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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隐秘、箧迦、深宫庭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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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欧阳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消息会如此震撼,难道这具身体跟自己一样,都是私生子?
欧阳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脑中一片慌乱,心里却是苍凉,与爸爸一模一样的脸,同样难堪的身世,这就是自己的身世?什么是命运……自己总算见识到了……
瑙儿依旧低着头,声音似乎隔着一扇帘子断断续续的传来,“领奴婢进宫的是桂麽麽,她人好,跟奴婢说了很多宫里的忌讳,她告诉奴婢,在这个宫里,有两个人是千万不能提的,一个是已经死去的侲妃,还有一个就是她的儿子,一出生就不知所踪的四殿下,刚进宫那会,奴婢很调皮,好奇心也重,老是缠着她,旁敲侧击想问个清楚,桂麽麽对人总是有求必应,却在这件事上不管奴婢花了多大的心思都套不出话来,后来奴婢在宫里的日子也长了,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件事也就这么搁下,几年前桂麽麽走了,奴婢也就规规矩矩在宫里干了这么些年头。到是三年前有一天,奴婢无意间听到有几个老麽麽躲在御园子里说话,好像有一个就是当年侲妃身边的丫环,本来奴婢还想靠近点听个明白,半路上却被敬事房的小方子叫走了,再回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人了,奴婢知道这事蹊跷,但是这宫里又有哪件事是轮到我们奴婢来说闲话的,奴婢今天说了这么多,还是希望主子能相信奴婢,奴婢一丝一毫都没有欺骗您。”说到这里她才抬头,眼神戗然。
欧阳没有移开眼睛,心里知道她说的全部是实话,这番话下来,欧阳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至少自己现在的身份不再是私生子,然而仔细一想,却是比私生子更加的麻烦,头痛,欧阳站起身,看了眼瑙儿,“起来吧,地上凉。”没走几步,回过头看见她还是跪着,“起来吧,”看她还是没反应,知道今天自己对她实在有些无理,终于说了一句,“你说的话,我相信……”
瑙儿看了眼面前这个男子,好看的眼睛透着迷惘,眼角是遮盖不住的疲惫,心里一个柔软的角落有嫩芽长出,终于摇摇晃晃地起身。
欧阳知道,在某一方面上,她已经算是自己的心腹。
这个在蓝天下耀眼巍峨的皇宫,骨子里却是绝然的肮脏,甚至腐烂到了极点,欧阳看了看有些混乱的内室,头也不回的吩咐:“叫几个人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瑙儿应了声,欧阳感觉全身说不出的累,突然有种想出去看看的念头,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怎么都抑制不住,另外招呼了几个婢女,由她们领着往御园子走去,兴许会在那里碰到什么也说不定。
这个皇宫,精彩却丝丝渗着阴毒。
优澜、平蔷走在后头,欧阳并没有走多远,转过一个回廊后,眼角就瞄到了那一丛丛的绿色,时至深秋,御园子里开的花并不多,却更显得箧迦的遗世独立,芳华绝代。欧阳几乎是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它,洁白的花瓣在秋风中颤巍巍的抖动,花颈上是细小的刺,细细小小并不易见,颈干上面并没有多少绿叶陪衬,有点像缩小版的白玉兰,透露着坚持不懈的倔强,在一簇簇红花绿叶中格外的显眼。
欧阳上前的时候朝着身边阻拦的两个婢女摇头,看似幼小的花朵不甘被掩盖,欧阳仿佛在它身上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坚持,永不言败,这不就是妈妈走的时候千叮万嘱的话么?但是这些年,自己竟然忘了,自嘲的笑笑,现在醒悟过来是不是还为时不晚?
