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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8始作俑者的生日蛋糕 ...

  •   在我的记忆长河里,关于那个暑假的印象,只有一件事。而正是这件事,奠定了我整个暑假的基调,也再次印证了我性格中的孤傲和倔强。原来很多的事情,性格中早已注定。

      自从转学之后,我家搬到了县城,每一年的寒暑假,我都会回我外婆家度过一段长长的假期。这是我妈允许我脱离她管控的最远半径,而我的确也没有去过更远的地方。能够不用每天听到我妈的唠叨;能够自己控制每天玩耍的时间;还能有不同的玩伴,脱离我目前的生活圈子,是我回外婆家度假的最大动力。而我那犹如脱缰野马的状态,也成功地体现了我获得的自由,毕竟还是十三岁的年纪。

      那时三姨家的两个表弟也在外婆家,大表弟易军比我小两岁,小表弟易明比我小四岁,孩子间相处得也还算愉快融洽。特别是我的小表弟易明,由于他的哥哥已经不愿跟这个小屁孩玩,每天都跟村上的同龄小伙伴们早出晚归地在外面瞎逛乱窜,所以其实我带着易明玩的时间要比这个正牌哥哥带着他玩得更多,感情也更好。

      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个生日蛋糕,至少在大人们的眼里是这样认为的。我和易军的生日都是在暑假,农历日期还很巧地挨在了一起,我是二十五,他是二十六。很早的时候三姨就从福建寄了钱回来,嘱托外公在易军生日的这天给他买一个大蛋糕一起庆祝,权当父母不在身边的补偿。

      其实我真的没有怪过外公他们为什么没有给我买蛋糕,也没有嫉妒易军在生日的时候有那么多小伙伴们一起陪他度过。有了上个学期的那些经历之后,这些形式上的热闹我并不是很看重,而且我是真心喜欢这个大表弟,长得虎头虎脑地,还很讲义气,他对我这个表姐也是真心地好。

      可能是之前的压抑,所以这个假期我在外婆家就显得格外地出挑。每天都玩到很晚才回家,也不会主动帮家里做家务,严格地说,我跟易军并没有什么不同。大多数的时候,我可以将易明拎出来做我的挡箭牌,然而毕竟还是有独自晚归的现象存在。可是,我忘记了我是女生,女孩子就应该在家里多呆着,即使不帮忙做家务,也不应该一天到晚地在外面野。那时家里只有外公外婆两个大人在,带着我们三个精力旺盛的小孩,的确有些力不从心。我的行为渐渐引起了外公的不满,我想他老人家肯定早就想找个机会给我一些训导了,可是他却偏偏选择了在易军生日晚宴那天来表达,而且还采用了暗示隐喻的方式。

      “有一些小孩,就没有那么乖巧了,一天到晚地不挨家,回来也还是只知道玩,一点都不体谅大人们的辛苦。看到比自己小的小朋友,不会帮着照顾,还会使性子,发大小姐脾气。家里农活那么忙,没顾着给她买蛋糕,今天有蛋糕吃了,还是不高兴……”外公在饭桌前絮絮叨叨,不点名地说着,可是满桌的小朋友,有谁不知道他说的是我?

      我在那一圈比自己还小的小伙伴面前,死死地盯着墙角,拼命忍着不敢眨眼睛,害怕那些在眼眶里打转了很久的泪水,一个不小心,就会坚持不住统统掉下来。我早就说过,我的眼泪浅得很。其实换一种说法,应该是自尊心太要强。

      而曾经当过小学老师,又是现任乡镇文化站长的外公,以为他委婉的批评终于奏了效,还在继续说下去,对我进行深入的思想教育,以纠正我整个暑假的顽劣行径。

      外婆转身进厨房打汤,整桌小朋友们都不敢出声,埋着头安静地吃饭。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还在等着晚饭后的生日蛋糕,他们估计早就放碗回家去了。大厅里沉闷的空气,就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易明还小,完全没有看出饭桌前不对劲的气氛,只顾着埋头夹菜;易军却因为担心涉及到与自己的对比,也没有办法开口说些什么。

      “咦?羽婕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外公终于停了下来,发现了早就举止不正常的我,而他的这一句明知故问,也终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此刻外公的声音在我听起来要多可憎就有多可憎,我从来没有想过,以前人见人爱的典型优等生形象,竟然连在外公这都不再吃香。在泪水再也忍不住流出的那一瞬间,我抽开了椅子,飞也似地跑出了大门。身后远远地听到外婆从厨房冲出来焦急地在唤我的名字,而我却慌不择路,跑得更加匆忙,生怕被她追上。

