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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菊枕.赏梅.鹣蝶情 ...

  •   新婚燕尔,鹣蝶情深,我和务观整日粘在一起,清晨总是被他从梦中吻醒,我都会笑着央求他为我描眉,然后为他梳笼起发髻,他这头刚进屋斋装模做样的拿起书册,我就亲呢地从身后抱住他蒙他的眼晴,他那头刚拿出剑在庭院里没晃几下,我就忍不住在他身后小小地捣蛋,亲昵赖在他身上要他教我,很甜蜜,真的很甜蜜,云也清清,风也轻轻。

      至晚间,我们就一块在灯下写诗作画,制迷射覆,他为我挽袖研墨,我为他持勺添香,夜空的星子,草间的虫儿,都成了我们歌颂写意的对象,然后就追逐着把对方面个大花脸,每每到最后都是笑着扑倒在床榻上,而后春意无限地放下帐幔,这段如诗如画的日子,是我生命最宝贵的回忆。

      一天中最闷的时候就是晨省时,按照陆家的规矩,我得侍候婆婆在佛堂里念经打坐一个时辰,听着婆婆口里喃喃的诵经声,愣坐着的我心思早飞到务观的身边。乖巧的侍女小鸿就成了我俩的传声筒,在前院与后厢来来回回地奔波,告诉我俩对方正在做什么。

      盼到了回娘家省亲的日子,务观领着我回家拜见了爹爹娘亲,弟弟高兴地直冲他叫姐夫,我甜甜地给了弟弟一个想念的吻,这小子也懂得害羞地躲进务观身后。

      爹爹直拍务观的肩,问他有没有好好照顾我,他把眼眸转向我,满脸歉意地不知如何做答。

      我给了务观一个肯定的微笑,紧紧挽着他的胳膊,笑着对爹说,“务观很疼女儿,爹放心!”

      “琬儿,你婆婆的脾气爹是知道的,没有为难你吧?”爹拉过我和他坐下,关切地问。

      务观有些窘,我知道他眼里的担忧,我撒娇地靠着爹的肩膀,“没有,婆婆待女儿很好!”

      话是如此说,和娘单独坐在房中聊私话时,我告诉了娘那一日奉茶受罚之事,娘心疼地揉着我的膝盖,一面细细地告诉我有关长辈们年轻时发生的一切。

      当年外公做主将娘嫁给世交的公子,这桩人人称赞的婚事却让娘急得差点自尽,原来那时娘和爹爹情投意合,早以立下了非君不嫁的盟誓,外公逼婚不成,和娘断绝了父女关系,娘自作主地的带着奶娘嫁到陆家,祖父祖母是开明慈爱的人,待娘亲很好,但清高自负的小姑却很看不起娘私定终生的行为,娘也是个烈性的女子,为了姑妈的白眼没少发生口角,终于有一次机会,受够了冷嘲热讽的娘亲做起了媒人,陆家家规长嫂说话的分量是不容小视的,娘尽力撺度着祖母把姑妈远远地嫁到了临安陆家,娘说,她始终忘不了姑妈出嫁时深深回眸眷念旧园的那一眼。

      随着年纪渐老,心境愈显平和的娘亲开始后悔当初不该为已而远远地打发走姑母,至祖母去世,姑母都没有办法赶回来送终尽孝。

      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姑妈为什么一直对娘亲有着心结,我靠进娘亲怀里,向她保证一定会好好侍候婆婆,替娘亲还了离人母女的情债。

      晚饭时分,爹说公公为他举荐了个福州副统制,马上要带着娘亲和弟弟上任去。

      我惊问:“爹要去领兵?从不知道爹爹擅武啊?”

      娘笑着说:“你哪里知道,你爹爹年轻的时候一身好武艺呢,后是因你祖母让他从文,这才当起了秀才!”

      我揽爹的手臂,万分不舍地皱眉道,“怎么这么突然呢?准备什么时候启程?”

      “等一切收拾妥当就走,福州那已经有人替咱们收拾好了屋子,这儿就交给你照看着,得闲了就过来给祖父祖母的灵位上柱香。”娘道。

      务观道:“不如将外祖父母的灵牌移至我那儿,这样清明冬至初一十五地祭拜就方便多了。“
      “这样更好,”爹道,“只是怕麻烦了你府上。”

      “岳父大人外道了,”务观笑道,“亲外祖的灵位,本是务观和家里人份内的事。”

      我紧握着娘的手,“爹爹这一任多长的时候?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我和务观陪了你们一同去。”

      娘抚着我的发,眼里也有盈盈的泪花,“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你已出阁,以夫家为重,爹和娘有机会定来山阴看你。”

      只见务观举起酒盏,诚挚地向爹娘敬去:“请岳父岳母放心,陆游定会好照顾琬儿,合适的时候,也会带琬儿去福州看望二老!”

      爹抚须而笑,将酒一饮而尽,招呼着大家动筷。娘一个劲地替我们夹菜斟酒,我突然有种很奇怪可怕的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这样的场景,似乎这一生只有这么一次了。

      公公为爹举行了饯行宴上,娘亲紧紧地握住了婆婆的手,半晌没有言语,而后牢牢地告诫我一定不要惹婆婆生气,凡事能要忍让宽容。

      我将这几日连夜为弟弟赶制的新衣披在他身上,将万种不舍咽在肚中,只是握着弟弟稚嫩的小手,一遍遍地叮嘱他要勤读诗书孝顺爹娘!