兜兜转转的逛了很久,优澜几次劝欧阳回去都被欧阳罢手拒绝,好不容易才想通,现在心情正好,没理由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就这么走走停停,离越吟殿已经好远,时间一溜而过,转眼已是夕阳西下,连稍显得随性的平蔷都有些变色,频频催促欧阳,欧阳暗道可惜,却可明白确实是时候回去了,离开的时候还特地绕了远路看那几株箧迦如何,这才在优澜和平蔷的不断催促声中下离开。
许是过于留恋御园中的那几株箧迦,欧阳竟然没有感觉到来自不远处屋檐下静立不动的修长身影的注视,那个雕像般的身影,直到欧阳离开后还一动不动地贮立着,一直到黑夜代替那昏暗的黄昏,月上柳梢。
回来之后欧阳把越吟殿里的人简单分配了下,淤湘、瑙儿、优澜、平蔷还有小恩子小栗子留在了近身,又选了几个看着机灵点的留着伺候在平时最多去的书房,其他的都打发到了正厅去或是粗使奴才。
一番忙碌下来,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喝完傅太医配的药便睡下了,自从来到这里,唯一养成的好习惯就是早睡早起,有利身心健康。
一整夜都似醒非醒,好似灵魂穿梭在各个梦境,身上像被碾过似的浑身不舒服,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顶着两个灯泡眼,张嘴一笑引得一向淡薄的淤湘看在眼里都忍不住泛起笑意,欧阳脸薄,横起眉恨恨地瞪了她一眼,瑙儿、优澜、平蔷到是吓了一跳,唯独那个人却依旧满脸笑容,似乎还有越撑越大的趋势。
胡乱清洗了下,反正今天又无事可做,于是再次晃荡到了御园中,清晨的御园不似黄昏的萧条感,处处显露着勃勃生机,那几株箧迦依旧洁白,一夜下来,连花瓣都没少。斜斜倚在亭子里的时候,侧眼望去,满眼是浓稠的碧绿,间或是色彩斑斓在其中,空气也散发着湿润的味道,骨子里的懒散又死灰复燃,欧阳于是在醒来没多久之后又沉沉睡去,嘴角轻微挂着微笑,看似好梦正酣。
姒乐走到御园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美好的画面,月白色的绣金长袍得体的修饰了他瘦弱的身子,略显得苍白的脸上嘴唇却突兀的艳红,勾勒出形状良好的唇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事,连眼角都微眯,有墨色的发丝随风而荡,偏有一缕不乖巧的跑到眼帘下方,墨黑的发丝,白到透明的苍白的脸,竟然会让自己产生一种拥他入怀的冲动,生生压抑住这股波涛汹涌的苦涩感,姒乐僵着身子转过身,现在的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记不得两年前枫叶满林下的柒凰山……
醒来的时候肩有点沉,睁眼发现身上居然披着一件用料极其讲究华贵的大衣,忙用眼神询问瑙儿,却换来一个暧昧不明的眼神,欧阳猛地一个激灵,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眼神不自然的躲闪,连忙转移话题,“瑙儿,我睡了多久?”
“殿下,已经快晌午了。”瑙儿掩嘴娇笑,淤湘已经转过身子,肩却可疑的一耸一耸,欧阳尴尬的不知所措,天,怎么就这么睡了一上午,也不敢在说什么,匆匆离开御园,走路的时候右腿稍微有些麻,由于睡的时间过长,血液不流通,导致欧阳此时走路的姿势怪异的很,身后跟着的瑙儿和淤湘,两人对视一眼,又默契十足的看了眼欧阳,再次抬眼的时候眼里已满是笑意。
欧阳回去的时候徐良正好在正厅候着,欧阳看见他的时候不由的一愣神,见他眉目间没有丝毫不耐烦,心里感叹,到底是宫里养成精的,不露一丝情绪,摆好面部表情,走上前迎道:“有劳徐公公了,这么早到越吟殿来,可是有要事?”
徐公公打个千,依旧是谄媚的笑着:“四殿下,奴才这么早来也就是来传个话,皇上有事吩咐殿下您呢,这不,早朝才刚下就派奴才来了。到是殿下,起得这么早,傅太医不是说过要殿下好生歇息,殿下身子受得起吧?”
欧阳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心里免不得微微微冷笑,好你个徐良,拐弯抹脚想说的不就一句话,何必绕个大圈子?
“有劳徐公公了,父皇有何事吩咐?”
“皇上说最近殿下身子还不甚利落,先让殿下去南别苑跟着秦王爷顾大人们。”说到这里,徐良的笑得灿烂,“殿下,这可是连大殿下都没有的殊荣啊。”
欧阳附和的跟着笑起来,却笑的全身发冷,自己才回皇宫几天的功夫,除了昨天莫名其妙来了又走的暧昧男子,自己的存在丝毫没有得到过这个皇宫里的人原本应有的关注,这本身已经是很反常,就连应该来过过场子的皇后都不见踪影,也不见什么大殿下,二殿下,如今却突然就把自己按在如此惹人遐想的位置上,恐怕绝非相表面上看来那么简单。
“如此说来多谢徐公公了,今日时间尚早,就容我先去换身得体点的衣服再去南别苑拜见秦王爷和顾大人。”
“那老奴就在外面候着了。”
欧阳不急不缓得换了身衣服,趁这么个时间仔细想了个对策,既然此事绝非表面那么简单,就靠这么点工夫也参不透什么,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宫讳之间的斗争比之以前的欧阳家肯定是更加惨烈,一步踏错则步步错,自己独自一人,无牵无挂,但也不会让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拿走了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