      一路上我下意识地避开人多的地方,专往人少的小路上跑,回过神来时,我已经跑到外婆家的村旁小山包上了。

      那些憋屈的泪水,也终于得到了释放的机会。对着空无一人的旷野,我放声大哭,一直哭到再也哭不出来,一直哭到抽泣又变成了哽咽,一直哭到,太阳下山,天边只剩下那抹强颜欢笑的晚霞。

      我也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大的委屈,外公的话虽然难听了一些,可是也不至于造成那么严重的后果。况且他说的又不完全正确,我根本就没有因为昨天没能吃到蛋糕而不高兴嘛。也许是这么长久以来我都没能这样地放声大哭,而这回刚好给了我机会一次哭够了本。总之,那一天傍晚,我算是彻底得到了宣泄。

      凭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地对我?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全世界都来惩罚我?哪里都没有我的落脚处,所有人在嫌弃我。

      那些哽咽还来不及全部收回,渐渐暗下去的日光却给我带来了新的恐惧。是的,现在的我正独身一人处在杂草丛生的小山包里。夏天的植物生长得飞快,路旁的野草有些长得比我还高。我赶忙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粘着的尘泥,快步往山下走去。最后那一小段平坦的山路,我还是没忍住从心底滋生的惧意,跑了起来。开始是小跑,后来想起这附近还有一些土葬的小坟堆,脚步不知不觉地加快,最后终于是逃也般地离开了那个小山包。你看,连这个小山包都容不下我。

      来到小路的尽头,看着左右两端的岔路口,我几乎是不带犹豫地选择去走通向邻村的那条路。虽然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里,可是我就是不想回外婆家,不想见到外公,也不想他们找到我。

      我在邻村的外围马路上朝着村口的方向慢慢走着,毫无目的性,眼看着天色马上就要黑了下来,心里不是不焦急。

      突然,从他们村的岔路上跑过来一个人,拦在了我的面前。我的心里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个人我之前见过。

      前几天跟外婆村上的小伙伴们去赶集时,回来的时候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了我们的身后,然后一直尾随着我们,直到我们快进了村。在村外的晒谷场,他突然跑上前来,径直问我:“嘿,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这个人很奇怪,而且出现得莫名其妙,身旁的小伙伴们也在拉着我的衣袖,示意我不要理他。于是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他:“你是谁?你干嘛跟着我们?”他笑了笑,答非所问地说:“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的。你不是这儿的人吧?”我没再理他,继续走我的路。他给了我一个莫名其妙的微笑,然后就从晒谷场旁边的田埂路往邻村的方向离开了。

      现在他就拦在我的面前,平复着跑动带来的喘气声:“我从后面远远地看着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没理会他的诧异,继续慢慢往村外走去。

      他跟在我的旁边,在那里自顾自说:“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也知道你是暑假回你外婆家玩的。你不知道吧,其实我们还算是亲戚呢!呃,虽然有些远,你外公的妈妈的妹妹嫁到了我们村,我们家跟他们家是亲戚……”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的?”我打断了他,直觉他会说出后面的七大姑八大姨般的关系网。

      “呃,我问我表弟的啊,我们在街上看到了你,他再随便问一下你们村的那些同学,就知道了你外公是谁,所以后面的就全知道了啊。”

      “哦。”问出了结果,我也没打算再问其他。

      “你这么晚了出来,准备去哪啊?家里人不着急吗?”

      “关你什么事!他们只着急我的表弟,哪里会着急我?”那时的我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话里带着的浓浓醋意。毕竟心智还小,不怪罪,并不代表不在乎。

      “你别生气啊,这么晚了你再往前走也没地方去的,要不去我家吧,我们家就在你姨婆太家的旁边。”他已经很快地帮我转换了关系,我外公的妈妈的妹妹,就是我的姨婆太。其实我还是有点印象的,怎么说我也在这念了四年半的书,这个村子里还有几个我的小学同学,虽然早就没了来往。而我对于我的姨婆太家的位置所在,早就只剩下模糊的方位,毕竟最后一次跟着外婆来串门送礼,也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去你家干嘛?”我还在犹豫,迄今为止我连他叫做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可是在这个宁静的小山村里,我直觉他没有骗我,因为那些错综复杂的亲戚裙带关系,总会让你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些亲戚;又由于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一个人想要学坏,在这么小的范围里,也是不容易的。因为你要顾虑到很多人的感受,即使是小孩子,也是一样的。

      “你别误会,我家很近,而且我家也有大人在的。”他像是在极力地做着什么保证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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