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ISIS～危机 by月晓》暗月魅羽楼

14、12

　　【即使在我身上发生过多么不堪回首的事，我还是不后悔于你相遇】
　　汶祈大概连自己都没想到在多年后，在经受了京残酷的折磨之后，他还会对着他的紫眸说出这种话。恍惚中，汶祈甚至觉得那时已交融着血光的紫眸，居然和当初第一次遇见他一样，倔强而坚强，带着不确定性的朦胧。

　　那一夜很快过去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少数奴隶，他们得到了总督大人的“垂青”，脸上凝固着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的表情。但京很沮丧，为了那个中途加入的叫“汶祈”的奴仆。那个干净的男孩子在看到他之后一脸惊异的表情，而恍恍惚惚中京也觉得对他有种无比的熟悉感，好象在冥冥定数中曾经擦肩而过。之后京中选了，汶祈也是。望着汶祈纤细的身段，想到汶祈可能派上的“工作”，京觉得无法控制又万分沮丧。
　　“请问……”轻柔的声音托起了京低垂的头。
　　汶祈与京再次对上目光。
　　京遽然扩大的瞳孔让汶祈一颤，要问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了变了味：“你……讨厌我吗？”
　　哀怨的语气让京急急否认，却不知怎么开口表示，只是一直摇着头。
　　“那……我可以相信你吗？我是说，我们都在一起做事，也好有个照应。”
　　京责无旁贷的点了点头。
　　“还有……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京给了汶祈一个简单的发音。
　　那些居住在远山森林里的精灵统称为远山精灵，他们嬉笑怒骂，无所顾忌，性情十分开朗，也不像其它森林精灵一样自持天生丽质而给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这就是京对瑟斐的近一步感觉，不是完美的圣洁，而是远山精灵一般高雅而不矫情。而汶祈却说，这个总督府铁碗总管的强硬，有点假。就像，瘸子的拐杖，人越是瘸的厉害，拐杖就得越牢靠。京禁不住笑出声来，自然引来了监管的一顿痛骂。他和汶祈都当上了总督的仆役，专门在内院做打扫工作，对苛刻的总督来说，不管是他的侍寝还是下级仆役，脸蛋和身材身子都要好看，所以很庆幸的，监管才没有用鞭子“调教”他们。汶祈一咋舌，急忙转身干活去。但这一笑，却是京这两个月来的第一次，两个月，不算长的时间，让京经历了痛苦的煎熬。他是在刚出生不久被半兽人酋长发现在旯加深山里，善良的酋长给了他自出生就失去的一切，包括他的未来。但只是他所过生命一百二十分之一的时间，他再次一无所有。这让京明白所谓的权利和未来，都得自己用手去抢，去争，否则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不仅仅是为了报仇，还有遥远的夙命。
　　而瑟斐埃司，这个众人口中的铁碗总管，在对其他仆役极为苛责的情况下，居然对汶祈和京偶尔的窃窃私语视而不见，不，只是稍稍的睥一眼，一抹狠意转瞬即逝。
　　这个没有姓氏的男人，听说是国王特地派给洛克的，作为洛克当上卡亚箩斯总督的贺礼。在见到这传说中的受到国王荫蔽的男人时，众人只是一个反应：难怪。瑟斐很美，一头亮色的金发，无论从那角度看都是完美的五官。国王幷不是一个好色的人，除了破格提升一位女法师外，就只有这个瑟斐耐人寻味。但他那与他外貌完全相反的性格和手段，却让许多人吃了不少苦头。低等的奴隶不用说，就连来往的贵客若有言语肢体上的冒犯，他也会毫不留情的回击。而身为真正总督府主人的洛克，对瑟斐的行为多加纵容。所以洛克很宠瑟斐。这让许多人都感到怀疑。瑟斐是国王衡朝派来的，简而言之就是监视者，自然要百般讨好，但洛克对瑟斐，竟有一种无法言语的宠溺，渗透在一言一行中。而瑟斐又极坦然的面对洛克的殷勤。
　　他是一个有魔力的男人，这种传说渐渐在卡亚箩斯流传开来。
　　这天，轮到京和汶祈这一组奴仆打扫书房。托这个仆役身份的福，京对总督府有了初步的认识。洛克总督大概坏事做多了有了觉悟，绝大多数机密文件都存放在警卫严密的行政厅。但对志不在此的京来说，因把总督府当成纯粹的发泄欢纵场所而将一些宝物聚集于此的安排让他很快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犀晶石，作为与法杖一起配用的魔导宝石，属自然系时间轴法器，本是平常的魔法道具，任何一族的法师都可通过魔导工会直接购得。但自衡朝国王登基后，以整顿魔导工会为名将一些法术归为皇族专属的魔法团承露独享，死灵系的第四级“魔法复活”（复活地狱妖魔），自然系时间轴的“时间停止术”，自然系元素轴的“裂流火的降临”，威慑系的“女妖嚎叫”成了“平民”法师的禁忌，至此，属自然系时间轴的犀晶石因是启动“时间停止术”的惟一法器而禁止流通，而这种貌似水晶的宝石也是突破时间结界的武器。所以要突破皇城，刺杀国王，犀晶石是必不可少的。
