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恨无期》水若莲恩

7、第7章

　　莫氏总裁办公室，高背老板椅里的男人盯着手里的照片，渐渐拢起眉头。
　　“这是什么？”低沉的声音透着些微责备的语气。
　　“调查结果啊，”侧坐在办公桌边缘的年轻男人无聊似的晃荡着垂在空中的一条腿，“难以置信吧？你家那个跟忠犬没什么两样的小哲居然瞒着你去GAY吧！真够劲爆的。”摇摇头，看向仍死盯着照片的男人，“别说你，我刚知道的时候也跟被雷劈了差不多。唉，看来你那个表弟真是把他给逼急了。”
　　莫弈闻终于收回视线，松开手指将照片丢到一边，身体后靠在椅背上。
　　“姚之夏，你知道我的脾气，不要考验我的耐心。”那悠然卖着关子的男人看起来实在很碍眼。
　　年轻男人脸色一怔，忙从桌上跳下来，一边装模作样地念道“是是是，我这就一五一十地将调查结果向老板您汇报清楚”一边在心里暗骂：搞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姚之夏是城中唯一堪与莫氏比肩的姚氏企业第三代继承人，也是姚氏创立者姚罗元的独孙，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可谓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按说这么一号人物，原本该是“自然而然”地长成一个目空一切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可偏偏和姚之夏有过接触的人无不对他全方位地交口称赞：一表人才，礼数周全，谈吐不凡，举止优雅，待人接物张弛有度……总之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翩翩佳公子。名声之大连莫弈闻也有所耳闻——不过也仅止于在宴会上碰到的时候微笑着点个头举举杯罢了。
　　变得熟识是在进入大学之后。和走到哪里都吸引聚光灯的姚之夏不同，莫弈闻行事低调，念书时基本是独来独往，时间精力都花在功课上，没有交际，也不参加任何集体活动——遇到运动会这类“分派指标”的硬性任务时当然除外。人高马大看起来就体育很好的莫弈闻怎能幸免于难，强行被推上篮球场，却在对手的阵营里看到一个眼熟的笑脸，莫弈闻这才后知后觉地了解到早就见诸于报端的“莫姚两大集团继承人同处一校”的事实。
　　之后就不可避免地有了几次接触。
　　原来传说中几乎完美无暇的姚之夏是个自来熟，莫弈闻很快便意识到这点。最初碍于对方的身份和两家的关系而没办法冷着脸，忍耐着被三不五时地骚扰，久而久之竟也习惯成自然，还在不经意间发现彼此在诸多方面都颇为合拍，关系渐渐就亲密起来。
　　那些对姚之夏赞不绝口的人只要再“深入”了解一下就会知道这人有多么聒噪，多么狡猾，多么厚脸皮，多么无节操……看着人前人后滴水不漏却偏偏在自己面前“原形毕露”的某人，莫弈闻有时也会恶劣地产生“干脆揭发他”的无聊念头。
　　然而还是“利用”来得比较实惠。毕业后面对因苦恼着即将成为“笼中鸟”而突然心血来潮地央求着“让我来你家公司打工吧”的姚之夏，莫弈闻考虑了一下，觉得也无不可便答应了。提供的职位是可实可虚的“总裁助理”，姚之夏本人是大呼满意，而逐渐习惯把一些私密事务假手对方的莫弈闻，也委实觉得身边有个信得过的人是件让人安心的事。

　　夹杂着绘声绘色的感叹和评论将了解到的事件始末逐一交代清楚，姚之夏复又一屁股坐在桌上，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蓝魔’可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地狱天堂’，能逼得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去那里卖春还债，弈闻，我想你那个表弟绝不像你说的‘只是淘气而已’那么简单。”
　　手指扶着太阳穴，阴影下的眼睛看不出情绪，只是声音一贯冷淡。
　　“卖春么？我可不觉得那男人有这样的魄力。”
　　果然！这个男人还真不好蒙。
　　调整了神色，姚之夏咳了一声：“好啦，小哲只是在那里做侍应而已。不过你要知道，‘蓝魔’可不是什么正经八百的地方，小哲那样的性子，又单纯得一塌糊涂，在那种地方免不了要吃苦头的！”姚之夏一想到那面色苍白唯唯诺诺的男人被人上下其手任意欺凌的情景就觉得头皮发麻，“弈闻，就算你再讨厌小哲也不能任他被欺负到这种地步吧。何况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你们莫家的人啊。”

　　能对莫弈闻讳莫如深的家务事指手画脚的也只有姚之夏了。

　　不过再怎么仗着对方的信任和彼此的交情，毕竟是个局外人，能说的能做的还是有限。只是人人都有恻隐之心。一个太过可怜的人，即便与己无关，也会让人想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为对方减少一点点的伤害。
　　然而，要莫弈闻为了江夕哲去惩罚他那个宝贝表弟是不可能的——不仅不会惩罚，甚至还在变相鼓励。这么多年来，简少维的所作所为，莫弈闻就和姚之夏一样清楚得很。睁一眼闭一眼不过问不介入的态度，无疑让那个热衷恶作剧的任性少爷愈发乐此不疲。
　　不过，莫弈闻对待那个人的态度接近冷酷，却不至于残暴。他有他的底线。
　　这点姚之夏很清楚，不然他才不会和一个嗜血的变态称兄道弟。
　　只是莫弈闻的底线究竟在哪里，聪敏如姚之夏，也时常觉得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