      七日后,爹和娘带着修齐去往了福建。看着马车在尘土中渐行渐远,我紧紧地圈住了务观,我的夫君,从此后,就烦你多加照顾我了。

      和务观在起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出阁已两月有余,我尽力学着做一个好媳妇。

      可是,要做到令婆婆事事满意的好媳妇,真的好难。

      起得早了,她说吵了务观休息;起得迟了,她说我慵懒不堪。似乎我怎么做,她都不满意,可这些都不要紧,因为,务观他很疼我,这就很够了!

      这日是我的生日,务观起得比我还早,在他的吻里醒来,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然后赖着让他替我穿衣,他一面喊我小懒虫,一面替我在衣柜里挑衣裳。

      着一袭粉色薄翼的绸纱外衣,我梳高发髻,在鬓间缀些珠翠,染了黛眉,点了胭脂。然后回眸向他一笑,从他惊艳的表情里,我知道自已一身新嫁娘的风情有多美。

      携手在沈园的小道上徐徐而行,周围的行人都向我们投来羡慕的目光,我只是低上头含羞一笑,他则春风满面地和认识的朋友点头,然后我们彼此交换一个会心的目光,再牢牢把对方的手再抓紧些。

      到了那日避雨的小亭子,他拉着我坐在石椅上一同欣赏着满园芬芳的桃花。轻风翦翦,桃红柳绿,蓝盈盈的碧空映着几朵白云,一树树桃花开得正旺,桃树下,几名清丽的少女正执扇追逐嘻戏。

      “好美的桃花,好美的景致!”我叹着,“务观,你喜欢这儿的桃花吗?”

      他微笑着执起我的手,戏言道,“你比桃花还美千倍,你在这,沈园的桃花黯然失色矣!“

      我扭过头,“你这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嘴角的笑意却无法掩藏。

      他呵呵一笑,拉着我直向桃花林深处,片片落瑛下,有几名少年郎在聚会浅酌美酒,我依稀记得其中的一个,是那日避雨亭中的书生。

      少年们热情地邀请我俩略坐坐,我款款施礼,务观牵着我的手坐下,一面含笑向他们道:“这是拙荆!”

      那名书生向我作揖道:“夫人有礼!”然后笑向务观拱手:“已听闻陆兄小登科,今日既然偶遇,小弟定要敬三杯向兄台贺喜!”

      看着务观和少年们饮酒论诗,一时无法脱身,我轻轻向他道:“我略走走,你来葫芦池找我!”向书生们微笑致歉,轻移步履离开。

      晚间,我们在香薰氤氲的锦账里相拥,务观笑道:“今天赵公子不住地夸赞你呢!”

      “喔?”我诧异道,“哪个赵公子?”

      “就是那日避雨也曾见过面的那位,他姓赵,交谈之下听得出也是个满腹才学品性端和之人,听说还是个皇室的后裔!”他搂着我的腰,亲昵地嗅着我的发香。

      “他赞我什么?”我问道。

      “赞你落落大方,人也标致!“他把头埋进我的脖弯处,打着呵欠呢喃。

      我呵呵轻笑道,“那是在奉承你,哪是真的在夸我!“

      “这个赵公子一直盯着你看,下次我不带你去沈园了!”他的话里有淡淡的醋意。

      我点着他的鼻尖,“你敢?你敢抛下我试试!你啊,小心眼!”

      他霸道地把锁在怀里,“是啊,自从遇见了你,我的心就越来越小了,这一生能与你就这样厮守,我别无他求!”

      转眼到了金秋,院子里开满了菊花,黄的白的粉的紫的,团团簇簇,霎时满亭蝶舞蜂忙。

      我采来尚带露水的晨菊,细细摊在阳光下烘干,装在软烟罗锦纱里缝制成菊枕,当务观枕在清香幽然的菊枕上,是如此惊讶而高兴地直赞我聪慧。然后圈着我,持着我的手一字字地写录“菊枕诗”!

      甘菊缝为枕,疏梅画作屏。
      改诗眠未稳,闻雪醉初醒。
      星斗阑干晓,窗扉曨聪明。
      金门与茅店,一种是鸡声。

      他说定要把我俩新婚的情谊浓情蜜意地写进诗集中,直到我们老到走不动了,还能相拥着翻着诗集回味往事。

      冬日白雪皑皑,他替我一层层披上厚厚的冬衣,把我整个罩在羽绒昭君兜下,然后带着我去赏梅。

      猩红似血的梅尖凝缀着白雪,在天地间静静呈现一幅绝美的图卷,只是在清洌的天气里,它暗暗独自芳香,浓淡任由冰雪中多少显得有些孤寂!

      务观拾着树枝在雪地里写下一阙卜算子:
      驿外断桥边,寂寞无开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
      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
      只有香如故!

      我细细品读着词里的意境,然后歪着头笑问他:“这是写梅还是…写你自已?”

      他眼里的光芒亮晶晶的,和着我的手在他宽宽的掌心取暖,笑着抵着我的头,“琬儿,只有你看得懂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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