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的记得》龙羽燕

6、第 6 章

　　天，头顶的天，金碧辉煌的天宫，云来雾去的神灵。如果说女儿村曾是我的家，那么这里就是武尊的家。灵霄宝殿前，玄天降阶相迎：“燕子，你可真让我们等待太久了啊。”

　　一眼看到飞剑，连忙转过眼，他不会还记得昔日小隙，我可吃不了他一剑啊。不过和他站在一起的美女真的十分出采，细腰长腿，比之玄天少了一份娇艳，却多了一份妩媚。两位美女站在一起，如明珠，如玉璧，相互辉映。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媚灵吧。些微的心痛，若是阿雪在，长成的她一定会有不输与她们的丰采。

　　既然玄天在，那么也一定少不了逆天。正待寻找，肩头一记重拍险些让我跌倒在地：“喂，小女人，好久不见，你发育可真慢啊。”可不正是逆天那张发青的大脸，拜托，收敛下力道了，不然还未等上场，我已经先牺牲于战友之手了 “我说你一定会来，武尊还不信。”玄天的双眼炯炯有神，在不知道荼毒了多少普陀黑熊精后，她的火法已经修炼大成了，“这次打赌我可赢了。”

　　“拿我做赌，无论赌注为何，无论谁赢，我可都要抽三成。”

　　“没有问题，给你10成。”好象有阴谋的味道哦，看玄天这样美艳的女子也有笑地贼贼的时候，真让人心中发毛。环顾周围，媚灵莞尔，逆天偷笑，飞剑脸上更直接写着幸灾乐祸。不是吧，盯住武尊，你们到底赌的是什么呢？

　　武尊少有地出现慌张的神色：“玄天姐，不是吧，真的要兑现吗？”

　　“没错。”四个人的异口同声绝对压倒意见。

　　武尊露出豁出去的神色，突然抓起我的手：“好吧，燕燕，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了，你可不要不负责任啊 ”

　　啊！！！

　　“玄天姐和武尊打赌，你如果听到燕山雪出事就一定放不下。玄天姐要赢了，武尊就属于你。武尊要赢了，你就属于他了。”媚灵忍住笑解释。

　　什么乱七八糟的，根本摆明陷阱，无论输赢，都摆明是要将武尊和我绑在一起啊。如果换做其他女子，只怕求之不得了吧。但不知为什么，一想到要和武尊有什么属于的名分，我就一种惊悚的感觉，如受惊的小兽不由自主竖起毛发。

　　这般奇怪，和武尊这样武功高强体贴入微的俊秀男子在一起，只会引来别人羡慕的眼光。我却感到脖颈发凉，上断头台也不过如此吧。不是畏惧他风流的名声，若是易地而处，与其拒绝一个女孩子令她伤心，不如给她一段美丽时光的回忆也好啊。风流只是小瑕，不是大罪。

　　是否我的颊已经惨白？怎也无法只当这是玩笑。恍惚间，仿佛不是身在云缭雾绕的天宫，而是在北部，漫天大雪纷扬于身外。

　　雪落凡尘，雪落凡尘啊。

　　“好了，别闹了，今天谁带燕子去封印妖王呢？”隐约听见玄天的声音。

　　“玄天姐，就你吧。”武尊放开双手，洒然一笑，“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

　　“走吧，燕子，我来带你。”

　　没有时间想别的了呵，唯一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磨练自己，在战斗中最迅速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我，别无选择。感情，只是困扰，原谅我，就让我将之彻底清除吧。

　　无数次摔倒，又无数次被玄天强行从天宫冰冷的云石地板上拉起。就在这反复地折磨中，我的毒日渐精湛，随手挥出的断肠烈散就足够妖王队伍失血近5W，足可以和玄天的烈火媲美。飞剑，媚灵，逆天，也始终和我们站在一起，只有武尊，每次匆匆来去，塞给我几捆血法，然后又立刻消失。

　　相处久了，飞剑傲慢的外表下，其实也是一个爱说爱闹的大孩子。他和媚灵的恩爱简直叫人嫉妒。逆天几乎隔天就要感叹一次：“玄天，你看看人家，我们要努力跟上啊。”但玄天的铁石心肠真不是一般地硬呢：“是啊，你努力跟上啊，媚灵不会介意多你一个追求者的，不过飞剑我就不保证了。”

　　“小燕子，你评评理，玄天这么做是不是不近人情啊 ”

　　“哼，收起心思，好好干活吧你，燕子才不会帮你。”

