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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这孩子怕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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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穆深才推开书房那扇厚重的金心楠木门。
落地窗边,秦柏贞靠在躺椅里,像是睡着了。他穿着白色的绸缎短衫,膝上盖着一条羊绒毯,带着玉扳指的手交叠着放在他的小腹上。
穆深想起他第一次踏入秦公馆的冬日,忐忑的呆在客厅的他终于等到了秦柏贞归来,扭身望向窗外,便看见秦柏贞穿着一身黑色大衣从车上下来走进雪地里,只是看着他骨架宽大的身影,甚至让人错觉他是从民国电影中走出的人物。
书房的窗帘并没有拉上,秦柏贞被淡色的光笼罩着,记忆中冷硬的轮廓都变得柔和起来,加之他紧抿着的唇缺了几分血色,如玉的面上便流露出一股病态的苍白。
要是在穆深没有被赶出秦公馆之前,见到此刻秦柏贞的模样,心中定会立即塞满心疼再不会有其他。
可是如今,穆深想起秦柏贞冰冷的眼神,一下子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的肩头不自然的颤了颤,耳边像是又响起了那阵鞭响,以及他在黑暗中恐惧而可怜的哀求着的模样,那样的回忆让穆深瞬间生出了逃跑的冲动。
然而假寐着的秦柏贞在此刻睁开了眼。
秦柏贞的眸色很淡,加之到了他这个地位,再没什么能轻易引起他的兴趣,更别说需要他去表现出热络的,因此他在看人时就总给人以一种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
猝不及防地,穆深和秦柏贞对上了目光,可下一秒,就好似有火舌燎过穆深的心脏那般,慌乱的脚步融进地毯里,药盅却在托盘上划拉出难听的声响,滚烫的刺痛让穆深浑身僵硬,再不敢向前一步。
直到秦柏贞略显暗哑的声音响起。
他对穆深道:“过来。”
秦柏贞的目光牢牢的锁在穆深的身上,若是有人站在他的身侧,便能看见他紧握着扶手的手背上暴起了青筋,尽管他脸上依旧冷静的近乎冷漠,可他僵硬的下颚线条却流露出他正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秦柏贞不止一次想过再次将穆深带到自己身边来的情景,可是当他真的面对起这一切时,秦柏贞居然生出了令自己觉得荒谬的惧意,是,他在害怕,以至于他甚至不敢先走到穆深跟前去触碰他,他比谁都害怕怀抱落空的下一刻就是梦醒。
在秦柏贞逼人的注视下,穆深只觉得身体愈发的沉重,就从这两个礼拜起,穆深夜里又开始做恶梦,连续的失眠,加之白天他需要打起精神去工作,正因为他是个不太重要的配角,所以导演不会允许他的请假,而很多场戏都需要配角来做背景,因此穆深也只能在片场苦熬着,这让他半年来变得虚弱的身体这几天来低烧不断。
呆在秦柏贞身边这么久,穆深比谁都清楚他瑟缩而拖延的模样会引发秦柏贞的怒火,可是他脑中一片混沌,像是失去了他身体的主动权那样,使得他甚至连走到秦柏贞身边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走向离他较近的书桌。
穆深想先把手中的托盘放下,可是他无法控制力道,于是那一盅药膳便这么撒了出来,书桌上整齐的摆放着的文件立刻被水渍浸湿。
穆深看着眼前的狼藉,心中生出的巨大的恐惧使得他清醒了几分,他想要补救,却手忙脚乱的越弄越糟,直到他左手手腕被一股力量钳制住。
穆深扭过头去,便见到秦柏贞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两人的身体几乎是贴在一起,他感受到秦柏贞偏凉的体温,鼻间是秦柏贞身上熟悉又好闻的气息。
可是穆深瞬间苍白了脸色,他语无伦次的说着话:“秦爷……对、对不起,我知道这些文件很重要,我错了,秦爷您罚我吧……”
好在那种药膳的温度并不高,秦柏贞握着穆深的手仔细的看过,发现只是稍稍被烫红后便放下了心,可是他从穆深冰凉而濡湿的手心感受到了后者身体的不适,他想伸手摸一摸穆深的额头。
然而却在秦柏贞抬起头的瞬间,他便看见面前的人紧紧的闭上了眼,他逼自己硬挺着肩膀不躲开,可从他微微颤抖着的身体就能看出,他在害怕,他以为秦柏贞会挥手打他,可他却不敢躲,他要逼自己受着。
看着穆深急促而小声的呼吸着,像是怕再大一点的声音都会惹得他不满的模样,秦柏贞心中满是苦涩,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他身上狠狠的割着。
这个孩子怕他,竟比恨他,还要让秦柏贞难受。
秦柏贞伸出手,拨开穆深额前被汗水濡湿而贴着的发,而后按着穆深的后脑勺,将人拥入怀里。
穆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潮红,秦柏贞感受到那烫人温度,立刻按了铃,让秦伯把医生带来。
已然吩咐下去,先行赶来的秦伯向秦柏贞建议将穆深移到卧室去。
恍惚中,穆深看见书房门被打开,然后有人走了进来,像是要把他带走,这样的场景多么的熟悉啊,他开始在秦柏贞怀中剧烈的挣扎起来,此刻的穆深,也许是烧得糊涂了,他惊惧的模样是有几分神经质的。
秦伯注意到秦柏贞一直没有放手,而他的眉紧紧的皱着,不是不满,更不是生气,而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深刻的愧疚。
而后秦伯听见穆深开始带着哭腔小声的哀求:“我错了,秦爷……我真的错了,您再打我吧,但是不要再把我关起来了好不好,好不好……”
秦柏贞抬起头,冰冷的视线落在秦伯身上。后者再不敢和秦柏贞对视,只低下了头,随后道:“我们先离开,说不定穆先生能冷静下来。”
在其余人都离开后,穆深果然安静了下来,他乖乖缩在秦柏贞怀里不动了,刚刚的挣扎也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秦柏贞的手穿过穆深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他的唇紧紧贴着穆深的额头。
可是好容易将人移到卧室的床上,当医生拿着针筒靠近要给穆深注射安定时,后者又开始不安的挣扎起来。
在秦柏贞可怖的目光的逼视下,医生不得不将束缚带收了回去,脸色却明显的表露出为难。
秦柏贞上前,猛地将在床上缩成一团的穆深搂住,将人牢牢的压在身下,随后他抽出穆深的手,按在床头,不顾穆深不断的踢腿,垂着眼睑,轻柔的吻着他脸上的泪。
穆深渐渐停止了动作,就在秦柏贞以为前者真的平静下来之际,穆深仰起脑袋,狠狠的咬住了秦柏贞的颈侧。
那是动脉的位置,这下就连秦伯他们都变了脸色,想要上前,却被秦柏贞一个眼神制止了动作,秦柏贞神色不变,就这么任由穆深咬着。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穆深只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气息愈发的令他熟悉,于是他松了口,试探着在那儿渗出血丝的脖颈处舔了舔,湿热的呼吸,柔软的舌尖,因为穆深的动作,秦柏贞的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他的喉头上下滚了滚。