　　除了皇都博雅，各级行政区首府的魔导工会存有犀晶石外，也就只有卡亚箩斯的总督府有权拥有这种魔石。谁叫总督洛克是国王面前的大红人呢，所以——京抬头环视书房，里面摆的金石玉器比纸张都多，因为总督甚少在书房里动笔，墨水干涸凝结，而在总管瑟斐的“反正是摆好看的就不用换了”的授权下，墨水瓶重得不象话。真像那个会享受的国王的“门下爱徒”。
　　是的，潜入皇城，暗杀国王，为村子里的亲人报仇……然后呢？然后，找个爱人，爱她一辈子。
　　京深吸一口气，在眼角余光的监守下，手悄悄的伸向书架上的深红色锦盒。谁知一旁的汶祈突然撞了过来，京促不及防，两人重重的跌倒在地。
　　“怎么回事？”监管气急败坏，手中的鞭子在汶祈和京耳边虎虎生风，“弄坏了大人的东西，连累到我怎么办啊！”
　　“对不起，”抢在京的前面，汶祈站了出来，“是我不小心滑了一交，与他无关。”
　　“那好。来人！把这家伙押下去……”监管话音未落，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慢着！”
　　瑟斐走了进来，看着垂首侍立一旁的汶祈和京，瞥了一眼红色锦盒，指着京说：“把他抓起来。”汶祈吃惊的望着瑟斐，眼神竟带着埋怨。监管楞楞的看着京被押了下去，才结结巴巴的说：“可他……他说是他……”
　　“一个奴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整个过程我都看的一清二楚。我还是比较相信我的眼力的。我听力也不错，那监管你的那句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这个人比总督的东西重要？”监管闻言吓的魂飞魄散，瘫倒在地上，急急的磕头求饶。瑟斐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懒懒的引导着：“那你说今天的事，能不能让总督大人知道呢？”监管立刻接口：“是！是！今天的历事一切正常，保证像以前一样让总督大人回到家后舒服又舒心。”“总之是那家伙陷害别人在先，我会重重的惩罚他这个贱奴。”在恶狠狠撂下话后，瑟斐就离开了书房，留下了擦着虚汗的监管和一脸惊愕的汶祈。
　　“喜欢他？”
　　啊？被绑在刑架上的京一脸错愕的看着端端正正坐在面前的瑟斐。原本在被绑上刑架时就做好了挨一顿鞭子的准备，谁知瑟斐一进刑室就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己跟前，一张口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瑟斐一脸“你别装了”的表情：“你不喜欢他，他就是热脸贴上你的冷屁股了，白白牺牲自己为你挡罪了。”
　　京的脸色骤变。他看到了？他又看到了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我们……投缘。”那个“而已”怎么都说不出口。“哼，这么避重就轻的托词，只怕他会很伤心吧。”瑟斐似乎很满意京脸上不变的表情，“只不过，即使你拿到了盒子里的钥匙，也不一定能拿得到犀晶石。不，是肯定拿不到，还会陪上一条命。
　　“那个盒子被施了咒术，只要有人对盒子里的魔法工会的库房钥匙起了邪念，咒术就会启动，被施咒者将会流尽血液而死。”
　　目不转睛的盯着瑟斐，京一字一顿的说到：“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问话？”
　　“告诉你何碍，不告诉你又何妨。”
　　“我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回答你的问题，或者是……”手腕轻轻一抖，铁链哗然坠落。京一步步的逼近。笑笑的看着与自己颈部血管近在咫尺的骨刀，瑟斐不已为然的撩拨着长发，“或者是，杀我灭口？不，不对，杀了我这个总督府总管你难逃其咎，而且会破坏你偷取犀晶石，暗杀国王的计划。也不对，是光明正大的举起反皇权的旗帜，把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狠狠踩在脚下，让他吃尽人间酷刑再下地狱，然后……”