　　我能说什么呢，只有莞尔微笑，感情的事真的是不能勉强啊。

　　如果停住思绪，那么时间也是过的很快的。当我再度盈盈站立在天庭台阶上的时候，纤细的身躯里隐藏的是连我自己也无法预估的实力。只是，那最后一招，我依然无法领悟出来。再与妖王战斗对我的实力增长已没有多大的帮助，地藏王昨日已传檄过来，幽冥突然地气大变，原有封印崩坏，被囚禁于九幽的鬼王逃逸于外，要我们过去协助捉拿。

　　“去玩玩吧。”媚灵抿唇一笑。

　　心思微微地悸动，步步前行，身上的血痕是越来越深了啊。

　　玄天又开始了苦修水法，因为水是天地间最纯净的东西，尤其是普陀的甘露，对于洗脱怨念罪孽有特别用途，正正适合地府诸鬼。这一次她选中的练法对象是海底三层的龟丞相。可怜那背着圆圆厚壳，动作迟缓的小龟们被她搅的不得安宁，一向平静的海底也因为她而不断翻腾。

　　“讨厌，烦死了，不练了。”玄天娇嗔，少有的小女儿态直让逆天看呆了眼。

　　“燕子，我们去傲来散散心吧。不许你跟来 ”留下愁眉苦脸的逆天，玄天径自带我来到了傲来。

　　南通东海，北接女儿的傲来，我却远没有玄天熟悉。她东一绕，西一晃，看似无路的地方原来还藏了一道山梯。

　　“燕子，你想不想见见阿雪呢？”

　　“不要用那种震惊地好象要晕倒的表情，想见的话，就跟我来吧。”

　　想见吗？在可以实现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胆怯了，或者不见更好些吧，只是留在记忆里缅怀也许才是最幸福的做法。我默默地跟在玄天身后，玄天，你是要将我带向天堂还是地狱呢？

　　山道间站着一个紫衣女子，见我们，也不惊讶，也不疑惑，无意地擦身而过，耳边传过她喃喃细语：“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如果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你该怎么办呢？”

　　我巨震，骇然回头。

　　“如果你爱的人爱上了别人，你该怎么办呢？”怎么办，怎么办，这是永远也无法找到答案的问题吧，所以她只能在这里站立千年万年不能解脱。

　　“喂，这边，跟上了。”

　　最后深深看一眼那女子的容颜，那一种表情，是平静到极致的麻木。心底的惊涛骇浪，在那么长久的时间冲刷后，外表也就只能如此了。

　　右转，跳过湍流上的石子，沿河右岸上行，不几步，一道巨大的水瀑拦住去路。一怔间，玄天已毫不犹豫地直走进了水瀑里。就算会被水流冲到遍体鳞伤，被石壁碰到头破血流，阿雪，我已经没有了后退的选择。

　　进入却是意外的轻巧，连水花都没有溅上几点，看似无路可通的水瀑其后却是别有洞天。

　　洞顶的阳光与帘外的水光交相辉映，将一切隐得朦朦胧胧，连近在咫尺的玄天柔美的容颜也变的缥缈起来。隐约只见洞壁上十个大字：“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就是这里了。”玄天停住脚步，轻推我一把。

　　不由主地上前，洞中睡莲池中大石上伏着的红衣女子就是阿雪啊。她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会搂住我的脖子喊师姐的小师妹了。

　　轻轻上前，池中的水轻拍脚面，润湿了我的衣角。“阿雪。”我轻轻轻轻地呼叫，仿佛怕惊醒了沉睡千年的美梦。她抬起头，我没有猜错，长大的她拥有完全可以和玄天媚灵媲美的娇丽。

　　可是为什么她的表情那么悲伤。她怔怔地望着我，终于开口了。“师姐，我悟不出那最后一招。”

　　那一刻，心若中剑，可是滴血有那么痛吗？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万毒攻心，为什么，有那样的重要吗？最后一招，最后一招，阿雪，就这样死死地困住了你吗？望着雪苍白的容颜，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或者什么也不必说了，出了女儿村，我已经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雪轻轻地笑：“师姐，曾经的承诺我还没有忘记的。”

　　仿佛又听见那个稚气的声音：“雪一定会努力保护飞燕这个笨笨师姐的。”

　　雪叹口气，站起身：“我该回去练武了，出来太久师傅会发现。“是我看错吗？在转身的瞬间，阿雪的脸上闪过的是落寞和凄苦。

　　看阿雪沉入湖底，原来这里竟有水道暗通女儿村。难怪玄天这般有把握带我来见而不怕被师傅发现。但不见如何，见了又如何？只想伏地而哭，却只能怔怔地望着池中的睡莲，开的是那般恬静柔美。

