝刚松一口气，就听那白衣人又冷然道：“话先说在前头。我们并不会什么了不得的术法，只有一件宝贝可以傍身，这罗刹骨对我们而言也是可有可无。如果阁下没那个本事降妖，我们兄妹就只好自保为上了。”
他话虽然说的不好听，但好在坦荡，颜枝听着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更何况她不信白衣人独身前来没有点防身的法子，只是既然人家不愿意说，她也并不在意。
倒是聂小倩见哥哥说得决绝，有些担心颜枝发怒，等她发现颜枝脸上并无不快时，她才心里一松，弯下身子请颜枝坐下。
颜枝并不推却，直接就坐在了白衣人的对面。
那白衣人早已落座，此时正以手支颐望着外边，一双眼半开半阖，幽深莫名。颜枝不觉顺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却见窗外一轮圆月，月下照着口石井，像是接着漏下的月光一般。
聂小倩见兄长无意开口，气氛尴尬，又殷殷奉茶，举到了颜枝的面前：“公子莫怪，我哥哥好静，平日里不喜说话，并非是有意为难。”
颜枝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聂小倩见她并不怪罪，心下又欢喜几分，主动提供情报：“公子远来，恐怕多有不知，这里有一只大妖怪，还有十数只小妖怪，那大妖怪幻化成老年妇人的模样，似乎已在这里居住了上百年，只是她究竟是何物所化，我们这些人也并不知情，只是叫她姥姥。”
她见颜枝听得认真，便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那姥姥身边有一位中年妇人唤作兰姑姑的，是她第一得力的爪牙，平日里我们都要受她钳管，稍有不顺，还会遭她打骂。剩下的便是些丫环和年轻少女，都是葬在周围的无辜女子，她逼迫我们为她摄取壮年男子的精魄，来供奉她，不肯答应的，便百般折磨，我便是被她捉来的。”
她说到伤心处，又不由堕下泪来。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聊斋—小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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