　　然后，找一个爱人，爱她一辈子。
　　“……然后，你便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取代衡朝，成为人类的新国王？京的紫眸凝住了。自己的未来会是这样吗？京的迟疑似乎让瑟斐很是意外，他抽出随身携带的银色双刀，一记挥甩，挣脱出了京的辖制。“哼，我还以为自己的眼光不会错呢！没想到你也会没胆。你真的是在旯加半兽人村子以一人之力挫败五万之众的那个京吗？”
　　还想继续讽刺下去的瑟斐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长长的背刺顺着脊柱排列，呼出口的热气在犬族的锋利獠牙间穿梭，足可削筋碎骨的利爪是他的十指，他的双眼，熔进血光的紫色魔石，发射出暴戾的神色。
　　“哈，多谢你提醒了我，让我找到了今后的目标。”不是京低沉的声音，而是遥远的，穿越时空的厚重的气息，一股惟我独尊不容置喙的口吻，“不，你让我想起了我来这尘世的目的。权势，哈哈，没错，我要的就是权势，而且是让这世上一切生物都伏首称臣的权势。我有这种力量。我只是用我这副肉身足以撕破士兵的喉咙，刺穿他们重重铠甲下日□□，让他们明白于我作对是多么愚蠢。你怕我，瑟斐。”
　　不详的魔鬼，杀戮之神的亲密伙伴，瑟斐摇着头，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耻笑自己，竟然挑上了这么有冲击性的对象！至京变身之后，就一直用肯定的口吻与瑟斐说话，不容置喙，不能怀疑，只能虔诚的遵守，而他，就是强势的神！
　　“你选上我，却质疑我的力量，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瑟斐。”
　　“我将尽一切可能辅助您。”已汗湿重衫的瑟斐咬着牙说到，在抬起头的一刹那，一个俊秀少年的身影不期浮现脑海，少年温润如玉的目光同样藏着指天裂地的气势，但他无法成为王者，瑟斐的感觉。
　　“我相信你。”说罢，紫眸黑发的青年重新出现在瑟斐面前，那经过刚才的洗礼，京的棱角已完全暴露出来，“无父无母的京，自幼生长在旯加山脉的京，在时间结接口前暂无能力的京，接受你的诚意。但你该明白——”
　　“我明白，”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还不能完全信任的人，是王者的大忌。瑟斐知道这是给自己忠诚的考验，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京破釜沉舟的心态。“从这一刻起，你是我的主人，我将协助你，让您成为这个世界的主人，完美的主人。作为考验，我将为你取出犀晶石，看我，影贼密探瑟斐，能不能配得上您的垂青。”
　　“请您尽情追逐配得上您的「力量」吧！”

　　“啊呀呀，这么有人比我还会教坏小孩？这种社会现象如果持续下去，这个世界就真的没救了。”修长的身影倚在高树上已多时，他一直盯着下方的褐色的屋顶，嘴角弯出小小的弧度。这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却足够让身边亲密之人了解他表面上的想法，对，仅限于表面。如果你看到他左紫右绿的双眸，就会明白身为疯狂魔术师的弟弟的无奈。
　　“……哥，你该有的自觉不是这个吧……”
　　“没错，我该有的自觉，该负起的责任，全都在渐渐成熟的果子中。等到它发出甘甜的芬芳，孕出甜美的果汁，就是我采摘的季节了。”
　　配得上我……的力量么？像我这种天生异相而受到诅咒的人，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而所有的力量都是自己抢来的。就这一点而言，你是我的知己，……杀戮之子！
　　“这样放任不管可以吗？”
　　“反正我们和那个叫瑟斐的目的一致，能不费吹灰之力达到目的不是很好吗？”
　　夜风撩起曜的黑发，之前充满玩性意味的目光多了一丝深沉和忧愁。“汶祈和他们分开已经五天了，去帮我看看‘那边’的情况。一个爱搅和的人类，互相不信任的精灵，这样的组合去调查冥水的事，真是让人忍不住兴趣。”
　　“那你自己干吗不去？”嘴上嘀咕着，但启洛还是扑了扑翅膀，准备离开。
　　“我比较在意这边的美人。”不能再让启洛呆在这里，不能让启洛知道他们的身份。杀戮之神的孩子，被诅咒的传说中的孩子，我要利用你们恐怖的力量，为了启洛，我惟一的亲人，……而你们还没有神之子的自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