　　一只素手轻轻地搭上我的肩头，是玄天。“燕子，武尊一直没有告诉你吧。”洞中流淌着玄天娓娓的话语，“我，他，逆天，飞剑，媚灵，还有阿雪，是被特别选出来的。人，魔 ，仙，每一族两个，一男一女。”

　　“一万三千年前，妖王孙悟空为了玄阴女妖白晶晶大闹天宫，直将世界闹了个天翻地覆，后来虽然合三界的力量勉强将他们分别封印在龙窟和凤巢7层，但一切并没有结束，500年前，封印出现松动，孙悟空出现苏醒的迹象，不能来第二次了，这世界受不了第二次颠覆。所以，我们，就被选出来承担这样一个任务，在孙悟空完全苏醒之前，将他重新封印。而完成任务的关键，就在阿雪。如果她不能悟出女儿村这最后一招，那么一切就全完了。所以，她不能……”

　　“够了。”我猝然喝断，“我，知道了！”背转身，帘外水光也暗，是日暮了吧？

　　玄天的语声还在传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低头，抬头，斜转了颊，是奇异的微笑：“我们该回海底了吧。”既然没有时间，那么也只有抓紧目下每一刻了。当先穿过水帘，颊上的湿润是被水气蒸腾了吧。

　　传说，如果将同样的招数使一万次，那么就可以找到更高的招路。我不相信这个传言，但如果一万次的弹指，可以救的阿雪的性命，那么我也愿意去尝试。每使一次鹤顶红粉，都会耗去我一半的法力，我必须小心再小心，不让自己法尽力竭而亡。

　　没有其他人知道水帘洞中我已见过阿雪，这是我和玄天之间的秘密。武尊也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秘密，我永不会告诉他。只是每一次我们对视，我都会有一点悲哀的战栗，心间就有玄天的声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出奇地镇定，却也万般地无奈。

　　日子似乎依然是一样地过着，我们夜间去地府查问逃逸的妖王，白日四处巡逻将它们缉拿回狱。但越来越多了，有些我们方送回去，第2天又惊闻它们出现在蟠桃御马某处。“这已经是天宫了啊。”媚灵轻轻低语。

　　我们谁也不说话，也不再费心将它们送回，在哪里发现，就在哪里原地处决。

　　杀杀杀杀杀杀杀。

　　魂梦中，我都似乎可以闻见自己身上的血腥。

　　但我们停不下来，武尊也失了往日游戏的心态，却还努力微笑宽慰我们。是的，我们是微笑着去执行这杀戮的任务，甚至比往日更轻松地开着玩笑。因为，若不如此，只是面对彼此，就够让我们疯掉。

　　可以安慰的是，这份血腥还没有沾染阿雪。这样的想法可以让我的笑容不是那么勉强。阿雪，为了你，万劫不复又算得了什么惩罚呢？地狱，我微笑，只要你还在天堂。

　　但那日子还是一天天临近了啊。

　　那一夜，我们杀了一夜，直到临近晨曦才能稍做休息，武尊哗笑着喊：“大家去喝杯酒放松一下吧。”

　　飞剑逆天立刻同声叫好，媚灵微微抿着唇笑了。

　　我们一行人，喧闹地走在洛阳寂静的街道上，人们都睡了，连神都休息了，只有我们放肆地笑闹打破天地间的平静。就在我们欢笑着要走进洛阳青楼的那一刻，玄天轻轻转过头来，以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初七。”脑子里嗡地一声，玄天转过头，再也不看我一眼，我忽然放声地笑了，笑得简直要趴倒在武尊的肩头。

　　那一次，我们喝了很多很多酒。我还记得，醉后的玄天拍着桌子唱：“天地不仁兮万物刍狗，三界动荡兮英雄乃出。”

　　逆天也醉了：“乐极哀来兮旭日东升，大河奔流兮我血中藏。”

　　武尊醉得更不象样子，搂着我唱：“我欲成名兮怒剑向天，可有美人兮为我断肠。”

　　“倾盖如故兮可乐新知，愿为知己兮九死无伤。”只是知己呵，我埋首武尊怀中，只有醉了才可以抛开一切肆无顾忌。

　　媚灵也轻轻地唱起来：“我中有你兮你中有我，比翼齐飞兮无悔黄泉。”

　　只有飞剑醉得什么也唱不出来，只是很用力很用力地搂紧媚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